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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攸先生那天的举动叫全村人都吃了一惊。他手里拿着一把刮胡子的七寸三角刀在全村最大的广场上和头领相遇了。人们看到他那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在广场上守候多时了。头领把衣服脱了挂在一棵树丫上,露出棕黄色的栗树皮般的肌肉。乌攸先生握着刀像头野驴一样地冲过来,头领一侧身,挥拳猛击,第一拳就击中了乌攸先生的鼻子,鲜血四溅,像一只烂番茄砸在他的脸上。第二拳打中了乌攸先生的后脑勺,他向前摇晃了一下就栽倒了。那天清晨我打开阁楼的窗子,刚好赶上看这场格斗。聚集的人把广场塞得满满的,他们把头领和乌攸先生围在中间。乌攸先生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块,他朝前走了几步,像小丑在马戏场上逗乐一样,踉跄着扭了几下,便仆倒了。

当三个外乡人从一个守林老人嘴里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他们竟乐得跳起狐步舞来,那个穿裙子的少女冷不防在老人满脸络腮胡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天就是他把乌攸先生背回家的,为这事他老婆每天都要骂他一回,因为他背上的血迹已经无法洗掉了。直到现在,我们还能从他那件发黄的衬衣上发现那个光荣的标记。守林人把乌攸先生放在床上,杏子就推门进来了,很显然她知道了那场格斗。她挨近床边,乌攸先生就冲她吐了一口血痰,她解开围裙,小心地俯身擦乌攸先生嘴角的血迹。守林人到现在讲起那件事依旧十分激动,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迷人的姑娘,简直像个人精。

乌攸先生在村里的地位很普通,尽管原先他有一屋子的书。起先村子里的孩子生了一种叫“湿风”的病,人们唯一的办法是把河里的污泥糊在炉壁上烘干给孩子做枕头。乌攸先生在村里竭力宣传说吃一种草药能治这种病,但是村中无人相信。乌攸先生没有法子说服村子里那些狂热的“枕头疗法”的崇拜者,便举了一个例子说:公牛很少得病就是因为它们常吃草。村里的人就决计让乌攸先生试一试。吃草疗法的灵验使乌攸先生的祠堂一夜之间成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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