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不幸人和幸福人。

不幸人 阿尔卡季，你吃过晚饭啦？

幸福人 吃过了。

不幸人 老弟，给你吃得好吗？

幸福人 好极了。根纳季·杰米扬内奇，聪明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吃亏。

不幸人 聪明人？你这是说谁啊？

幸福人 说我自己。

不幸人 喂，这是谁告诉你，说你是聪明人？老弟，你别相信这话，是人家骗你的。

幸福人 甚至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你听着，第一，我吃老爷的饭菜，我说，我这是跟你养成的习惯；第二，我跟女管家搭上了关系，因此，根纳季·杰米扬内奇，我借了她的钱，我还有一瓶露酒，放在床边的墙角里，乌黑的，像皮鞋油。

不幸人 阿尔卡季，你初次登台，还算不错。老弟，你努力吧，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

幸福人 我倒演得好，你演得怎么样？

不幸人 阿尔卡季，我现在很幸福。我做了一件好事。

幸福人 哼，好事。还可以更好，如果把这些钱……

不幸人 什么？

幸福人 “放进口袋里。”[27]

不幸人 我要让你这个“放进口袋里”知道点儿厉害！

幸福人 要不然，手里会有多少钱啊！啊哈，根纳季·杰米扬内奇！

不幸人 到了手，又飞走了。

幸福人 你为什么把钱交出去呢？

不幸人 阿尔卡季，你疯了！怎么为什么？这钱不是我的。

幸福人 这有什么要紧！立刻“拔脚就跑”！到城里去，坐三头马车……就可逛一下了！……然后再坐轮船到雅罗斯拉夫尔去，去这里，去那里，还要到尼日尼城去赶集！

不幸人 阿尔卡季，我想掐死你，这样对你更好些，我也可以安静些。

幸福人 你说，掐死！你聪明。可是这个中学生，看样子，更聪明些。他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比你好。

不幸人 什么角色，老弟。唉，他算个什么？一个小孩子，如此而已。

幸福人 什么角色？第一情人。

不幸人 情人？（威严地）谁的？

幸福人 （滑稽地、卑贱地）你婶母的。

不幸人 哈，哈，哈！可是，阿尔卡季，非但你的外形是卑鄙的，连你的灵魂也是卑鄙的。不过，你得小心点儿，别再胡说，说了，你这家伙就得挨揍。

幸福人 哼，挨揍……

不幸人 要狠狠地揍。

幸福人 怎么不揍呢！（走向丛林）他演的是情人，你呢……（从丛林后）却是演傻瓜。

不幸人 （进攻）我演傻瓜？我？

幸福人 （跑到另一边）人家在笑你这个傻瓜呢。

不幸人 （进攻）笑我？谁？谁？你说，坏蛋！

幸福人 （退却）你吓唬人好了！我要跑了……我有什么错，我自己听见的，亲耳听见的。

不幸人 谁笑我？该死的！

幸福人 你的婶母和布拉诺夫。

不幸人 （抱头）噢！

幸福人 他们管你叫傻瓜。（躲到丛林后面）

不幸人 阿尔卡季！也许你那肮脏的日子过够了吧？那么你就自己去吊死吧！别让我为你弄脏了手！

幸福人 有到手的钱，你都不去拿；顺着胡子流，却流不进嘴里。还叫我做伙伴呢！既然是伙伴，那么什么都该平分——这里面也有我的一半。

不幸人 我叫你来当伙伴，不是叫你做强盗。

幸福人 把我那一份给我，给我！

不幸人 阿尔卡季！你喝醉了还是怎么的？

幸福人 唉，喝醉了又怎么样呢！我还引以为荣呢！

不幸人 不，打死你，打死你才能完事！没有什么好说的！

幸福人 （退却）哼，怎么不打死呢！（从丛林后面）你的手短了点儿！（逃走）

不幸人 他造谣，无耻地造谣。啊，一个人会卑鄙到这种程度！如果……宁愿他是撒谎，说的不是真话！我只要把他揍一顿……但是，如果我的笃信宗教的婶母，这位温和慈祥的模范……噢，那我就按我的办法跟她说话了。居然嘲笑一个人的感情，嘲笑一个演员的热泪！不，不幸人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下）

〔卡尔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