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米特拉达梯

沿着小亚细亚北部海岸，有比提尼亚、本都二国，其内陆全是山地，然而木材及矿藏却很丰富。这里，由色雷斯人、希腊人及伊朗人相混合的人口，数量已压倒了古代的赫梯人种了。系出希腊——色雷斯的一个王室，统治着比提尼亚，建都于尼科美狄亚。另有两个大城：一个在普鲁萨，另一个在尼西亚。约在公元前302年，一个波斯贵族，其尊号为米特拉达梯，他自卡帕多西亚与本都两处自建一个王国，成为男子世传君主制的希腊化王朝，分别在科马纳·庇蒂卡（Comana Pontica）及锡诺普（Sinopl或Sinob）两处各建一个都城。这个王朝的统治区继续扩张，后来便与罗马的政治经济利益相冲突。由此造成的米特拉达梯战争，以那个勇敢的国王之名为名，倒是很适当的。那个国王联合亚洲西部及欧洲的希腊人，造成一次大叛乱，倘获成功，则历史也须改头换面了。

米特拉达梯六世还是一个11岁的孩子时，就继承了本都的王位。他的母后兼监护人要夺王位，还想谋害他。他逃出宫廷，跑到森林中，隐姓埋名，以打猎为生，以兽皮为衣服。历时7年，约在公元前115年，本都发生一次政变，废了他的母后，恢复他的王位。他处在东方宫廷的阴谋特性中，小心防范，每日饮一点毒药，积之日久，凡他的亲近人士所能觅致的各种毒药，他都能免疫了。在他的试验过程中，他发现了许多解药，他因此而对医药大感兴趣，把资料汇编成书。这本书很有价值，后为庞培所得，命人译成拉丁文。他曾经的野处与严格生活，养成他身体坚强，意志似铁。他长得魁梧奇伟，曾把自己的一副披甲，送到希腊德尔斐，使那些崇拜他的人大乐。他是骑马与作战的专家，我们相信他跑得很快，足以追上一头鹿，能驾驭16匹马牵引的战车，骑在马上一天可走120英里。他自夸有过人的饭量和酒量，能纳许多妻妾。罗马史学家告诉我们，他曾杀死自己的母亲、兄弟、3个儿子及3个女儿。但是，史学家所说只是片面之词。他是一个受过相当教育的人，能说22种语言，从来没有用过一个翻译官。他研究过希腊文学，爱好希腊音乐，喜欢装饰希腊神庙，在他宫中有许多希腊学者、诗人及哲学家。他收藏许多艺术作品，他所发行的硬币十分美观。但是，他周围都是半野蛮人的环境，他自然也和他们一样淫逸与粗暴，且承认他那时代的迷信。他为自卫而抵抗罗马，并不是像伟大的将军或政治家一样，具有远见地用兵，只不过是狗急跳墙仓猝之举而已。

他的母后曾经放弃一些国土，因此本都王国比以前缩小了，而像他这样一个国王，自然不会满意的。他获得希腊军官及雇佣军的协助，征服了亚美尼亚及高加索，越过库班河（the Kuban）及刻赤海峡（the Strait of Kerch），进入克里米亚半岛，使黑海东岸、北岸及西岸的所有希腊城市都臣服于他。由于希腊军事力量的崩溃，那些希腊社会，被野蛮人侵入内地，无法抵抗，他们便接受米特拉达梯的希腊军队，视之为救星。那些臣服的城市，包括锡诺普、特拉佩祖斯（今特拉贝松[Trapizon]）、潘提卡帕姆（Panticapaeum，今刻赤）及拜占庭。但是，比提尼亚控制着赫勒斯滂（今达达尼尔海峡[Dardanelles]），本都的地中海商业，要受敌对国王的摆布。公元前94年，比提尼亚国王尼科米德二世（Nicomedes II of Bithynia）去世，二子竞争王位。其中之一乞援于罗马，另一个名叫苏格拉底（Socrates）的则求助于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利用罗马内战的时机，出兵侵入比提尼亚，立苏格拉底为国王。罗马不愿意博斯普鲁斯海峡落入敌国之手，要求苏格拉底退出比提尼亚。米特拉达梯答应撤兵，而苏格拉底则拒绝出国。罗马的亚洲总督将苏格拉底废黜，另立尼科米德三世为王。这位比提尼亚新王，受到罗马总督阿奎琉斯（Maniaus Aquilius）的鼓励，率兵侵入本都。第一次米特拉达梯战争遂开始，自公元前88年打到前84年。

