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合适的坟茔

雅韦尔将让·瓦让送进了市监狱。

马德兰先生被捕的消息，在滨海蒙特勒伊市引起了轰动，更确切地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我们很难过，但又不得不实话相告：就因为“这是个苦役犯”，几乎所有的人都把他抛弃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做过的一切好事被忘得一干二净，人们只记住他是个“苦役犯”。应该说，阿腊斯事件的详细情况，当时大家尚不知道。整整一天，城里到处都能听到这样的谈话：

——你不知道吗？他是个苦役释放犯。——他，谁？——市长。——哦！马德兰先生？——是呀。——真的吗？——他不叫马德兰，他的名字很怪，叫什么贝让，博让，布让。——啊，上帝！——他被抓起来了。——抓起来了！——暂时押在市监狱，等着递解。——递解！等着递解！往哪递解？——重罪法庭，他拦路抢劫过。——嗯！我说呢！这个人太好，太完美，太虔诚。他拒绝十字勋章。遇到穷孩子，总给他们钱。我一直在想，这后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贵族“沙龙”更是议论纷纷。一位贵族老太太，《白旗报》的订户，发表了一通深不可测的感想：

“我并不感到惋惜。这对波拿巴分子是个教训！”

就这样，这个叫马德兰先生的幽灵，在滨海蒙特勒伊市消失了。只剩下三四个人对他仍念念不忘。服侍过他的门房老太太便是其中之一。

当天晚上，这个可敬的老太太，坐在门房的小屋里，惊魂未定，悲伤地沉思着。工厂一整天没开工，大门已上了闩，街上行人稀少。房子里只有两个修女，佩佩迪嬷嬷和辛普丽斯嬷嬷，在为芳蒂娜守灵。

快到马德兰先生平日回家的钟点，可敬的老太太下意识地站起来，从一个抽屉里取出马德兰先生房门的钥匙和他每晚上楼用的烛盘，把钥匙挂在钉子上（他习惯从这钉子上取房门的钥匙），把烛盘放在旁边，好像在等他回来。然后，她坐回椅子上，又陷入了沉思。可怜的老太太做这些事都是下意识的。

过了两个多钟头，她才如梦初醒，大声说：“哎！仁慈的耶稣上帝！我怎么把他的钥匙挂到钉子上了！”

就在这时，门房的玻璃窗打开了，一只手伸进来，抓住钥匙和烛盘，在燃烧着的蜡烛上接了火。女门房抬起头，吓得目瞪口呆，差点喊出来声，但又咽了回去。她熟悉这只手，这个胳膊，这个衣袖。

是马德兰先生。

正像她后来在叙述她的奇遇时所说的那样，她“震惊”不已，过了几秒钟才能说话。

“我的上帝，市长先生，”她终于大声说道，“我以为你……”

她戛然而止，怕后半句话会抵消前半句话的敬意。对她而言，让·瓦让永远是市长先生。

他替她把话说完。

“……在牢里。”他说。“刚才我是在牢里。我折断了窗上的一根铁条，从屋顶上跳下来，就跑回来了。我去我房里，你去把辛普丽斯嬷嬷找来。她大概在那可怜女人的身边。”

老太太赶快服从。

他没有叮嘱什么，深信她会比他自己更好地保护他。

他没叫人开门。那么他是如何进入院子里的，这个问题一直没弄清楚。他有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侧门，总是随身携带，但是，他一定被搜过身，钥匙一定给搜走了。这一点没有澄清。

他上了去卧室的楼梯。到了楼上，他把烛盘放在楼梯最后一级上，轻轻打开房门，摸黑去把窗子和百叶档板关上，回来拿上蜡烛，又进了房间。

他这样小心翼翼，是很有必要的；大家记得，从街上看得见他的窗子。

他看了看周围，看了看桌子、椅子和床。他有三天没碰这张床了。前天夜里的一片狼藉已荡然无存。门房老太太“收拾”过房间了。不过，她从灰里捡出了包木棍两端的两块铁皮，和那枚烧黑了的四十苏的银币，擦干净后放在桌子上。

他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是我在法庭上提到过的包木棍两端的两块铁皮，和从小热尔韦那里抢来的那枚四十苏的银币”，然后把它们放在纸上，以便有人进来，一眼便能看到。他从一个衣柜里拿出一件旧衬衫，撕成几片，用来包两个银烛台。他从容不迫，泰然自若，一面包着主教给他的银烛台，一面啃着黑面包。这面包，很可能是他从牢里逃跑时带出来的。

