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好，我叫高柳利三郎。久仰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访。”

“欢迎欢迎，请这边进。”

在厢房的客厅寒暄了几句，丑松就把客人让到楼上的房间去了。

这位不速之客，来意不明，两人相向坐下来，实在有些局促不安。丑松一点儿都不能大意，但仍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先铺好一个坐垫，又把白毛毯折成四叠，递给了客人。

“请垫一下吧。”丑松显得落落大方，“实在对不起，由于昨晚睡得太迟，早上起不来了。”

“哪里，怪我不好，在你劳累的时候前来打扰。”高柳委婉地说，“昨天一道儿乘船，心想，总得说上几句话吧，不打个招呼怎么行？不过在那种场合上前问候，反倒有些失礼。所以虽然见了面，还是有些失敬啊！”

高柳的话像是在谈生意。不过，他态度恳切、语言明快，不由不使人产生几分感动。光是看他那副衣履鲜洁的打扮，就能窥知这位政界新星多么爱虚荣。衣带上缀着表链，俨然是富翁的派头。戴着两只纯金戒指，光亮闪耀。“这家伙究竟干什么来了？”丑松心里老是嘀咕，想想对方的诡计，比比自己的出身，他实在无法同这样的客人久久对视。

“听说府上发生了不幸，你想必很难过吧？”

高柳向前凑了凑说。

“是的，”丑松望着自己的手，“真是飞来的横祸，父亲还是去世了。”

“这实在是叫人伤心的事。”说到这里，高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啦对啦，上次和你在丰野车站碰面，后来我在田中下车，你也下了车，对吧？你不是也在田中下车的吗？这么说，你和我来回都在一道儿。哈哈哈哈，咱们真是有缘分啊，你说是吗？”

丑松没有吭声。

“因此，”高柳加重了语气，“正因为有缘分，我才前来同你谈谈。说真的，你的心情我也多少有些了解。”

“哦？”丑松打断对方的话。

“我了解你，同时也希望你也能多少了解我一些。这就是我来访的目的。”

“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好，听我说下去。”

“可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啊！”

“所以我才打算向你说清楚。”高柳压低了声音，“也许你已经知道，我也成家了，娶了老婆。唉，世上的事说也奇怪，我那口子她很了解你哩。”

“哈哈哈哈，夫人知道我？”丑松稍稍改变了口气，“可这又怎么样呢？”

“所以我才来找你谈谈。”

“谈什么呢？”

“我老婆说的话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女人家说的都是些不可靠的事儿，但奇怪，她娘家有个远房亲戚，过去同令尊大人交往密切。”高柳说着，特别注意窥伺丑松的神色，“不，这种事儿只是随便说说，既然我老婆说知道你，想必你不会置若罔闻吧。连我都觉得不放心。说真的，昨晚我还记挂这件事儿，一夜都没合眼。”

屋内暂时没有声音，两人相对无言，都在用眼光互相窥探对方的奥秘。

“唉！”高柳绝望地叹息了一声，“我说这些话，希望你能理解。除了你，没有人了解我们夫妇；同样，除了我们夫妇，也没有人了解你。所以彼此彼此。濑川先生，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里，他改变了口气，“你知道的，选举已经临近，在这种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得请你多多关照。如果你拒绝我的要求，那么我就同你拼个你死我活。哈哈哈哈。当然我不是想换你一条命，但我确实是怀着这番决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