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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百五十三
○与史馆韩侍郎书
侍郎退之足下:稹与前襄州文学掾甄逢游善。逢,故刑部员外郎济之子。济,天宝中隐於卫之青岩山,采访使苗公等五人皆以状荐,凡十徵不起,末以左拾遗就拜之。适值禄山朝奏京师,恳於上前求为宾介,元宗可其奏。禄山还至卫县,遣太守郑遵意诣山致命,辍行信宿以俟之。甄生惧其难免,俯首从事。至天宝十二载,禄山反状潜兆,虑不得脱,乃伪其口,复隐青岩。逾年而禄山叛,即日遣伪节度使蔡希德缄刃逼召,且曰:“或不可强,斩首来徇。”既而甄生噤闭无言,延颈承刃,气色和定,若甘心然。希德义而舍之,禄山亦终不能致。庆绪继逆,虏而囚之於东都安国观。代宗复洛,甄生卧匡床诣元帅府,至则号В自治,代宗为之动色,遂命传置长安。肃宗高其行,因授馆於三司治所,令从贼官囚惭拜之。受污者莫不俯伏仰叹,恨不即死於其地。且夫辨所从於居易之时,坚直操於利人之际,而犹褊浅巽懦者之所不为,荩怫人之心难,而害已之避深也。况乎天下乱矣,王泽竭矣,死忠者不必显,从乱者不必诛,而能眷眷本朝,甘心白刃,难矣哉!是以治平则为公、为卿、为鸩、为鹭,世变则为蛇、为豕、为獍、为枭者,十恒八九焉;若甄生冕弁不加於其身,禄食不进於其口,於天宝末荩青岩之一男子耳,及乱则延颈受刃,分死不回,不以不显而废忠,不以不诛而从乱,参合古今之士,荩百一焉。稹常读《注记》,缺而未书。谨备所闻,荩欲执事者编此义烈,以永永於来世耳。
子逢始生之岁,颜太师、崔太傅皆为歌诗以美贤者之有後,且序甄生之本末云。及逢既长,耕先人旧田於襄之宜城,读书为文,不诣州里。岁馑则力穑节用,以给足於亲戚;岁穰则施馀於邻里、乡党之不能自持者。前後斥家财、排患难於朋友者数四,由是以义闻。襄之守状为文学,始就羁於吏职。稹闻风既久,因与之游。逢每冤其父之名不在於史,将欲抱所冤诣京师,告诉於司史氏,荩行有日矣。以愚料之,甄子仆短马瘦,言简行孤,得不为骄阍之所排诃,则权力者疑诞以临之,固无自而入矣。因晓甄生以无自入之势,且告以执事者辱与稹游,愿得所冤之状告。甄生厚相信待,由是辍行。既而自思,滓贱之中,犹愿贡所闻於执事,得非愚且僭耶?然而诮笑之暇,幸垂察焉。不宣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