后来，法院搜查房间时，在地板上发现一些面包屑，确认是监牢里的面包。

有人轻轻叩了两下门。

“进来！”他说。

是辛普丽斯嬷嬷。

她脸色苍白，两眼通红，手里的蜡烛在颤动。命运的骤变有其与众不同的特点，再完美或再冷漠的人，在这种时候，其深藏不露的人性会被这突变的风云所迫，一览无余地显露在外表。经历了白天的激动，修女变成了女人。她哭过，现在仍在颤抖。

让·瓦让刚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他把纸条交给嬷嬷，对她说：“嬷嬷，把这交给本堂神甫先生。”

纸已经打开。她溜了一眼。

“你可以看。”他说。

她读道：“请本堂神甫先生照料我所留下的一切。请他支付我的诉讼费和今天去世的这个女人的丧葬费。余下的捐给穷人。”

嬷嬷想说话，却结结巴巴，语不成句。但她终于说：

“市长先生不想最后看一次那可怜的女人吗？”

“不了，”他说，“他们在追捕我，要是在她房里把我抓走，会打扰她的。”

他刚说完，楼梯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们听见上楼的脚步声，门房老太太操着最大最尖的嗓门说：

“我的好先生，我以仁慈上帝的名义发誓，今天一天和一晚上，没有一个人进来，我连大门都没出！”

一个男人回答：

“可那房间里亮着灯。”

他们听出是雅韦尔的声音。

那房间的门如果打开，恰好遮住右墙角。让·瓦让吹灭蜡烛，躲到这个角落里。

辛普丽斯嬷嬷跪到桌子旁。

门开了。雅韦尔走进来。

走廊里传来好几个人的低语声和女门房的抗议声。修女没有抬头。她在祈祷。

蜡烛放在壁炉上，发出幽幽的亮光。

雅韦尔看见嬷嬷，惊得瞠目结舌。

大家知道，雅韦尔的本质，适宜他呼吸的环境和场所，是对一切权力的崇敬。他非常死板，不允许任何异议和保留。他认为教会的权力高于一切。他在这方面，和在其他方面一样虔诚、浅薄和正派。在他眼里，神甫决不会出任何差错，修女决不会有任何过失。他们用一堵墙与世隔绝，只有一扇门与外界相通，这扇门从来只为通过真话而打开。

雅韦尔看见嬷嬷，第一个反应便是退出去。

但另一个职责蛮横地将他推向相反的方向。他第二个反应便是留下来，至少也要试探一下，问个把问题。

这个辛普丽斯嬷嬷一生中从未撒过谎。雅韦尔知道这个，正因为如此，他对她格外敬重。

“嬷嬷，”他说，“你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吗？”

接下来是可怕的一刻，可怜的女门房吓得差点晕过去。嬷嬷抬起头，回答说：

“是的。”

“是这样。”雅韦尔说。“请原谅，还有个问题，这是我的职责，今晚上你看没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是个越狱犯，我们正在找他。那个叫让·瓦让的家伙，你没看见吗？”

嬷嬷回答：“没有。”

她撒了谎。连续两次，一个接一个，就像献出自己生命那样，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对不起。”雅韦尔说。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呵！神圣的嬷嬷！你脱离尘世已经多年，你在光明世界里，已与你的圣女姐妹和天使兄弟会合，愿你这个谎言在天国受到感激！

嬷嬷的回答对雅韦尔起了决定性作用，以至于他没发现那支刚刚吹灭的蜡烛还在桌上冒烟这件怪事。

一小时后，有个人穿过树林和迷雾，急匆匆地离开滨海蒙特勒伊，朝巴黎方向走去。那人就是让·瓦让。两三个运货的车夫遇到过他，他们证明，他背了个小包，穿了件工作服。这工作服是从哪里弄来的？一直没搞清楚。不过，前几天，工厂的医务所里死了一个老工人，只留下一件工作服。可能就是那件。

关于芳蒂娜，最后还要说几句。

人人都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大地。人们把芳蒂娜还给了大地母亲。

让·瓦让留下的那笔钱，本堂神甫尽可能多地留给了穷人。他以为这样做很对。也许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他们是谁？一个苦役犯和一个妓女。因此，他从简埋葬了芳蒂娜，把她葬在公共墓穴。真是简到不能再简了。

