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卫将军柳公神道碑

公讳嘉泰，字元亨。其先鲁展氏，自司空无骇至於展禽，食邑柳下，遂因采锡姓。鲁为楚灭，迁於晋之解县，今为河东解人也。洎卫之庄，汉之祉，[B14A]之讲论六义，琮之黄金一笥，赫奕勋业，代有其人。夫乾之垂象也，上将躔於五纬；坤之导河也，中条控於一曲。（阙一字）以毓粹应德，岳以降神生贤；贤可以为王爪牙，德可以为国御侮。孰任其所事？则公庶几焉。曾祖则，隋左卫骑曹参军，皇赠蒲州长史。堙厄卑位，有才无时，季叶荡而困於先号，圣人作而光於後命。祖，皇中书令、河东公。厚德载庶物，直心尹天下，齐七政於玑衡，致一人於仁寿，虽子孺之周密、方进之通明，不是过也。父爽，皇赠朝散大夫州司马。逊而守中，敏以承德。故有台之乐，未宠於王庭；而斯皇之荣，遂饰於泉壤。三代继业盛达，公承累行之庆灵，禀中和之粹气，粤自羁贯，迨乎成人。矗其是防，森是矛戟，直节以成果勇，温德而著令仪。其行已也恭，其亲师也谨，其从政也恪，其取友也义。奉长者之深诱，不越中庸；读夫子之微言，取其大略。公幼丁太夫人艰，襁褓之内，若有所失。景元年，先帝在藩，以公女兄为妃，则申王之舅，以外戚解褐，授左金吾卫中候。则知傅昭仪之淑德，载诞恭王；李夫人之丽容，是荣协律。公循道执一，体正无贰，不以怙宠而倨贵，不以苟荣而屑礼。无何，丁州府君艰。一粥之食，杖而能起；无时之号，泣以继血。先帝龙飞，公犹在疚。制令起复为左领军卫左郎将，赐绯鱼袋。腰外除，心丧内毁，朝廷韪之。开元二年，申王以伯舅重奏公为本府左帐内典军。九年又迁右卫率府郎将，十年又转剡王府谘议。十三年加游骑将军，守左卫中郎；十八年定远将军，守左清道率。或参桂岩之文雅，或握兰之兵权，肃宫道则荀理之清和，翊周庐则卫绾之醇谨。二十七年又加明威将军，守右武卫将军上柱国，赐紫金鱼袋。任同许褚，职惟万岁；戎旅孔循，禁卫斯整。焕彼章绶，崇其宠荣，故一心事君。凡迁徙官位，不矫计以沽誉，不介独以轹群。所莅必闻，所适必当，来有其惠，去有其恩。无潘岳之一除，免子文之三黜，缙绅之士，以为美谈。以其年七月，遇疾弥留，有加无闲，御医驿路，中使在门。犹能正不溷邪，故巫觋莫进；殁必合度，故手足全归。以八月四日，终於长安开化里之私第，春秋六十有一。遗诫薄葬明主惊悼久之，诏使就第赠物三百段、粟一石，葬者量借手力缦幕，威仪箫鼓，饰终之典，斯为盛矣。以十二月二日，归窆於万洪固之原，礼也。羽仪道路，观霍葬之纷纷；龙虎冈原，见胜城之郁郁。公万顷旁汪，千寻直上，硕量瑰材，敏识甘节。家人莫见其喜愠，时辈但美其风流。其存也子罕之不贪，其殁也国侨之遗爱。故栾棘斩焉，谓之善居也；金革不避，谓之从权也；贵而不满，谓之鸣谦也；仕而守节，谓之公器也；疾而得正，谓之知礼也；终而薄殓，谓之达道也。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其此之谓乎？夫人王氏，琅琊郡君，昼哭之外，庀丧字孤。嗣子良等，遑遑焉过礼之孝也。哀哉！，碑篆尽假於余。柔翰徒施，实惭於墨妙；贞石既刻，有愧於色丝。其词曰：

将军本胄，出自周後。羽父诸族，展禽食柳。自兹保姓，才与时偶。涉河居东，贤哲代有。鼎气潜毓，河精阴受。降生将军，百夫之首。明鉴思莹，洪钟待扣。三纪典兵，一心事后。贤妃之季，名王之舅。梁苑宠崇，汉家恩厚。朱轩绣轴，金印紫绶。渥洼，青萍冲斗。位才上将，年未中寿。遇疾彻悬，全归启手。杜陵东陌，秦原比阜。旌转城隅，烟凝谷口。属属孤允，哀哀孀妇。松松贾浅深，冈峦左右。通沟刻石，天长地久。呜呼将军，殁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