- 读书 >
- 皇明经世文编 - (明)陈子龙 >
-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三百四十五 >
- ◆雜著
○實書 【 練兵】
此為江右言之也意在練兵不主調兵可謂深於本末利害之計矣
臬史氏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彼固自以為起於中古、憂衰世之事也、衣袽復隍之警、孤矢除戎之義、葢拳拳焉、而後世自戡亂之後、未有不弛然解者、故歐陽修曰、三代以前之治亂、未嘗不以德、而三代以後之治亂、未嘗不以兵、是烏得罷不講也開元之承平、府庫器鈍、而漁陽之鋒、若涉無人、晉武之粗安、警備盡徹、而羯氐之難、如赴同讐、含血戴角之爭、此其大情、時以防周慮密、銷于未形、則有所恃者、可以無恐、有所懲者、終於不萌、不然謾藏冶容。盜淫是誨。即以偷且一時幸矣。而經時保泰之治。顧不紕乎。江西東南大都。濱江帶湖。四要之地。自三代以還。其戰爭之略盡於此矣。此乏則彼乘。民安則盜戢。乘除機宜。可指諸掌者。入我朝、正德以後則漸入於多事、葢不復可以雅馴優游理矣、今各衛之額、大率視初年多耗減。不十四五。而往往事起。輒不足戰。更調客兵。如桃源之難。狼兵猶不可用。而藉邊兵一時艾剗之力。若病者投以峻劫。非不適意。然邊廣兵苦驛騷。不可束縛。而田州土官岑猛。因以輕中國。歸而有反心。譬之病稍去而元氣耗疲。則雖一時猶難語理。而况為經年之計。冀數世之安者耶。嘉靖壬子、海上難作、天下皆震、徵兵轉輸、不啻焚溺、頃者調狼兵以萬計、近又募人廣海間、道必取江西、其供應不給、而焚廬掠奪、幾無異賊、廵撫何公遷、廵按鄭公本立皆條疏令總督遣官護蒞、又須部伍不得雜以無藉者、即奏可施行、而彼方魚鳥聚、朝不圖夕、緩之益甚急之恐生他變、張順瞑目、以視其虜暴、不敢誰何、時復有半道不歸者。往往散在江湖間為盜。其計未可遽止也。而况贑州之賊、頗連閩廣、乘機竊發、每歲報警、不能草獮禽薙、以稱快志、而一二歲寇自閩者、由崇安出、新城南豐震驚、撫建每一報至、即束手不可為計、若此者、豈非預練素備之道不明則無以待其至耶、?秀實曰、虎豹之所以可畏者。以其有爪牙也。爪牙去則狐豚特犬。皆能為患。今各釁傍伺。意在需時。萬一水旱相仍。捧土不塞。江河是濫。而况連湖湘以為上流。控南都以為右腋。其患非特豚犬也。諸衛減耗、民畏言兵、若支贅者每一調遣練習、若兒戲然、懲前患者。老不記憶。宴目前者。壯不他慮。其威非特去爪牙也。皮不傅矣。於此而欲建蒐討之議。信截馘之法。立不可測知之防。於苟且無事之日。其誰以為然者。夫江西地儉瘠。民強而喜鬪訟。桂文襄公蕚志之矣。崇仁樂安德興樂平諸縣。萬有一爭。輒聚數百人。其勢非盡夷人之宮而殺其讐不止也。非可安枕而臥者也。使其為公戰如報私讐此秦人所以併六國也患無以倡之者、往時鎮守太監鄧原建白、以贛州廵撫兼四省為制上流、而南昌知府李公承勳、至聯民安以制突寇、彼豈不憚於更舊制、動民力哉、夫亦有所懲、不得巳而然也、故為今計者、不過三事、曰練曰募曰調練為上。募次之。調為下。凡兵不過日守城。曰野戰。野戰為難。守城次之。夫調兵者。其野戰之歉。與退而不可盡法者。眾之所共知也。而不知其猶無益于守城也其暴掠之慘。與供給之費。眾之所共知也。而不知其猶不止於無益也百里而奔命者蹶上將千里而趨利者軍十三至。彼遠去其鄉里親戚以處于此。豈復有愛其田閭里居之心哉。故凡藉手於調者。元末楊完者之在臨安可監也。非國家之長計也。若必以為藉調者。是田單終不可以強敗齊。而少康不可用一旅也。國家海寇作難八年矣、征輸之令、悉於編垊、焚掠之慘、毒於骨髓、練兵之請、臺練之章、積於掖門、朝廷亦嘗拔知縣之官於不次、又設專官以為名矣而終未聞有精銳之卒、足以當一陣之寄者、豈非以氣不加作、則以柔脆之病、委諸生成、法不加嚴、則以掣肘之責、分於傍列、自非斷疑信法、預賞任功、察微兼此者、而曰練兵練兵、是徒委虛文者也、郊有壘者、而尚云爾、則言兵實於斯土者。