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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经世文编 - (明)陈子龙 >
-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九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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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西北備邊事宜一 【 西北邊備】
曩時各邊諸將。多 祖宗勳閥舊臣。其遇敵决機。臨危致勝。皆常親經指授。而身為夷狄所知。及所敬憚。况其在邊日久。威信素孚。人樂為用。今父死子繼。惟膏梁是習。而韜畧罕聞。聲色是娛。而軍士罔恤。夷狄啟釁。此其一也。曩時王師薄伐。雖六軍貔虎之士。無不在行。然未嘗不參用土著。葢其人生長邊郡。習聞戰鬬。山川險易。皆其所知。夷狄強弱。皆其所料。今番直之兵。南人過半。性多輭怯。體不耐寒。視風沙刮面鼙鼓震天。不免喪氣。一與戰鬬。輒為所輕。夷狄啟釁。此其二也。 祖宗以來。凡出師饋餉。雖飛輓居多。然屯種之利。亦所不廢。且以一卒之食。日費一升。一馬之芻。日兼數束。曠日持久。其費無窮。陸輦車輓。其數有限。以有限之資。而給無窮之費。雖有知數。莫能當之。今屯兵一切不用。而惟輦漕是資。一或不繼。則人馬俱困。夷狄啟釁此其三也。 祖宗以來、凡命將出師。未嘗不先之以信賞必罰。其於功過。或宥或罰。務俾適中若 聖祖之待永成侯薛顯 太宗之不赦奉天征討有罪官是巳。今軍中罰則太果。賞則欠明况論功之人。多狥偏弊。親冐矢石者。或不沾寸賞。托名行伍者。或皆得全功。遂使六軍之士。囂囂怨嗟。遇敵之來。不肯戮力。夷狄啟釁。此其四也。其餘事勢。或縱於偷安。或膠於一定。或疏於控制。或隱於上聞。皆非祖宗以來所以制治禦戎之道。故臣敢昧死、條其事以聞、
其一曰擇名將、臣聞克敵之要。要乎將得其人。馭將之方。在乎操得其要。葢將之得人。在乎儲養。將之制馭。在乎黜陟。方叔有元老之稱武賢有虎臣之目國不無戰克之將也今邊陲名將。可數不踰二三。偏裨麾下。勢或有之而名位不著一有緩急將焉賴之。臣愚以為趁今無事之時。正當飭勵在 廷諸將。及訪求各處有智勇韜畧者聚之京師屬之各營。委之以事以觀其智。試之以戰以觀其勇。假之以權以養其威。示之以褒以作其氣。其見在各邊偏裨以下。曾著勞績者。待之以不次。必使如古名將之流。充滿中外。則國勢自尊。國威自立。雖有寇至。不患無備矣。如漢得一李廣屯兵北邊而匈奴為之畏卻。宋得一韓琦鎮定州。范仲淹在環慶而西賊為之破膽。用人以望。此其驗歟。 其二曰增土兵、臣聞兵不貴多而貴精、又曰古者戰其地用其人、葢兵既精則一可當百。而不費財用。其人則皆思顧家而肯戮力。今二邊之兵。多出調遣。其間南士驍勇之最者。僅足以當北士之中。老弱者又不必言也。何者。南北風氣既殊。人之勇怯自異。嘗聞之西征戰士有云。往年滿賊背叛。 朝廷命將出師討之。當其負固不服。數挑不戰之時。其間土兵恨不得一飛往。及目覩烽火。耳聞砲聲父子兄弟。即私相慶幸。以為可以獲利。可以立功其餘諸將驍勇者或樂偕行。老弱者皆恐出戰。比至元惡成擒。醜虜就縛。大率皆出其嚮導。計畫效用之功。