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大理寺左寺丞前工科都给事中臣李清恭撰
七月丁亥,祀高皇帝以下于奉先殿,以大行皇帝、皇后祔祭,以太庙未成故也。
命暂停缉事衙门,以五城御史纠察。苏松巡抚祁彪佳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当事者因非法淩虐,高皇帝乃于二十年焚其刑具,送囚刑部审理,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锻炼为功,罗织为事,虽朝廷爪牙,实权奸鹰狗。诃纵迫勒,承按以指授定,虽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冤,酷惨等于来、周,平仄反从无徐、杜。此诏狱弊也。洪武十五年,改仪銮司为锦衣卫,专常掌直驾侍卫,未尝有所理摄。迨东广立,始开告密,用银而打事件,得贿而鬻刑章。无赖凶恶,倚籍投充;鲜耻士绅,交通幸免。飞诬多及善良,赤棍立致巨万;招承多出吊拷,怨愤充塞京畿。欲绝苞苴,苞苴弥盛;欲清奸宄,奸宄益多。此缉事弊也。若夫刑不上大夫,祖宗忠厚立国之本。及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刑章不归司败,朴责多及直臣;本无可杀之罪,乃加必死之刑。当其血溅玉阶,肉飞金陛,班行削色,气短神摇,即恤录随领,已魂惊骨削矣。朝廷徒受愎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疏奏,阁臣曰广拟革,不允。诸内臣意也。曰广疏奏甚力,有『缉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何有广卫』等语。乃命五城御史体访,识者已知广卫必复矣。御史朱国昌言:「臣奉旨后,传闻仍欲设立缉事,差遣内使,然欤否耶?国朝自设广卫以来,但知利于得奸,不知奸愈多愈不得止。臣请备言其害:缉事之权授之刑官,理刑之权付之办事。番役一出,飞以择食;首告日炽,捕影为上;私刑酷拷,吸髄朘膏;锁放自繇,轻重任意,口词谁辨;有无爱书,一任出入,下自黎庶,上自缙绅,同沉黑网矣。至于各衙门审事,密缉有人,立其公庭,名曰听记,各犯情词与问官谳语一一录之。若非各有夤缘,遂其嗜欲,则增减捏报,且缉获有功,例得升级。于是网罗四布,砌赃捏欵,大起株连,积成一卒之功,孰计万人之枉?至使无赖厮役,俨然冠盖金吾,抗衡绅士。名器之溢,尤可借根!若夫内使衔命,缇骑奉差,所经地方,道路以目,甚至惊惶逃窜,聚集传讹,连祸无已,诚非所愿于圣德重光日也。」报闻。
升国子监监丞陈龙正礼部员外;原任临川知县张采礼部主事。后北兵入嘉兴,龙正居家病疟,感愤不疗死。
加去任吏部尚书张慎言、工部尚书程注太子太保,予荫。
巡抚湖广何腾蛟疏陈守楚要着,以固长江。从之。言:「楚地上自荆襄,下带蕲黄,沿江二千馀里,自非于扼要处各设重兵宿将;一处疏虞,全疆溃败。除武昌为全楚根本,已有镇臣左良玉世守外,其馀扼要之地有四:一荆襄,一岳阳,一承德,一蕲黄。荆襄全楚门户,在所必争,但目前尚稽恢复,则兵将安插无地。防御之着宜并力于岳阳,议设总镇一员,统领水师五千、马步一万,直抵荆河口湾,泊于监利、公安等处,以防狡贼之顺流。马步屯扎于城陵矶,以应舟师之声势。水陆俱备,则上流固。承天陵寝所在,断难听贼久踞,然未可轻率。其原设总镇,应驻兵于仙桃、汉川两处,内固汉、沔各湖之险,外连承德各寨,好义之民以守为复,局从此定。再如德安与蕲黄,皆属吃紧。惟是蕲黄近而德安远,守远不如守近。宜设兵一万,总镇一员,为之驻防。起自阳逻、团风、道士洑,以至富池、田镇、清江各要口,皆属其辖。而更联络蕲黄山寨,作我外援,则下流固。若驰驱中原,固有三路并进之功;即暂安江左,亦有万里长城之势。」疏奏,命议行。
