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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四百三十九 >
- ◆議
○練兵議 【 練兵】
蘇子曰國家之患、莫大乎舉天下皆知之、而未嘗怪、深哉其言之乎、夫自兵農既分、而邦政之敝、未有甚于今日者也、以不生不息之財、養不耕不戰之兵、中外居然坐困、舉天下皆知之、而徬徨熟視、若以為固然、而莫為之所、此何為者哉、愚竊怪之、佔嗶之暇、作練兵三議、直指而不文、庶便採擇焉、嗚呼三議者天下之所謂迂遠而難行者也、雖然、就其易行而策之。則天下之患。何時而可除、而亦安知其果易哉。
一議京營團操、夫天下之事、有萬世之長策、有一時之便計、國家沿至今日天下無兵而京營尤甚當宁別立內操□練精矣而不滿萬騎用之于外則驕養之于內則無用安須此耶復五軍之舊固上策也而又豈今日所能行哉國初五軍之制。本萬世根本之圖。肅愍團營之設。乃一時補救之方。事極致至。交有其弊。謀國者權其輕重而已。然今日欲練京軍。必復五府之舊、而後兵可練也。何則。五軍之制。任有所分。責有所歸。賞罰有所稽。強弱有所較。其利易于責成。而其患難于調遣。團營之制。其便在于兵將相習。一有儆急。猝可遣發。而其敝至于法制繁多。上下掣肘。無所稽其殿最。故兵之練難也。夫駟馬一車而三人御之。則千乘之眾。可以分行于九軌之途。聯十駟之馬。以駕十車。使三十人焉。執策而臨其上。有不撐柢盤跚。交壞于道路者乎此五軍團營之形也且夫先王之不分兵農也。夫人而皆兵也。惟夫農之不能皆兵、則兵不得不別之于農。而不能不廩之以食。今也皆謂之兵、皆廩之、以天下之貢賦。乃練其半以為兵。而棄其半以為不堪之數。誠不堪也。則農而巳矣。何為隸之以尺籍。而廩之以天下之貢賦。誠以團練為可用也。而授甲乘城。不足數萬。此何以別也。其棄者。既為冗兵。而練者又無實效。是舉天下之財。而盡委之無用矣。古曰琴瑟不調、甚者必改而更張之、乃可鼓也、今之兵制、可謂不調矣。熟視而不敢更張、則予之所大惑也、故為今之計、必復五軍之舊而後兵可練也。
一議畿輔民兵、成周之時、天下未嘗有兵也、而軍旅追胥蒐狩之役、取六軍而用之、如運諸掌、何哉、兵雖不聚于京師、而六鄉六遂之中、皆天子之爪牙也、故無事則籍之司徒、而為比閭族党之民、有事則統之司馬、而為伍兩卒旅之師、此所以無聚兵之患。無養兵之費。而得居重馭輕之權者也。漢之六郡良家。葢有其遺意而不能久行耳國家建都幽燕、直隸八府之地、即古燕趙之域、杜牧所謂王不得不為王。伯不得不為伯之地也。則今日京師之形勝。可謂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矣。乃塞下胡夷。蜂屯蟻附。邊烽一起。輒瞰門庭。何哉。畿輔無兵也。及至庚戌癸亥、胡騎薄于近郊。反調邊軍入衛。而肘腋堂奧之間。熟視躊躕而無一卒之可發。豈今日燕趙之民。與古殊異若是哉、不能作而用之耳。為今之計。必于常制之外。倣鄉遂良家之意。□無良帥以□之無良法以敦之亦復何設畿輔民兵、而後都邑可守也
