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张家园两番大闹

柳暗花明春自芳，叠山砌石凿池塘。可怜辟就园林地，只与人家作战场。

却说陆兰芬勾搭上了要紧完，两人闹得滚热。别人看了，不过如此，只有一个争强好胜、平生不肯让人的赵小福不觉恼了，心中想道：“这淫妇在九江里的时候，若不是我去救他的急，他便要发了花痴。后来姓陈的来捉奸，若不是我一拳将他打倒，未必他饶你性命。纵使饶你性命，未必肯放你出来。你今日得了法，愈恣狂淫，只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起倒，将筱荣祥、小万盏灯两个小孩子的身子都弄坏了。如今得了甚么要紧完，便连老子都忘了。我总有一天报仇雪恨的日子。”心中存了这念头已非一日。

恰好这天在同芳居吃茶，站在栏干旁边闲看。忽见要紧完、陆兰芬同坐了一驾马车驶过。想道：“他二人一定是往张园去的。”想罢，连忙下楼会了茶钱，也叫一驾马车，先到自己下处，卸去外面衣服，将里面结束得紧紧窄窄的，再穿上长衣，马褂也不扣钮，将两个衣襟归在一处裹在身上，取一条束腰带来束上，叫道：“伙计们！是好汉的都跟我到张园去看把戏！”那些同寓的听得此言，都要跟去。无奈那马车只坐得四个人，这些人又另外去叫了三驾要跟去看。赵小福已带着三个人先去了。

一径到了张园，小福走在阶沿底下金砖桌上叫泡茶来，又吩咐跟来的三人道：“好兄弟，只在此处坐着不可妄动，管叫有戏给你看也。随后来的都叫在此，不可乱动。”说着，自去了。

一径走进大洋房内，只见要紧完同陆兰芬坐在正当中的一个桌上。小福走近一步，瞪着眼道：“要紧完！这是你的坐处么？”要紧完抬头一看见是赵小福，不知何故。陆兰芬早已知机，还要同他使眼色，小福那里还去管他。要紧完便道：“花园茶馆是人人都可以坐得的，你这干人好不通情理。”小福伸手去一个巴掌，打在要紧完脸上道：“老子不许你坐！”陆兰芬便过来拉着小福道：“怎么你个个都要打的？”小福用手一摔，想要摔脱兰芬，兰芬却抵死不放。要紧完被他一巴掌打得生痛，连忙跑了出来，心中还不知是甚缘故。恰好出来遇见他的一个朋友姓湛，表字彪章，也坐着马车到了，尚未下车。要紧完连忙叫住，告诉他的情节。彪章道：“这是他同你吃醋。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了罢。”要紧完道：“丢了兰芬如何使得？”彪章道：“这便要同他打，但是你如何打得过他呢？”要紧完搓手顿足道：“你同我出个主意呀！”彪章想了一想道：“事到如今说不得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好在这里的马夫你多半认得的，快去出钱多招几个来，我再回去叫几个打手。恐怕他也不是一两个人呢。”要紧完道：“快去快来！”彪章就叫带转马加上一鞭去了。要紧完便自己跑来，叫到一个认得的马夫，交代道：“你多叫几个人，帮我去打赵小福。不管胜败，只要保住我不吃亏。但是动手的，每人给他五块洋钱，受了伤时，我给他医治。能捉住赵小福痛殴一顿的，给他二十元。”这一番话说出去，有分教：

花明柳暗芳园里，变作狂徒比武场。

不知这场恶斗毕竟如何收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