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

法国把音乐当做巴黎人欢乐的一部分，它无意在弥撒曲或庄严的合唱曲上与德国一争短长。当莫扎特来到巴黎时，他几乎未加以理会，可是，当意大利的优美旋律令他着迷时，却也浑然忘了原来对异国情调的排斥。他从自己的音乐中谱制宴会节庆的曲子，尤其擅长谱制适合于舞蹈的旋律，或令人跃然欲动的舞曲——克兰多舞（courantes）、莎拉本舞（sarabandes）、捷格舞（gigues）、甘伐舞（gavottes）以及17世纪中叶的一种缓慢而庄严的舞步（minuets）。法国的音乐，就像它的道德、它的礼仪和它的其他艺术一样，离不开女人，而常冠以女孩子气的名字，诸如L'Enchanteresse、L'Ingénue、Mimi、Carillon de Cythère。

在法国，就像在意大利一样，在格鲁克（Gluck）出现以前，布法（buffa）歌剧比瑟里阿（seria）歌剧更盛行。有一个自称为奥皮阿·库米齐（Opéra-Co-mique）的歌剧团于1714年在巴黎成立。创立者菲利多尔（François-André Phili-dor）曾以棋王身份旅行欧洲各地，制作了25部歌剧，几乎全都含有雅谑的风格，诸如，萨查·潘卡（Sancho Pança）和汤姆·琼斯（Tom Jones），不过格调很好，而且具有高度艺术价值。他的歌剧至今已全被遗忘，但是在棋界，人们还记得“菲利多尔防守”（“Philidor's defense”）和“菲利多尔遗风”（“Philidor's legacy”）为古典的棋步。芭蕾舞在法国的歌剧中是令人喜爱的穿插；于此法国人的优雅找到了另一个表现机会，而动作也变成了诗。让·乔治·诺维尔（Jean-Georges Noverre），这位巴黎歌剧芭蕾大师，写了篇名噪一时的有关舞蹈的论文——《论舞蹈与芭蕾》（Lettres sur la danse et les ballets，1760年）——为格鲁克的改革铺了路。他提倡恢复希腊的舞蹈理想，即动作自然，服饰简朴，重点在强调戏剧的意义，而不在于抽象的外形或美术技巧的表现。

在法国，所有主要城市中，公开的音乐会已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在巴黎，圣乐乐团（Concerts Spirituels，1725年成立于杜伊勒里花园）为器乐立下了高水准。轻喜剧歌剧团演出波格瑟（Pergolesi）所制作的《瑟瓦·帕德那》（La Serva Padrona）时，音乐乐团则演奏他的《斯坦巴特·玛特》（Stabat Mater），此演奏颇获好评，因此，一直到1800年，每年都演出。音乐乐团把亨德尔（Han-del）、海顿（Haydn）、莫扎特、约梅里（Jommelli）、皮奇尼（Piccini）和巴赫的乐曲介绍给法国听众，同时也成了当时音乐名家表演的舞台。

这些访问演奏者都同意的一点就是：在音乐方面，法国远不及德国、奥地利和意大利。哲学家们也都同意此一看法。格林（一位德国人）说：“这国家的人们对音乐知道得这么少，那实在很遗憾。”他把有美丽歌喉的费尔小姐排除在外。他也和卢梭、狄德罗一样，主张歌剧要“重返自然”。这三人在那次“丑角论战”（“Guerre des Bouffons”）中都是意大利派的领导人。这次论战是从巴黎的一个意大利剧团演出一出“布法歌剧”（“opera buffa”）开始的。在其他方面我们注意到，此一关于法国和意大利音乐风格的论争并未就此结束，因为狄德罗在他的《拉摩的侄儿》（Le Neveu de Rameau）一书中仍然继续“丑角论战”；在他的《自然特沃瑟·恩特》（Troisième Enettrien sur Le Fils Naturel，1757年）中，他呼吁将把法国的歌剧从夸大的言辞和怪异的技巧中挽救出来：“来吧，请把真正的悲剧和真正的喜剧搬到歌唱的（歌剧的）舞台上！”——同时他举了欧里庇得斯（Euripides，希腊悲剧作家）的一段原文《伊菲革涅娅在奥利斯》（Iphigenia in Aulis）为例。当时在维也纳的格鲁克可曾听到他的呼吁？伏尔泰于1761年一再预言道：

总有天才会出现，他的力量足以改变这国家的恶习（技巧的），并将现正缺少的庄严和道德精神注入舞台的表演中。低级趣味的风潮正在高涨，不知不觉中淹没了对国家往昔光荣的记忆。但是我仍然要重复一遍：歌剧必须重新建立在一个不同的基础上，以免贻笑于所有欧洲其他国家。

1773年，格鲁克抵达巴黎，1774年4月19日，他指导了《伊菲革涅娅在奥利德》（Iphigenia in Aulide）在法国的首次公演。不过成熟尚得等待良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