一議沙汰冗將夫兵之不練、由于食之不足、食之不足、由于將之太冗、冗將之弊二、一曰承襲太濫、二曰添設太廣、何謂承襲太濫、三代之時、將吏不分、既無祿食之費、漢唐而下、員額漸廣、亦鮮世及之官、 祖宗削平僣亂、再造乾坤、偉勣神功、古今無二、當時披堅執銳、拔城陷陳之功、皆親列戎行、得之覩記、故論功課賞不吝世延、深仁厚澤、淪肌浹髓、億萬載隆長之命脉、端在是矣、及至承平以後、國家無大征伐、不過邊庭烽火、即或立功勝敵、亦豈有當時拔城據邑之勞哉、况其間戚畹中璫、假名奏帶、家丁邊將、買功討賞、身不經行陳之厄、目不覩旌旗之色、而子孫受鐘石之賞、享茅土之榮、此何為者也、嘗總計天下之官、文職大小不盈二萬、而武職大小、乃至八萬有奇、一衛之中、甚至官軍相半、管事者輿馬赫焯、日浚貧軍之膏血、帶俸者闒葺嵬瑣、坐享縣官之祿食兵部除選、則老弱藍縷、言之可嘆狀類乞丐者、指揮千戶也、幕府行邊、則扛輿控馬、形侔臺隸者、指揮千戶也、此等輩而欲使之折衝禦侮乎、將不使之折衝禦侮、而徒豢養之乎、均非策之得矣、若為 祖宗報功之仁、則開國元勛、今有不知其子孫所在者矣、而况于一級一功之士乎、宗藩襲爵、自鎮國而下、以次逓降、 祖宗艱難所得之土宇、子孫享受、尚有節制、而况于奔走之臣子乎、且夫吾所謂濫者、又非謂此等也、謂夫未經行陳、未覩旌旗之輩也、此可以無所顧戀而不為也、為之如何、曰兵部通查天下衛所將官見在承襲者。多少名數何時廕襲。是何功次。除開國靖難之功。照舊襲職。有罪即為拔黃。無後旁支不續。以漸裁之。其宣德以後、一切功次、自立限之日為始。照宗藩襲爵之法。以次逓降。如父為指揮。則子為千戶。孫為百戶。而世以百戶終焉。身為千戶。終于總旗。身為百戶。終于小旗。此事若行必致大譁然不爾何以清軍官非武舉不得管事。非管事不得支俸。至于邊方有功將領。設為方略。精其考覈、痛除奏帶之弊。寧厚賞而不可妄陞。寧超陞而不可妄襲。如此而冗將可減也。辟之藝圃疏其籬落則生植長茂矣、何謂添設太廣、國初設立武將、都司衛所、體統相維、而總兵參遊等官、間一設置、其員甚少、其任甚重、故權有所歸、而事無所廢、近年以來、止為補偏救弊之方、不思拔本塞源之計、官日增于上、軍日困于下、自總兵而下、非衛所正官、隨在添設、一事而數人治之不免疊床架閤之弊、一卒而數將守之、且有十羊九牧之譏寧獨如此、軍士之糧不加少。而貧苦不能聊生。則必有所由去。將領之俸不加多。而富潤至于不貲則必有所自來。譬之羣鴟守一腐鼠其餘幾何。而胡以責軍士之不練哉。嘗考衛所之制、一衛官軍約五千六百員名、今一總兵、所部乃三千耳、是為一指揮之任設一總兵也而指揮之隸屬者、何啻數十、一所官軍約一千二百員名、今一守備、所統甚者止五六百名、是為一千戶之任設數守備也而千戶之隸屬者、何啻數十、夫所謂指揮千戶者。而不能統如許之兵也則當時不必設。所謂總兵守備者。而足以統之則何不以指揮都司等官名之。而必以崇階厚俸加之哉為今之計、宜將添設將領、减其員而重其任、一總兵所統湏五萬以上。又或有耑制之患可柰何一參將所統湏一萬以上其守備以下即令衛所掌印管事等官帶其名色。不必另設。至于邊陲阨塞當添兵守禦處所撥某衛之軍。即令某衛指揮統之。撥某所之軍。即令某所千戶統之。一切冗濫名色盡為裁罷。如是則官少而軍不困矣嗚呼不困而吾可以責其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