就这样，芳蒂娜被葬在公墓的一个免费的角落里，那里属于大家，却不属于任何人。那里埋葬着穷人。幸而上帝知道去哪里寻找灵魂。人们让芳蒂娜躺在黑暗中，周围不知是谁的骸骨；她和乱骨混在一起。她被扔进公共墓穴。她的墓很像她的床。

【注释】

[1] 迪涅在法国东南部，为上阿尔卑斯普罗旺省的省会。

[2] 埃克斯市位于法国南部。

[3] 指一七八九年的法国资产阶级革命。

[4] 一七九三年，法国革命党人实行恐怖政策，大量处死贵族。路易十六国王就是在那一年被处死的。

[5] 费什（1763—1839），法国红衣主教，拿破仑一世的舅父。

[6] 指拿破仑帝国的元老院，由二十四人组成。

[7] 法兰西共和国八年雾月十八日，即公元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拿破仑发动政变，开始了独裁统治。

[8] 一七九五年十月，新兴资产阶级的热月党投票选举成立了元老院和五百人院。

[9] 一八〇四年，教皇庇护七世到巴黎给拿破仑加冕，后被拘禁在法国。

[10] 比安维尼是Bienvenu的音译，意为“受欢迎的人”。

[11] “嘿，先生，变老实了？”

[12] “你去哪儿了？”

[13] “我带来了肥羊和好奶酪。”

[14] 迈斯特尔（1753—1821），法国神学家。

[15] 贝卡里亚（1738—1794），意大利法学家，启蒙运动的代表人物。

[16] 约瑟夫是一世纪末的犹太历史学家。

[17] 图尔讷福尔（1656—1708），法国植物学家。

[18] 朱厄西（1699—1777），法国植物学家。

[19] 林奈（1707—1778），瑞典生物学家，是植物和动物分类学的鼻祖。

[20] 原文为拉丁语。

[21] 伊壁鸠鲁（公元前341—270），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认为人生在于享受，主张避免痛苦。

[22] 皮戈-勒布伦（1753—1835），法国喜剧和小说作家，其淫秽的快乐名噪一时。

[23] 阿尔让侯爵（1704—1771），法国冒险家和文人。皮浪（公元前365—275），古希腊怀疑主义哲学家。霍布斯（1588—1679），英国机械唯物主义哲学家。内戎（1738—1810），狄德罗的好友和著作出版人。

[24] 狄德罗（1713—1784），法国杰出的哲学家，机械唯物主义的代表人物，无神论者，百科全书派领袖，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家之一。

[25] 尼达姆（1713—1781），英国博物学家，是自然发生学说和活力论的坚定拥护者。

[26] 原文为拉丁语。

[27] 爱西丝是古埃及著名的女神，万物之主。

[28] 德尔图良（约150—222），基督教卫道士，最早期的基督教作家之一。

[29] 原文为拉丁语。

[30] 原文为拉丁语。

[31] 萨丹纳帕路斯（前668—前626），西亚古国亚述的国王。

[32] 圣味增爵（1581—1660），法国天主教遣使会和仁爱会的创始人。

[33] 小加图（前95—前46），罗马共和国末期的政治家和演说家，是共和制度的积极护卫者，长期对抗恺撒，以诚实、坚忍闻名。

[34] 埃蒂安纳为基督教的一个殉道者，最后死在耶路撒冷。

[35] 贞德为法英两国百年战争期间法国的民族女英雄，一四三一年被俘而被活活烧死。

[36] 忒勒玛科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奥德修斯之子。密涅瓦是罗马神话中的艺术和智慧女神，即希腊神话中的雅典娜。

[37] 这里，两里指两法里。一法里约等于四公里。以后文中出现的“里”均指法里。

[38] 国民公会成立于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一日，由人民大会选举产生。会议宣布法兰西共和国成立，判处路易十六国王和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断头刑。

