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哥特式建筑（1200—1300）

中世纪的意大利人称哥特式建筑为lo Stile Tedesco，文艺复兴时的意大利人同样地对其起源误解，而为它发明了“哥特式建筑”之名，因为只有阿尔卑斯山北方的野蛮人才能发展如此奢华的艺术。装饰的丰富与风格的过分大胆，与意大利人的古典及长期锻炼的嗜好冲突，若说意大利终于采用了哥特式建筑，那是一种近乎蔑视的不情愿；而只有将它转变为适合它的需要及心境之后，才能产生出不仅是米兰大教堂奇特的光辉，而且具有奥尔维耶托、锡耶纳、阿西斯及佛罗伦萨的奇异的拜占廷—罗马式风格的哥特式建筑。意大利的土地与废墟同样地富含大理石，据此，它可以用各种色彩的石板作祭坛的表面；但它怎能雕刻一个大理石的正面，使之嵌入北方石灰石的复杂的门廊里？它并不需要酷寒及阴霾的北方用来引入光与热的大窗户，而较喜欢小窗户，使大教堂成为抵御太阳照射的阴凉神殿；它认为厚墙，甚至铁吊带，并不比建于支柱上的拱壁难看，不需要尖塔或尖拱作为支持之用，而以它作为装饰，并不十分适于哥特式风格的建筑逻辑。

在北方，于1300年以前，那种风格已经几乎是教会的了；少数的例外是在像伊普尔、布鲁日和根特这几个商业城市。在北部及中部意大利，较斯科特东南部低地，在制造业及贸易方面还要富裕，平民建筑师在哥特式建筑的发展上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城镇会堂、城墙、大门和塔，封建城堡及商业的大厦均采取了哥特式的形式或装饰。佩鲁贾于1281年开始修建其市民大厦，锡耶纳的公众大厦于1289年动工，博洛尼亚地方的居民大厦建于1290年，佛罗伦萨的唯一优美的大厦维奇奥（Vecchio）建于1298年——全是托斯卡纳式的哥特式建筑。

1228年，在阿西西的埃利亚（Elias）修士，为便利他的众多的圣方济各修道士，以及对其坟朝圣的增多的群众，命令建造一座宽敞的修道院及圣方济各教堂——第一个在意大利的哥特式教堂。这项任务交给了一位德国建筑师，意大利人名其为雅各布·阿莱勒曼尼亚（lacopo Alemannia）；或许是因为这个理由，哥特式在意大利被认为是“德国风格”。雅各布修建了一座罗马式穹棱风格的低教堂（Lower Church），又基于此而建造了一个带有花格窗饰和肋状穹隆及尖状穹隆的高教堂（Upper Church）。教堂及修道院造成了令人难忘的庞然大物，并不如契马布埃、乔托和乔托的学生著名的壁画那么有趣，也不如观光客及崇拜者每天由上百个城镇，群集到此意大利最受喜爱，而又较少被注意的圣者的圣地那么有趣。

锡耶纳仍然是个中世纪的城市；一个有政府建筑物的公共广场，露天摊贩，小规模并不显眼的相毗邻的商店。由此中心，12条巷子介于黑暗及古老住宅中的一个多阴的、危险的道路之间，相隔不到10英尺，挤满了亲切而善变的人民。对他们来说，水是一项稀有的奢侈品，比酒更危险。在一列住宅之后的小山上，耸立着大都会教堂（La Metropolitana）——该城的大教堂——带着令人不愉快的大理石黑白条纹，动工于1229年，完成于1348年。在1380年，由皮萨诺（Givoanni Pisano）留下来的设计，加上了一个新的、华丽的正面，全部是红色、黑色或白色的大理石，有着3面罗马式的大门，被饰以华丽雕刻的侧柱侧分，而卷花浮雕图案的山形墙矗于其上；一个宽敞的有玫瑰纹饰的窗扉可以透射落日余晖；沿着正面的拱廊及柱廊呈现出一列雕像；柱廊及尖塔的白色大理石使角隅显得柔和；在一面高的山形墙上，一幅巨大的镶嵌画绘着圣母升天的景象。意大利的建筑师对明亮及多彩的表面有兴趣；不像法国人，喜欢凹入的大门柱式及雕刻精巧的正面的光线阴影的巧妙变化。在这儿没有拱壁；诗班席位冠之以拜占廷式的圆顶，而重量由厚墙及由一组大理石柱子耸立于一个圆的及尖的肋骨状的圆穹之上的庞大圆穹支撑。托斯卡纳的哥特式建筑主要仍是罗马式的，其世界迥异于亚眠及科隆大教堂的神奇。其中有尼可洛及皮亚诺制作的白色大理石讲坛，多纳泰罗1437年的铜施洗者，平图里乔（Pinturicchio）的壁画，佩鲁齐（Baldassare Peruzzi）的祭坛，尼禄（Bartolomeo Neroni，1567年）的雕刻富丽的诗班席位；是以意大利的教堂可以一世纪又一世纪地由层出不穷的意大利天才而产生。

