僦驴赋

僦驴赋¹并序

宋　祁

予见京都俚人，多僦驴自给。驴之为物，体幺而足驶² ，虽穷阎隘路，无不容焉。当其捷径疾驱，虽坚车良马，或不能逮，斯亦物之一能，顾致远必败耳。聊为赋云：

伊驴之为畜兮，本野人之所服。乏魁然之远志，常踶卑以蹈局³ ，皂靡祈于层庌⁴ ，秣不烦乎丰粟，匪任重以取材，姑邀时而竞逐。其资易给，其习易宜。鞯小取适，缨华弗施。彼僦者之希直，投人乏以献奇，候其锉饮之节⁵ ，劫以鞭箠之威。舍大道之平荡，抵邪径之穷巇。纷如鸟散，驶若风驰。顾蕞躯之云陋⁶ ，谓高足之莫追。历委巷而矜技，负宵人以奋姿。苟跬步之速至，趣要津以为期⁷ 。昧绵力之将竭，不数年而后衰。睨华骥与大车，皆锵銮而肃轸。挟善驶以为范，按中逵而徐进⁸ 。伊良士之揽辔，实志遐而遗近。彼汲汲于所求，谓不悟而效敏。忘百里之必蹶，尚长鸣以取隽。昔汉灵之作驾⁹ ，贻史氏之深讥。由禀生之幺么，非骖靮之常仪¹⁰ 。况夫锥刀¹¹ 课得，晷刻争机。谅隘途之坎窞¹² ，方见悯于颠 ¹³ 。

注　释

¹僦（jiù）：雇佣，租赁。

²驶：疾。

³踶（tí）：通“蹄”。

⁴庌（yā）：庇牲畜之屋。

⁵锉（cuò）：小锅。

⁶蕞（zuì）：小的样子。

⁷趣：同“趋”。

⁸中逵：四通八达的大道。

⁹汉灵：汉灵帝。汉灵作驾：见《后汉书》卷八。

¹⁰靮（dí）：马缰绳。

¹¹锥刀；小刀之尖端。

¹²窞（dàn）：深坑。

¹³ （jī）：坠落。

鉴　赏

宋祁（998—1061），字子京，开封雍丘（今河南杞县）人。为北宋史学家、文学家。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与兄宋庠都以词赋同举进士，授官复州军事推官。后迁史馆修撰，翰林学士承旨等职。官至工部尚书。文章兼有骈体和散体，还与欧阳修等人同修过《新唐书》。其赋今存四卷45篇，咏物、纪游、志感、论政、说理，反映宫廷生活，内容相当广泛。有长篇，也有短制，赋序结合，浑厚质实。有《景文集》传世。

这是一篇咏物小赋。它运用托讽的艺术手法，说明小人虽有一技之长也不可委以重任的道理。说理生动形象，寓意深微，有一定启发意义。全赋紧紧围绕“僦驴”二字，即僦者与驴、使用者与被使用者两个方面展开。宋祁似乎是借“僦驴”不足以任重致远，说明只有骏马才可驾“大车”，只有君子贤人才可以治国家的道理。

晁公武《郡斋读书记》说，宋祁“喜用奇字”，本文也有这个特点。比如“僦”、“踶”、“庌”、“锉饮”、“蕞”、“睨”、“幺么”、“骖靮”、“坎窞”以及“颠 ”，这些字都比较生僻，使作品显得有些艰涩。但就总体上来说，文字还算是浅近的。它运用了不少通俗的词语，借助长短句交错的形式以及律赋自由换韵而又限制在六至八韵的特点来结构作品，使这篇小赋一反过去咏物赋板滞堆砌的旧习，写得活泼幽默，议论风生，具有很大的可读性。

（薛祥生　戴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