[39] 一八一四年，拿破仑帝国灭亡，王室复辟，路易十八回国称王。

[40] 指一七九三年，是革命进入高潮、处死路易十六的那年。

[41] 路易十七是路易十六的儿子，一七九五年他十岁时死在监狱。

[42] 卡图什（1693—1721），人民武装起义的领袖，一七二一年被捕，被判死刑。

[43] 原文为拉丁语。这是耶稣对那些不准孩子听道的教徒说的话。

[44] 据《圣经》记载，巴拉巴是名囚犯，因偷窃而判死刑。耶稣受审时，他正待处决。总督彼拉多每逢逾越节要释放一名囚犯，祭司和长老便挑唆众人，要求释放巴拉巴，处死耶稣。于是他被释放了。

[45] 希律为纪元前的犹太国王。

[46] 原文为拉丁语。

[47] 马拉（1743—1793），法国政治家，雅各宾派领袖之一，被群众誉为“人民之友”。

[48] 波舒埃（1627—1704），法国神学家和作家，天主教的护卫者。

[49] 卡里埃（1756—1794），国民公会代表，一七九四年被判刑。

[50] 蒙特韦尔是十七世纪末法国朗格多克地区新教徒的迫害者。

[51] 富基埃-坦维尔为十八世纪末革命法庭的起诉人。

[52] 拉穆瓦尼翁-巴维尔（1648—1724），法国朗格多克地区总督，血腥镇压新教徒。

[53] 马亚尔是一七九二年九月大屠杀的执行者。

[54] 索尔-塔瓦纳为一五七二年巴托罗缪屠杀案的主谋之一。

[55] 迪歇纳老头原是笑剧中的一个普通人形象，后来成了平民的通称。

[56] 勒泰利耶神甫（1643—1719），路易十四的忏悔神甫，曾怂恿路易十四毁坏王家港。

[57] 屠夫儒尔丹原名马蒂厄·儒弗（1749—1794），一七九一年法国阿维尼翁大屠杀主犯，后被人叫作屠夫儒尔丹。

[58] 卢瓦（1641—1691），路易十四的军事大臣。

[59] 坦塔罗斯为希腊神话中的吕狄亚王。因把自己的儿子剁碎了给神吃，触怒主神宙斯，罚他永世站在水中。想喝水时水退下，想吃果子时，头上那棵果树的树枝便升高。

[60] 拿破仑一八一五年三月一日在茹安登陆，六月二十二日第二次退位。这一时期称做“百日帝政”。

[61] 圣弗朗西斯·德·塞尔斯（1567—1622），法国天主教教士、日内瓦主教。一九二三年，被教皇庇护十一世宣布为作家的主保圣人。

[62] 佩蕾特是拉封登一则寓言中的送奶姑娘。她头顶奶罐去卖牛奶，梦想卖了牛奶买鸡蛋，鸡蛋孵出小鸡，等鸡长大换成猪，等猪长大换成牛，牛又生出小牛。这一憧憬使她高兴得跳起来，牛奶罐摔到了地上，结果是一场空欢喜。

[63] 尤维纳利斯（55—140），罗马讽刺诗人。

[64] 塔西佗（55—120），罗马历史学家。

[65] 那喀索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爱怜自己的水中倒影，最后憔悴而死。

[66] 普律多姆为法国作家莫尼埃小说中的人物，平庸而自负，好用教训人的口吻说些蠢话。

[67] 穆斯克通是大仲马小说《二十年后》中的人物，一位好吃懒做的仆人。

[68] 克洛狄乌斯（前10—54），罗马皇帝，历史学家。相貌平庸，举止笨拙，趣味粗俗。

[69] 原文是拉丁语。

[70] 原文为拉丁语。

[71] 阿西西的圣方济各（1181—1226），天主教方济各会方济各女修会的创始人，意大利主保圣人。

[72] 马可·奥勒利乌斯（121—180），罗马皇帝和哲学家。

[73] 格列高利十六世（1765—1846），罗马教皇（1831—1846）。

[74] 斯维登堡（1688—1772），瑞典著名科学家、神秘主义者、哲学家和神学家。帕斯卡尔（1623—1662），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和作家。

[75] 据《圣经》记载，以利亚为犹太先知。

[76] 卢克莱修（前98—55），罗马诗人，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魔奴，印度神话中人类的祖始。圣保罗，上帝的使徒，活动期为一世纪。