固宜以為支矣。然覩往事、則昭然若指掌可視也、自古言治兵、無出於數事者、每倡言之、則亦老生之談而巳、然事決而後行、則言雖近而得便、機狃而不奮、則畫雖深而寡成、伏險於大順、慮患於未然、而况浙直連墟、閩廣未靖、四隣剏擾、方獨處中、可無一旦之慮、而直為此熙熙哉、太史氏曰、教笞不可廢於家、刑罰不可弛於國、兵甲不可偃于天下、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順逆爾、世儒闇於大較猥云德教、遂執不移、宋向戌請晉楚弭兵、其從交相見以為功、而求封焉、公與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削而投之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誰能去兵兵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凡闇凡誣非他也、人情易安而難動、時習見久而駭初、故安房闥者難與議資斧之需、藏瓶盎者不可談海陵之積、囂然之治、非所以切實事而慮深長者也、所以貴斷疑也、自正德巳卯以來、江西宴安四十年、往往撫臣亦嘗練兵、又選其精者別號作之、人人自信、而不至於以為戲者、獨以生死之法行於其間爾、光弼之代河陽、非易地也、而用濟之斬、則旗幟為之加明、世宗之幸潞州、非易兵也、而愛能之去、則三軍為之惕息、上之人有斷然之意、而不牽於顧盻、則下之人、有毅然之志、而不敢於偷安、朱虗行酒、則一座皆肅、項梁治喪、則賓客皆辦、驅人於鋒鏑習人以殺伐而托於空言哉、所以貴信法也、夫師行而糧從、法嚴則賞附、有程之經費。不可以給出格之需。有限之工食不足以獎不凡之氣。今江西之財。出自庫藏者、如賦書所具、巳不可復有所加矣、兵食相須、而雖韓白之將、亦安能獨以斬馘之法、得人人死力哉、昔在贑軍門之始剏也。嘗具請以廣塩行湖西矣。當正德間王公守仁所以能收浰頭桶岡之功者。亦以費出於是而足以自給也。頃者峽江設橋。則廣塩不下。而稅且寡。廵撫副都御史范公欽、經略練簡、幾有緒矣。猶懼徒手無策。假令萬一將大有所用。則今有司往往告乏者。將何以善其後耶。積貯國之大命。轉輸兵之上務。竹頭木屑。收之厭棄之日。食羊投醪。分於迫切之時。是安得不預賞也。夫王者操勵世之權。則惟明於殿最。大臣有分統之任。則惟別夫偷勤。夫平常之事、文史之間、可以優游儒雅理也、而軍旅之間則惟抱才負志、不習尋常者之所能辦也、然違時者有獨異之譏、任事者多見疑之跡、機密而不可以語人、則意難以遍諭、功成而不能以自晦、則忌至而不能以悉平、是以當事之臣、常淪於不韙、垂成之績、每、廢於嫌疑、自非在上昭然別白之、保護之、則歲不方宜而遽易、甫定而速變哉、是安得不任功也、烏附以去病。而亦以發病。譏關以禦暴。而亦以為暴。彼鞾膝袴首而稱雄者。豈俛首操耒者耶、亦椎埋不逞之徒而巳。用之則必有以優之。優之而過。則驕不可復制優之必有以裁之。裁之而過。則怨不可復遣。故有呌呼於馬櫪者。亦有橫枕於民廬者。犯此者雖有震世之功。燃眉之急。不惟人將不食其餘。而巳亦將有所不享其利。故察入秋毫。而行以平恕。法漏於吞舟。而將以必罰。是將之物也。往光武所以謂每一出將。頭輒為白者。此所為謹微也。集此眾効、即練當自精、不足則繼之以募、几須調者。特苟目前。若引盜入室不顧主人則可爾今天下衛所之額皆取足於罪謫者。邇年以來。嘗有令輸贖治矣。彼不殺人則盜庫作奸。其不能操戈從事於什伍亦明也。故軍之耗不可復。而取足於民兵。民兵不能盡使。而又有精兵。時變遷代。不可盡悉。而有備無患。千古律令。不然桃源之奔突。倏忽而至衢信。宸濠之微賤。瞋目而破南九。固猶為有守哉。前輪不易、後車將覆、余為實書、故諄諄道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