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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百六十七
○论元稹第三状
监察御史元稹贬江陵府士曹参军。
右,伏缘元稹左降事宜,昨李绛、崔群等再已奏闻,至今未蒙宣报。伏恐愚诚未恳,圣虑未回,臣更细思,事有不可,所以尘黩,至於再三。臣内察事情,外听众议,元稹左降,不可者三。
何者?元稹守官正直,人所共知,自授御史已来,举奏不避权势,只如奏李公佐等之事,多是朝廷亲情。人谁无私,因以挟恨,或假公议,将报私嫌,遂使诬谤之声,上闻天听。臣恐元稹左降已後,凡在位者每欲举事,必先以元稹为戒,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无人肯为陛下嫉恶绳愆,内外权贵,亲党纵横,有大过大罪者,必相容隐而已,陛下从此无由得知。此其不可者一也。昨者元稹所追勘房式之事,心虽奉公,事稍过当,既从重罚,足以惩违,况经谢恩,旋又左降,虽引前事以为责词,然外议喧喧,皆以为元稹与中使刘士元争厅,自此得罪。至於争厅事理,已具前状奏陈,况闻刘士元蹋破驿门,夺将鞍马,仍索弓箭,吓辱朝官,承前已来,未有此事。今中官有罪,未见处,御史无过,却先贬官,远近闻知,实损圣德。臣恐从今已後,中官出使,纵暴益甚,朝官受辱,必不敢言,纵有被凌辱殴打者,亦以元稹为戒,但吞声而已,陛下从此无由得闻。此其不可者二也。臣又访闻元稹自去年以来,举奏严砺在东川日枉法收没入平人资产八十馀家,又奏王绍违法给券,令监军押柩及家口入驿,又奏裴玢违敕旨徵百姓草,又奏韩皋使军将封杖打杀县令,如此之事,前後甚多,属朝廷法行,悉有惩罚。计天下方镇,皆怒元稹守官,今贬为江陵判司,即是送与方镇,从此方镇报怨,朝廷何由得知?臣伏闻德宗时,有崔善贞密告李必反,德宗不信,送与李,李大怒,遂掘坑纵火,烧杀崔善贞,未数年,李果反,至今天下为之痛心。臣恐元稹左降後,方镇有过,无人敢言,皆欲惜身,永以元稹为戒。如此则天下有不轨不法之事,陛下无由得知。此其不可者三也。
若无此三不可,假如朝廷误左降一御史,荩是小事,臣何敢烦黩圣听,至於再三乎?诚以所损者深,所关者大,以此思虑,敢不极言?陛下若以臣引言为忠,又未能别有处,必不得已,则伏望且令追制,改与一京京师闲官,免令元稹却事方镇。此乃上裨圣政,下惬人情,伏望细察事情,断在圣意。谨具奏闻,谨奏。
△请罢兵第二状
请罢恒州兵事宜。
右,缘讨伐恒州事宜,前者已具奏闻,此事至大至切,臣不合一奏便休,伏愿圣聪再赐详省。臣伏以河北事体,本不合用兵,既已用兵,亦希万一,所以人意或望成功。今看事势,保必无望。何者?陛下本用兵之初,第一倚望承璀,第二准拟希朝、茂昭。今承璀自去以来,未敢苦战,已丧大将,先挫军威,至今与从史两军入贼界下营未得。从史虽经接战,与贼胜负略均,况奏报之间,又事恐非实,迁延进退,贵引日时,不唯意在逗遛,兼是力难支敌。希朝、茂昭,数月以来方入贼界,据所奏到贼新市城,一镇便过不得,又奏深泽县今却被贼打破,则其进讨之势,想亦可知。刘济亲领全军,分围乐寿,又奏贼城坚守,卒不易攻。师道、季安,元不可保,今看情状,似相计会,各收一县,便不进军。如此事由,陛下具见,据其去就,岂有成功?未审圣心何如更有所望。以臣愚见,速须罢兵,若又迟疑,其害有四,可为陛下痛惜者二,可为陛下深忧者二。
何则?若果有成功,即不论用度多少,既的知不可,即不合虚费赀粮。悟而後行,事亦非晚。今迟校一日有一日之费,更延旬月,所费滋多,终须罢兵,何如早罢?臣伏见陛下比来爱人省用,发自深心,至於圣躬,每事节俭。今以府库钱帛,百姓脂膏,资助河北诸侯,转令富贵强大。臣每念此,不胜愤叹。此其为陛下痛惜者一也。臣伏恐河北诸将,见吴少阳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轻重,同词请雪承宗。若章表继来,即议无不许,请而後舍,模样可知,转令承宗胶固同类。如此则与夺皆由邻道,恩信不出朝廷,实恐威权尽归河北。臣每念此,实所疚心。此其为陛下痛惜者二也。
今天时已热,兵气相蒸,至於饥渴疲劳,疫疾暴露,衣甲暑湿,弓箭疮痍,上有赤日,前有白刃,驱以就战,人何以堪?纵不惜身,亦难忍苦。况神策官健,又最乌杂,以城市之人,例皆不惯如此,忽思生路,或有奔逃。一人若逃,百人相扇,一军若散,诸军必摇。事忽至此,悔将何及K其为陛下深忧者一也。臣伏闻回鹘、吐蕃,皆有细作,中国之事,畜尽知。今聚天下之兵,唯讨承宗一贼,自冬及夏,都未立功,则兵力之强弱,资费之多少,岂宜使西戎北虏一一知之?忽见利生心,乘虚入寇,以今日之势力,可能救其首尾哉?兵连祸生,何事不有,万一及此,实关安危,臣每思之,忧入骨髓。此其为陛下深忧者二也。
伏惟详臣此状,察臣此心,审赐裁量,速有处分。如此则是陛下社稷宗庙之福,不独天下幸甚。谨具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