[77] 但丁（1265—1321），意大利诗人。

[78] 德鲁奥（1774—1847），法国将军。曾陪拿破仑流放到厄尔巴岛。

[79] 茹安湾在戛纳附近。拿破仑在戛纳登陆时，在此发表了宣言。

[80] 阿尔卑斯山区方言，意为“野猫”。——原注

[81] 墨杜莎号是船名，一八一六年七月六日，在距非洲西岸四十海里的地方遇险。

[82] Voilà Jean为法语，意为“这是让”。

[83] 蒙特诺特是意大利的一个村镇。当时欧洲联盟军从意大利和莱茵河两方面进攻法国，拿破仑从意大利出击，在意大利境内击溃奥地利军队后，直逼维也纳，用一年时间，迫使奥地利求和。

[84] 指拿破仑。拿破仑是科西嘉岛人，他的姓Bonaparte（波拿巴），在科西嘉写作Buona-parte（布奥拿巴）。当时拿破仑还不很有名，所以他的姓写错了。

[85] 克洛德·格是雨果一八三四年出版的小说《克洛德·格》中的主人公。

[86] 无知兄弟会产生于一六八〇年，为法国一天主教团体的绰号。

[87] 皮热（1620—1694），法国最有特色的巴罗克雕刻家、画家和建筑师。

[88] 萨瓦为法国东南部地区名。

[89] 路易十八是路易十六的弟弟，他在一八一五年拿破仑逊位后才回法国登基。但他不承认王室的统治有中断，认为他的王位应从一七九五年路易十七死在狱中之日算起。因此，他说一八一七年是他即位的第二十二个年头。

[90] 布吕吉埃·德·索松（1773—1824），曾翻译过莎士比亚的悲剧。

[91] 百合花为法国波旁王朝的标志。贵族都戴假发，假发上扑白粉。

[92] 林奇伯爵（1749—1835），波尔多市长，保王派。

[93] 昂古莱姆公爵是路易十八的侄子。一八一四年三月，英国军队从西班牙侵入法国南部，昂古莱姆公爵随英国人一起进了波尔多。波尔多资产阶级将波尔多献给了英国人。

[94] 佩莱格里尼为那不勒斯歌手，当时正在巴黎演出。比戈蒂妮是舞蹈家。波蒂埃和奥德利是喜剧演员。福里奥佐和萨基夫人是第一帝国时期最著名的杂技演员。

[95] 德拉洛（1772—1842），法国极端保王派，《辩论日报》的编辑。

[96] 普莱尼埃、卡博诺和托勒龙，秘密会社成员，因赞成处死路易十六，而被处死。当时，对弑王者的刑罚是斩手又砍头。

[97] 塔列朗（1754—1838），法国政治家和外交家，在法国大革命时期、拿破仑时期、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和路易十八时期都任过要职。一八一四年三月俄普联军攻入巴黎，塔列朗组织临时内阁，迎接路易十八回国。

[98] 一七八九年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各城市建立联盟，七月十四日为联盟节。

[99] 墨杜莎号战舰于一八一六年六月十七日从法国出发，开往塞内加尔，七月二日遇难。舰长肖马雷是最先乘救生艇逃跑的人中的一个。热里科画了一幅墨杜莎遇难的画，在一八一九年的画展中展出。

[100] 塞夫（1787—1860）曾是拿破仑帝国和百日帝政时期的军官。一八一六年，他去埃及军队当教官，后皈依穆斯林教，相继成为上校、将军和一个省的总督。

[101] N是拿破仑的徽志，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102] 马蒂兰·布吕诺的父亲是木鞋匠，但他对当木鞋匠毫无兴趣，让人称他为男爵，最后又自称为路易十八的王储。