臣切料今之二邊。事勢大率類此且河套之地。方數千里。沙深水少。欲直擣深入。其勢甚難。前後經制之人。但於東西中三路。各設屯堡。一遇剽掠。即分投截殺靜以待動。於法亦宜。但恐勢分。難於制禦。臣又聞近年各堡官軍。一遇虜來。即堅閉不出。俟其將去。然後追之。名為截殺。實類送行。無他。凡以畏怯故耳臣愚以為除見在土兵之外。更宜多方設法招誘。擇其勇悍者。隆以優養。凡戰而有獲悉歸之。功成則一體受賞。願歸則縱而不禁。如此則兵必得精。而財不虛費。不患無可用矣。宋臣韓琦嘗言京師所以苦兵脆弱。賊嘗輕之。乞增土兵利其善戰元昊以此遂不敢近邊。用兵以募。此其驗歟 其三曰廣屯戌、臣聞千里裹糧、士有饑色、師旅未出、饋餉居先、今二邊連年用兵、百姓困於饋運、四方苦於預徵、雖曰成大事者不計小費、圖永逸者不惜暫勞、然能寬一分、則民亦受一分之益臣請以往事言之、漢時西羗先零屢為邊患。宣帝命趙充國將兵擊之。帝問充國用兵幾何。充國曰兵難遙度。願至金城圖上方畧。比上留屯之議。廷臣皆以為不復。後卒以此而坐困西羗。然今河套可耕之地。巳盡為虜之畜牧。欲就屯種。斷無可能。臣嘗以地理考之。古之金城。即今之蘭縣。相去河西不遠。其間充國之所疆理故蹟必然具在。但不知其地。或以歸民。或見有屯戌。即民田亦未必如??厺耕種耳塞土仁取粟多安問在官在民其歸於民者决不可奪其見在者亦必可耕且以一夫百畝論之。其穀粟既可食數人。其稿禾?告亦可秣數馬。較之饋運。亦大不同。况三時農務。一時講武。又古之良法。料今河虜雖號猖獗。然春深?泮。亦難飛渡。蘭縣之故蹟既存。或夏有可耕處。所宜令春夏就耕。秋冬出戍。或又可免各處徵調之勞其北邊諸處有可耕者。亦宜依此立法。如此則兵食交足而不費徵求矣。昔鼂錯請文帝募民耕於塞下。而匈奴竟不敢侵。唐竇靜請 高祖屯田太原。而歲收粟十餘萬斛豈非其明效歟。 其四曰明賞罰臣聞誘人之方、惟利與名、又曰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堯舜不能治、葢賞罰國之大柄。於出師尤當重之。必賞一人而千萬人勸。罰一人而千萬人服。斯能奔走兵士而得其死力也。近者二邊用兵 朝廷未嘗不嚴賞罰之典。而貪功冐賞者。隨舉輒聞。雖曰功疑惟重。不必過求。然一於優容。恐亦不足以致人之服。臣請以往事證之、晉武帝泰始七年豫州剌史石鑒坐擊吳軍虗張首級、詔曰鑒備位大臣、吾所取信、而乃下同為詐、欲勿議得乎、遂正其罰而不得受賞、近日河套之捷。亦不能無類此者賴 聖天子明見萬里。再命覆實。遂使冐貪之風。由之頓消。臣愚以為自今征伐。宜精選紀功官員。責以連坐。必獻俘馘者。乃得論功。買獲者一切不與。杜權貴幕下之私。作六軍敢死之氣。其失機喪師辱國者。則寘於法。不為巳甚者則肆赦而責其立功。如此則人皆思自奮。不患不得其用矣。昔漢文帝赦一魏向而雲中以寧。唐高祖謂李靖使功不如使過而突厥以擒。又非其明效歟。然是四者。皆今日備邊之急務。若夫所謂不縱於偷安。不泥於成法。不疏於控制。不隱於 上聞。又在乎將帥之得人耳。至於擇將帥之善。操予奪之机。又在乎聖心一權衡之間而已。書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詩曰式固爾猷、淮夷卒獲、此之謂也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九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