米特拉达梯认为他的唯一生存机会，只有靠鼓动东方希腊人叛变，反抗其意大利大君主。他自称是希腊人的解放者，派遣军队去解放亚洲各希腊城市，必要时不惜使用武力。由于各城市的商人阶级反对，他便请求各民主党派支持。同时，他的400艘军舰的本都海军，歼灭了罗马的黑海舰队，他的29万人的陆军，也大破尼科米德的俾斯尼亚军及阿奎琉斯的罗马军。为表示嘲笑罗马的贪婪，这位胜利的国王，将黄金溶液灌入被俘的阿奎琉斯总督喉咙内——阿奎琉斯在不久之前，刚自西西里镇压反叛奴隶获胜。小亚细亚各希腊城市，攻破了罗马的防御，打开城门，让米特拉达梯的军队入城，并宣称他们忠于他的战争号召。于是，在他暗示之下，于某一指定的日期，那些希腊人将所有城内的意大利人统统杀光，包括男女老幼，一共杀了8万人，此事发生在公元前88年。据阿比恩说：

以弗所的意大利人躲在阿尔载米斯神庙内，紧紧抱住女神的神像，以弗所人将这些难民劫走，杀掉。帕加马的罗马人到埃斯叩雷比庙（Temple of Aesculapius）避难，被帕加马人用箭射杀。亚德拉美人（Adramyttium）追入海中，捕杀游水逃走的人，又溺死他们的孩子。在卡里亚境内的高纳斯（Caunus），意大利人逃到女灶神维斯太神像附近，当地居民追捕，先杀小孩，次杀其母，最后再杀男人……这些行为表现出，他们恨罗马人之甚，正如他们之怕米特拉达梯，因而促发这次暴行。

毫无疑问，在罗马统治之下受害最深的贫民阶级，就是率先发动这次疯狂屠杀的人。至于那些久受罗马保护的有产阶级，看见这样野蛮的报复，一定也会发抖的。米特拉达梯因奖赏他们干得好，特下令所有希腊城市免税5年，并许其对内政完全自治。同时，据阿比恩说，他又宣布“取消所有债务，解放奴隶，没收许多财产，重新分配土地”。各社区的领导人密谋反抗，被他发觉，捕杀了1 600人。有许多希腊城市，甚至在雅典和斯巴达，哲学家们及大学教授们，协助着下层阶级取得政权，向罗马及富人宣战。提洛的希腊人，因获得自由而得意忘形，一天之内，屠杀了2万名意大利人。米特拉达梯的舰队占领了克拉泽斯群岛（Cyclades），他的陆军则占领了欧波亚、帖撒利、马其顿及色雷斯。由于富庶的亚洲省叛变，罗马国库收不到那里的进贡，而罗马的投资人也得不到利息，遂使意大利财政陷入危机，这与萨图尼努斯（Saturninus）及秦那（Cinna）的革命运动不无关系。而意大利本身也在分裂，萨谟奈人（Samnites）和卢卡尼亚人（Lucanians）都派人晋见这位本都国王，约为同盟。

罗马元老院面临着到处的战争与革命，遂将罗马各神庙中历年积聚的金银卖掉，给苏拉的军队作经费。苏拉攻占雅典，击败叛军，拯救了罗马帝国，并给予米特拉达梯一个宽大的和平条约。这位本都国王回到他的国都，默默地重新组织其陆军及舰队。罗马的亚洲司令官麦利那（Murena）决心在其力量尚未壮大之前，出兵攻击本都。这是第二次米特拉达梯战争，自公元前83年到公元前81年。麦利那战败，苏拉申斥他违反和约，命令中止敌对行动。6年之后，比提尼亚国王尼科米德三世在遗嘱中以其国土赠予罗马。米特拉达梯发觉到，现已控制博斯普鲁斯的罗马势力，一旦进展到帕夫拉戈尼亚（Paphlagonia）及本都的边境，他的王国很快就会被罗马吞并。在第三次米特拉达梯战争中（公元前75—前63年），他作了最后一次努力，抵抗卢库卢斯和庞培，作战持续了12年之久，最后被他的同盟及左右出卖，逃往克里米亚。这位现已69岁的老战士，在克里米亚试图组织一支陆军，打算越过巴尔干（Balkans），自北方入侵意大利。他的儿子法尔那西斯（Pharnaces）反抗他的政权，军队也拒绝冒险远征，于是，这位流亡国王便企图自杀。他服毒，但因他的身体已免疫而终于无效。他想用刃自杀，而两手软弱无力，不能将刃插入体内。他的朋友及侍从人员，受他的儿子之命，用剑矛结束了他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