[103] 贝拉尔（1761—1826）在王朝复辟时期，是巴黎的总检察长。

[104] 卢韦尔（1783—1820），法国工人，认为波旁王朝是英国入侵法国的罪魁祸首，便杀死了波旁王朝的末代子孙贝里公爵。

[105] 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

[106] 大卫，法国画家，为拿破仑画过肖像。阿尔诺，法国诗人和寓言家。卡尔诺，数学家，国民公会代表，百日帝政期间，曾任内政部长。苏尔特，拿破仑的部下。

[107] 指投票赞成处死路易十六的国民公会议员。

[108] 指帮助波旁王朝复辟的英、奥、俄、普等同盟国。

[109] 拉丰和塔尔马是当时的悲剧演员。

[110] 罗马王，拿破仑和玛丽-路易丝的儿子。

[111] 夫人殿下指路易十八的弟媳妇阿图瓦伯爵夫人，贝里公爵的母亲。

[112] 原文为卢瓦松。法语中，卢瓦松（Loyson）和雏鹅（l'oison）同音。雏鹅有小傻瓜的意思。

[113] 圣西门（1760—1825），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

[114] 这个傅立叶（1768—1830）是男爵，法兰西学院院士。另一个傅立叶（1772—1837）是社会学家和哲学家。

[115] 帕芒蒂埃（1737—1813），法国农学家。曾用化学手段对土豆进行研究，并发表了一部专著。

[116] 利尼和四臂村均为比利时地名。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六日，即滑铁卢战役的前两日，拿破仑在利尼击败普鲁士军队，又在四臂村击败英国军队。

[117] 原文为英语。

[118] 莪相是爱尔兰古代吟唱诗人。一七六二年，苏格兰诗人麦克菲森整理出《莪相集》，但许多是他自己的创作。《莪相集》曾传诵一时。

[119] 威灵顿（1769—1852），英国将军和政治家。

[120] 所罗门（前972—前923），以色列最伟大的国王，以贤明著称。

[121] 滨海蒙特勒伊是法国北部加来省的一个县。

[122] 拉丁区是巴黎大学集中的地方。

[123] 圣亚努阿里乌斯是那不勒斯的保护神。

[124] 原文为拉丁语。

[125] 费康为英吉利海峡边上的一个港口。

[126] 圣克鲁位于巴黎西郊。

[127] “清早出发是件乐事。”原文为表示法武丽特识字不多，故意用了错别字。

[128] 十九世纪流行的一种文学作品，集画、诗和散文于一身，作为礼物赠送给亲朋好友。

[129] 泰诺（1763—1833），法国工业家和政治家。开办多家纺织厂。

[130] 厄里戈妮为罗马神话中酒神巴克斯的情人。

[131] 爱情法庭为十二至十五世纪文学作品中，模仿现实法庭对恋爱行为作出若干细小规定，以活跃恋爱论坛的空架子。

[132] 埃伊纳岛，希腊的一个岛。一八一一年挖出一批塑像。

[133] 库斯图（1658—1733），法国著名的雕塑家。

[134] 普绪喀是希腊神话中人类灵魂的化身，以少女的形象出现。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的爱神。

[135] 狄安娜是希腊神话中的猎神。

[136] 华托（1684—1721），法国十八世纪画家。《爱情岛》（或称《西苔岛》）取材于法国和意大利一个古老的神话，描绘了旅途的艰难。在华托笔下，爱情岛被描绘成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137] 朗克雷（1690—1743），法国画家。

[138] 狄德罗（1713—1784），法国文学家、哲学家，百科全书创编人。

[139] 于尔菲（1567—1625），法国小说家。

[140] 普里阿普斯是希腊神话中主管生育、园艺和畜牧之神。蒂卡雷为十八世纪法国喜剧家勒萨日同名喜剧中的主人公，通过不正当手段，成了百万富翁。

[141] 贝尼（1715—1794），法国教士和诗人。

[142] 格勒兹（1725—1805），法国画家。

[143] 图卢兹（Toulouse）是法国城市，托洛萨（Tolosa）是西班牙城市。两座城市名字相近，地理位置也相当接近。

[144] 原文为西班牙语。

[145] 根特的伯伯指路易十八。根特为比利时城市。百日帝政时期，路易十八逃亡在根特。

[146] 科林斯是古希腊城市。

[147] 比雷埃夫斯为希腊港口。

[148] 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巴黎人民攻入杜勒伊利宫，逮捕路易十六国王，推翻了君主体制。

[149] 卡夫丁峡谷为古罗马地名。公元前三二一年，萨姆尼特人在这里击败罗马军队，迫使他们从侮辱性的轭形门下通过。一八三九年，巴贝斯和布朗基在巴黎的格雷内塔街举行起义。

[150] 《卡马尼奥拉》，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歌曲，讽刺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151] 格里莫·德·雷尼埃（1758—1838），法国著名烹调家和美食家。