当锡耶纳的大教堂和钟楼正在修建时，由博尔塞纳村（Bolsena）传出的奇迹有着建筑上的效果。一位僧侣曾怀疑化体论，因为看到血在圣体上而相信。为纪念这个奇迹，教皇乌尔班四世不仅在1264年制定了圣餐节（The Feast of Corpus Christi），且下令在邻近奥尔维耶托的地方建造一座大教堂。由阿诺尔福·迪·康比奥（Arnolfo di Cambio）及洛伦佐·麦塔尼（Lorenzo Maetani）设计，雇用了40位来自锡耶纳及佛罗伦萨的建筑师、雕刻家及画家，并由1290年到1330年完成。教堂的正面因袭锡耶纳的风格，但技巧较精美，比例及对称也较佳；它是个大理石的庞大图画，其中每一部分的本身就是一件呕心沥血的杰作。令人难以置信的精致，及在大门之间宽广的半露方柱上考究的浮雕，再度告诉我们创造的故事，基督的生活，赎罪和最后的审判；这些浮雕之一的“造访”，已经具有文艺复兴时期雕刻的完美。精美雕刻的柱廊等分3层巍峨的正面，并保护一些先知、使徒、神父及圣者；一扇玫瑰纹饰的窗扉，或许是奥尔卡纳（Orcagna，1359年）的作品，置于整个复杂的配合之中；其上是个令人目眩的镶嵌（现已移去），描绘“圣母的加冕”（“the Coronation of the Virgin”）。那奇特的纹饰的内部，是一个简单的方形拱廊，置于一个低的木质屋顶之下。光线很弱，使人难以对这些由弗拉·安杰利科（Fra Angelico）、贝诺佐·戈佐利（Benozzo Gozzoli）及卢卡·西格诺雷利（Luca Signorelli）所作的壁画置评。

但在富裕的佛罗伦萨，13世纪时横扫意大利的建筑的狂热造成了伟大的奇观。1294年，阿诺尔福·迪·康比奥开始修建圣十字教堂；他保留了传统长方形会堂的设计，没有袖廊及平滑的木质天花板，但他采用了尖拱窗户、中堂拱廊及大理石的正面。教堂之美存在于建筑物上的，较其内部丰富的雕刻及壁画要少，显示了意大利艺术所有成熟的技巧。1298年，阿诺尔福以一层层不吸引人的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重新装饰浸礼池，以在过剩水平线下压坏的垂直图破坏了许多托斯卡纳式风格的作品。然而这时代的骄傲精神——文艺复兴来临的另一表现——可在1294年的诏书中看出，在诏书里西格诺里亚（Signoria）命令阿诺尔福建造一座大教堂——

鉴于高贵者均极谨慎于所从事之工作，并以极端之聪明才智，使行动之智慧与高尚能表现于作品中，兹任命阿诺尔福，我们之最佳建筑师，为重建圣玛利亚大教堂设计模型及图样，必要极壮丽，极辉煌，俾使人类之勤勉及能力，永远无法创造或进行任何更为宏伟或美丽的建筑；并遵照我们最聪明之子民于公开议会所宣称，或秘密集会所商议者，即——凡无意配合此一全体人民高贵灵魂所共同愿望者，不得参与此项工作。

毫无疑问，这耗费庞大的公告被依照实行，它刺激了公开的捐赠。该城的基尔特也加入负担这项计划的经费；不久之后，当其他的基尔特证实了不景气，羊毛公会拿出了超过全部的费用，一年捐助高达5.15万金里拉。于是阿诺尔福便大规模地设计大小。石头圆拱屋顶要150英尺高，与博韦大教堂的相当；中堂260英尺长，55英尺宽；重量由厚墙、铁杆等支撑物来支撑，而尖的中堂圆拱以其较小的4英尺和极大的65英尺的距离，及90英尺的高而著名。阿诺尔福死于1301年；计划有过不少改变，在乔托、皮萨诺、布鲁内莱斯基（Brunelleschi）及其他人的负责下继续工作；而这丑陋的一堆建筑物重新命令为圣玛利亚·德拉·菲奥雷教堂（Santa Maria del Fiore），直到1436年才得以献堂。这是一个庞大而古怪的建筑，费了6个世纪的时间建造，占地8.4万方英尺，而仍不够容纳萨伏那洛拉（译按：1452—1498年，意大利僧侣、宗教改革者及殉道者）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