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用六贼
宋史纪:徽宗在位,承平日久,帑庾盈溢。蔡京为相,始倡为“丰亨豫大”之说,劝上以太平为娱。上尝大宴,出五盏玉卮以示辅臣曰:“此器似太华。”京曰:“陛下当享天下之奉,区区玉器,何足计哉!”上曰:“先帝作一小台,言者甚众。”京曰:“事苟当理,人言不足畏也。”
由是上心日侈,谏者俱不听。京又求羡财以助供费,广宫室以备游幸。兴延福宫、景龙江、艮岳等工役,海内骚然思乱,而京宠愈固,权震海内。是时,梁师成、李彦以聚敛幸,朱勔以花石幸,王黼、童贯以开边幸,而京为之首。天下号为六贼。终致靖康之祸。
宋史上记:徽宗时,承祖宗累世太平,仓库钱粮充盈满溢。那时奸臣蔡京为相,只要保位固宠,乃倡为“丰亨豫大”之说,劝徽宗趁此太平,欢娱作乐。一日徽宗大宴群臣,将所用的玉盏玉卮示辅臣说:“此器似太华美。”蔡京奏说:“陛下贵为天子,当享天下的供奉,区区玉器,何足计较!”徽宗又说:“先帝尝造一座小台,言官谏者甚众。”蔡京又奏说:“凡事只管自己该做的便是,人言何足畏乎?”徽宗因此志意日侈,不听人言。蔡京又另外设法搜求羡余钱粮,以助供应;广造宫室,以备徽宗游观。起延福宫,凿景龙江,筑艮岳假山,皆穷极壮丽,所费以亿万计。天下百姓,困苦无聊,纷纷思乱。而徽宗不知,恣意游乐,宠任蔡京之心愈固。于是,京之威权震于海内矣。那时,又有梁师成、李彦,因聚敛货财得宠;朱勔,因访求花石得宠;王黼、童贯,因与金人夹攻辽人,开拓边境得宠;这些不好的事,都是蔡京引诱开端。所以,天下叫这六个人做六贼,而蔡京实六贼之首。因此,海内穷苦,百姓离心,到靖康年问,金人入寇,京师不守,徽宗父子举家被虏北去,实宠任六贼之所致也。
自古奸臣要蔽主擅权,必先导其君以逸豫游乐之事,使其心志蛊惑,聪明壅蔽,然后可以盗窃威福,遂己之私。观徽宗以玉器为华,是犹有戒奢畏谏之意,一闻蔡京之言,遂恣欲穷侈,酿祸基乱。嗟呼!此孔子所谓“一言而丧邦”者欤!大抵勉其君恭俭纳谏者,必忠臣也。言虽逆耳,而实利于行。导其君侈靡自是者,必奸臣也。言虽顺意,而其害无穷。人主能察于此,则太平可以长保矣。
右恶可为戒者三十六事。自古人君覆亡之辙,大略不出乎此矣。谚曰:“前人踬,后人戒。”然世主皆相寻而不改。彼下愚不移,固无足怪。至如晋武、唐玄、庄宗之流,皆英明雄武,又亲见前代败亡之祸;或间关险阻,百战以取天下。及其志得意盈,迷心酖毒,遂至一败涂地,不可收拾。其视中材守成之主,反不逮焉。《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成败得失之机,可畏也哉!
臣等尝伏读我太祖高皇帝《实录》,与侍臣论及古来女宠、宦寺、外戚、权臣、藩镇、夷狄之祸。侍臣曰:“自古叔季之君,至于失天下者,常在于此。”高皇帝曰:“朕究观往古,深用为戒,然制之有道。若不惑于声色,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则女宠之祸何自而生?厚其恩赉,不任以事,苟干政典,裁以至公,则外戚之祸何由而作?宦寺便习,供给使令,不假以兵柄,则无宦寺之祸。不设丞相,六卿分治,使上下相维,大小相制,防身耳之壅蔽,谨威福之下移,则无权臣之患。藩镇之设,本以卫民。使财归有司,兵必合符而调,岂有跋扈之忧?修武备,谨边防,来则御之,去不穷追,则无夷狄之虞。”渊哉睿谟,诚万世圣子神孙,所当遵守而弗失者也。至于端本澄源,正心修身,以销衅孽于未萌,杜间隙于无迹者,则又备在宝训及御制诸书。伏惟圣明留意焉,臣等不胜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