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急诊室中辩论
有一次散步的时候,我的鼻子受伤了。当然,这是出于培养反脆弱性的考虑。我试图走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以此作为我进行反脆弱性训练的一部分,这部分是受洛克·勒·克勒的影响,他笃信自然运动的益处。这种运动是令人振奋的,当我将这种自然地表与人行道和公司办公室的地面相比,我觉得世界更丰富、更分形了,而后者给我的感觉更像监狱。遗憾的是,我携带的东西可没有那么古老,我带了一部手机,它可不管我是否在散步,就蛮横地响了起来。
在急诊室,医生和工作人员坚持认为我应该“冰敷”我的鼻子,也就是在鼻子上贴一个冰敷贴。在忍受着痛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大自然让我肿痛,并不是跌倒直接造成的。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对伤害做出的反应。在我看来,压制大自然所设定的反应简直就是对它的亵渎,除非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并以恰当的实证检验来说明人类可以做得更好;举证是人类的责任。所以,我含糊不清地问急诊室医生,他是否有任何统计证据来证明冰敷我的鼻子有益,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天真的干预方式。
医生的回答是:“你的鼻子肿得有克利夫兰那么大了,你现在竟然感兴趣的是……数字?”我记得我从他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听出,他没有答案。
实际上,他确实没有答案,因为我一碰到电脑,我就可以确认,没有令人信服的实证证据表明冰敷有利于消肿。至少,对于并不威胁病人生命的肿胀情况,冰敷很少奏效,至于威胁到病人生命的肿胀,冰敷显然也没有用。医生的头脑中充斥着纯粹骗人的理性主义,不够聪明的人才会相信这些理论,此外,他们还推崇干预主义,这种需要“做些事情”的理念的缺点我们相当清楚,那就是对尚未观测到的东西的诋毁。这种缺陷不仅限于我们对肿胀的控制:这种凭空捏造的做法困扰着整个医学史,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实践领域。研究人员保罗·米尔和罗宾·道斯开创了对“临床”和精算(即统计)知识之间的冲突进行分类收录的传统,检查有多少被专业人员和临床医生当真的事情实际上并不准确,也并不符合实证证据。问题是,这些研究人员并不清楚谁应该承担提供实证证据的责任(天真或伪经验主义和严格的经验主义之间的差异)——事实上,医生有责任告诉我们为什么退烧是好的,为什么在展开一天的活动之前吃早餐是有益健康的(没有任何证据),或为什么给患者放血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已经停止这样做)。有时候,我发现,当他们防御性地说“我是一个医生”或者“你是医生吗”的时候,他们自己对治疗也没有什么把握。更糟糕的是,有时另类医疗领域的人会写信给我表示同情和支持,我还不得不去邮局取他们的信,在此我申明:本书的方法是正统、严谨、科学的,对另类医疗明确表示不赞成。
医疗护理的隐性成本主要在于拒绝承认反脆弱性。但它可能并不限于医疗方面,还有我们所说的“文明病”,它源于人们力求过安逸生活的企图,但结果却损害了身体健康,因为安逸本身就会使人脆弱。本章的其余内容将关注具有隐性负凸性效应(收益小、损失大)的具体医学案例,并对医源性损伤的概念进行重构,与我提出的脆弱性和非线性概念关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