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张秀才谒高中丞并序
余时系寻阳狱中,正读《留侯传》。[一]秀才张孟熊,蕴灭胡之策,将之广陵谒高中丞。[二]余喜子房之风,感激于斯人,因作是诗以送之。
[一]《史记》世家第二十五为《留侯世家》。曰《留侯传》,盖变称也。
[二]《旧唐书》:高适者,渤海人也。为谏议大夫,负气敢言,上皇以诸王分镇,适切谏不可。及永王叛,肃宗闻其论谏有素,召而谋之。适因陈江东利害,永王必败。上奇其对,以适兼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诏与江东节度来瑱,率本部兵,平江、淮之乱。会于安州,师将渡,而永王败。适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然言过其实,为大臣所轻。
秦帝沦玉镜,[一]留侯降氛氲。感激黄石老,[二]经过仓海君。[三]壮士挥金槌,[四]报仇六国闻。智勇冠终古,[五]萧、陈难与群。两龙争斗时,[六]天地动风云,酒酣舞长剑,[七]仓卒解汉纷。[八]宇宙初倒悬,鸿沟势将分。英谋信奇绝,夫子扬清芬。胡月入紫微,[九]三光乱天文。高公镇淮海,谈笑却妖氛。[十]采尔幕中画,[十一]戡难光殊勋。[十二]我无燕霜感,[十三]玉石俱烧焚。[十四]但洒一行泪,临歧竟何云。
[一]《尚书帝命验》:“桀失玉镜,用其噬虎。”郑康成注:“玉镜,谓清明之道。”
[二]《史记·留侯世家》: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秦灭韩,良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良尝学礼淮阳,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贼甚急,良乃更姓名,亡匿下邳。尝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愕然,欲殴之。为其老,强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惊,随目之。父去里所,还,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
[三]《汉书音义》:“仓海君,晋灼曰:海神也。如淳曰:秦郡县无仓海,或曰东夷君长也。”颜师古曰:“二说并非,盖当时贤者之号也。”
[四]琦按:《史记》、《汉书》载博浪沙事,并云铁椎,惟《水经注》云:张良为韩报仇于秦,以金椎击秦始皇不中,中其副车。骆宾王诗“金椎许报韩”,盖出于此。
[五]《汉书·张良传赞》:闻张良之智勇,以为其貌魁梧奇伟,反若妇人女子。卢谌诗:“智勇冠当代。”
[六]《史记·彭越传》:两龙方斗,且待之。
[七]《说文》:“酣,酒乐也。”应劭曰:“不醉不醒曰酣。”
[八]《项羽本纪》: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急击勿失。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张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毋从俱死。良曰:“沛公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出要项伯,入见,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项王因留沛公与饮。范增出召项庄,谓曰:“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则入为寿,寿毕,曰:“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张良至军门,见樊哙。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于是遂去,令张良留谢。汉四年,项王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项王已约,乃引兵解而东归。汉欲西归,张良、陈平说曰:“汉有天下大半,诸侯皆附之。楚兵罢食尽,此天亡楚之时也,不如因其饥而遂取之。今释弗击,此所谓养虎自遗患也。”汉王听之。
[九]《晋书》:月为胡王。《陈书》:陈宝应起兵沙门,惠标作五言诗以送之曰:“匹马犹临水,离骑稍引风。好看今夜月,当入紫微宫。”
[十]《陈书》:文参礼乐,武定妖氛。
[十一]谢瞻诗:“婉婉幕中画。”
[十二]《广韵》:“戡,胜也,克也。”
[十三]《太平御览》: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王系之,仰天而哭,夏五月,天为之降霜。
[十四]《书·胤征》:“火炎昆冈,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