[152] 邦巴达是这家酒店，邦邦斯和邦博施分别是佳肴美馔和寻欢作乐的意思。

[153] 侯爵的名字蒙卡尔姆（Montcalm）在法语中与“我的安静（mon calme）”同音。

[154] 安菲阿拉俄斯是希腊神话中攻打底比斯的七英雄之一，著名的先知。

[155] 原文为拉丁语。

[156] 苏拉（前138—前78），古罗马将军、政治家，他在权力鼎盛时期，突然宣布引退。奥利金（约185—252），古希腊神学家，《圣经》的注释者。据说他自阉了。

[157] 原文为西班牙语。

[158] 卡斯蒂利亚以及下文的阿利坎特、加纳利群岛、巴利阿里群岛，都是西班牙的地区名。

[159] 列日是比利时城市，与“软木”同音。下文的波城是法国城市，与“皮”同音。

[160] 原文为拉丁语。

[161] 罗慕路斯（前753—前715），传说是罗马城的缔造者。萨宾为意大利古国名。

[162] 威廉一世（1028—1087），英国国王。

[163] 查士丁尼（482—565），拜占庭皇帝，编有《法规汇编》。这个书名与法语中“消化”一词近似。

[164] 埃勒维（1769—1842），法国著名的歌喜剧演员。

[165] 指盘子里多装些雪糕。法语中，雪糕和镜子都是“glace”。

[166] 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

[167] 代佐日埃（1772—1827），法国民谣歌手。

[168] 贝尔坎（1747—1791），法国作家。

[169] 贝尔舒，十九世纪法国的食谱作者。

[170] 阿普列乌斯（125—180），罗马作家、哲学家。著有《变形记》、《金驴》。在《金驴》中，有古代美食学的记载。

[171] 原文为拉丁语。

[172] 原文为拉丁语。

[173] 佩里克利斯（前495—前425），雅典政治家。阿斯帕西娅是他的妻子，以美貌和智慧著称。萨摩斯是他征服的一个岛。

[174] 苏格拉底（约前469—399），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奴隶主贵族思想家。

[175] 曼侬·莱斯戈，十八世纪法国作家普莱服神甫同名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176] 原文为“杂种”。法语中，杂种（matin）和早晨（matin）同音。

[177] 拉菲特和加亚尔是当时的运输公司。

[178] 歌利亚为圣经中的人物，非利亚勇士，身材高大，头戴铜盔，身披重甲，作战时所向无敌，后来被希伯来王大卫杀死。

[179] 波吕斐摩斯为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

[180] 加列班为莎士比亚剧作《暴风雨》中的人物，被看作妖怪，又是奴隶。

[181] 德·斯居代里（1607—1701），法国著名的才女，《克莱丽》的作者。

[182] 巴泰勒米-哈多夫人（1763—1821），法国作家。

[183] 德·拉法耶特夫人（1625—1697），法国作家，著有《克莱芙王妃》。

[184] 布农-马拉默夫人（1753—1821），法国作家。

[185] 皮戈-勒布伦（1753—1835），法国平庸作家。

[186] 迪克雷-迪米尼尔（1761—1819），法国作家。

[187] 巴黎有个圣日耳曼区，是贵族集居的地方。这里的小日耳曼区也是指贵族的集居地。

[188] 阿斯图里亚斯是西班牙古行省。

[189] 布鲁图斯为公元前六世纪古罗马历史中的传说人物，建立罗马共和国，公而忘私。

[190] 维多克是十九世纪著名的警探。曾因行骗入狱，后来当上了警察队长。

[191] 迈斯特尔（1753—1821），法国作家，极端的神学家。

[192] 原文为拉丁语。

[193] 玻利瓦尔（1783—1830），南美洲政治家、军事家，领导南美洲人民摆脱了西班牙王朝的统治。

[194] 莫里奥（1778—1837），西班牙将军。

[195] 拉埃内克（1781—1826），法国医生。发明肺病听诊法。

[196] “柴捆”是俚语，即“从前的苦役犯”。

[197] 括号里的话是让·瓦让加的。——原注

[198] 共和历为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日历。共和二年，即一七九四年。

[199] 墨尔波墨涅，希腊神话中九位文艺女神中的一个，主管悲剧。

[200] 贝尼涅·波舒埃（1627—1704），法国主教、神学家和作家。

[201] 忒拉门（前450—前404），古希腊雅典政治家。

[202] “我否认上帝”（Je-nie-Dieu）与舍尼迪厄（Chenildieu）的音相似。

[203] T.F.P. 为终身苦役的缩写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