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卡萝尔一晃已有半个月没有跟埃里克晤谈了,只是在教堂里和裁缝铺匆匆见过他一面。那天她去裁缝铺,为的是洽谈有关一年一度要给肯尼科特裁制一套新便服的事。当时纳特·希克斯正在铺子里,可是对她的态度已不像从前那样毕恭毕敬了。他满脸堆笑地说:“特级法兰绒刚到货,要不要看看样品,嗯?”他还故意碰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去看看那些款式新颖的时装图片。他的那一双眼睛滴溜儿乱转,一会儿看看卡萝尔,一会儿又看看埃里克,样子显得怪可笑的。她一回到家里,暗自思忖: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掌柜说不定自以为是埃里克的情敌呢;对他的这种卑鄙透顶的邪念,她当然不屑一顾。
她从窗子里望见久恩尼塔·海多克正从她家门口慢腾腾走过去——就像上次韦斯特莱克太太走过时一模一样。
卡萝尔在惠蒂尔舅舅铺子里遇到了韦斯特莱克太太,本想冷淡她一下,但在她目光如炬的凝视之下,卡萝尔早已忘了,不由得对她格外客气。
她相信街上所有的男人——甚至连盖伊·波洛克和萨姆·克拉克在内——都在好奇地斜着眼睛看她,仿佛她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离婚女人。她简直觉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像一个被人们跟踪追捕的罪犯。她心里巴不得跟埃里克见见面,可又但愿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她心里这样想着,整个戈镇恐怕只有肯尼科特一个人对她和埃里克之间的事儿知道得最少。她身子蜷缩一团,倒在安乐椅里,心中琢磨着,在理发馆或充满烟味的弹子房里,男人们也许正在用嘶哑的声调和猥亵的字眼在议论她。
入秋以来,弗恩·马林斯时常来看望她,只有这个时候,她心中的疑虑方才得以冰释。这位喜欢玩儿的女教师,竟然把卡萝尔也看成跟自己一样,好像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呢。虽然学校正式上课了,她照样每天跑来,提议要办什么舞会呀,还有什么野餐会。
有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晚上,弗恩邀请卡萝尔陪她一起到乡下去参加舞会[3],但卡萝尔并没有去。哪知道第二天就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1] 传说中的英国国王,经常出现在儿歌里。
[2] 即靠祈祷等治病的疗法。
[3] 原文为barn—dance,指二十世纪初期美国乡间常在谷仓举行的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