戊子,原任大学士孔贞运卒。
谥原任督师兵部尚书卢象升『忠烈』。象升以丁忧督师,死贾庄之战。先帝时赠太子少师,至是补谥。
起用罪废各官,复原任左佥都金光辰原官,候阕用。光辰,先帝时以御前救刘宗周故谪。馀皆罪废或降调者,内胡麟生、胡江系拟科,先未蒙点用;御史徐殿臣系例转,兵部郎中陆奋飞家居,以怀远侯常胤绪荐,皆复原官。时起用纷纷,独原任兵科沈迅已蒙先帝环召,尚遗启事。后据堡自守,抗北兵,堡破,合门自焚,子弟皆被杀。
升李之椿光禄寺丞。之椿以吏部降。
己丑,吏科都章正宸疏陈国是。正宸言:「今日形势,视晋、宋更艰难。肩背腹心三面受敌,而悍将骄兵,漠无足恃,岂真虎踞龙蟠,鼎建之业哉?而当事泄泄偷息,何也?遥望故都,伤心离黍,夫亦念祖宗弓剑所藏乎?先帝、先后殉社稷之烈乎?青宫、二王陷沦贼垒,望援嘘涕乎?从君以亡者、守正诸臣冤惨乎?三百年生养黔黎,尽为被发左衽乎?两日来闻文吏锡鞶矣,不闻献馘;武臣私闘矣,不闻公战;闻老成引遁矣,不闻敌忾;诸生卷堂矣,不闻请缨。如此,日望兴朝之气象,臣知其未也。今宜以进取为第一义,进取不锐,则御守不坚。且事会之来间不容发,比者河北、山左忠义向应,结寨保聚,擒杀伪官,为朝廷効力;若不及今电掣星驰,仗义伸讨,是劘天下之气而坐失机事也。宜亟檄四镇,分渡河、淮,与河北、山左协力,互为声援,使两京血脉通,而后塞井陉,绝孟津,据武関,攻陇右。豪杰并起,贼不难旦夕殄矣。陛下何不缟素亲率六师至淮上,岂必冒矢石履戎阵哉?声灵所震,人切同仇,勇愤百倍也。」
庚寅,升应安巡抚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理河北,联络関东军务。加马绍愉太仆寺少卿兼兵部职方司郎中,陈洪范太子少傅,款北。书称『大明皇帝致书北国可汗』,以银十万、叚绢各数万行。又赐陷北诸臣及吴三桂诏,谕通和意。懋第言:「臣此行,往问先帝后梓宫,又问东宫、二王消息,皆当衰麻往,谊不敢辞。但臣衔当议,臣同行之人不得不言。臣衔以经理河北、联络関东为命,带封疆重寄之衔,而往议金缯岁币,则名实乖。况以此衔往虏所,将先往夺地而后经理乎?抑先经理而后往乎?此衔之当议者也。若同行之马绍愉,即臣壬午年所特纠。绍愉赴虏讲欵,奴颜婢膝,许金十万、银一百二十万,虏送之参、貂无数,令复归。臣疏言『中国宽一马绍愉,北廷添一中行』说,而绍愉遂递觧回籍矣;今与臣联镳出使,可无一言哉?如皇上用臣经理,祈命洪范同绍愉将使,而假臣一旅,偕山东抚臣收拾山东以待,不敢复言北行矣。如用臣同洪范北行,则去臣经理联络之衔,但衔命而往,谒先帝梓宫,访东宫、二王消息,赏赍吴三桂等,并宣酬虏之义,而绍愉似无可遣也。」疏奏,阁部俱请止绍愉,改用原任蓟督王永吉。诏遵前旨。懋第临行又言:「渡河而北,生死未知,愿以辞阙之身効一言。臣所望者,恢复,而近日朝政,似少恢复之气。陛下时时以天下为心,以先帝之讐、北京之耻为心,瞻高皇帝之松楸,而即念成祖、列宗之陵园。现有黍离之痛,抚江上之黎氓,而即念河北、山东之赤子恐有左衽之羞。臣更望皇上命诸臣时时以整顿士马为事,勿以臣此行为必成。即成矣,勿以欵成为可恃;必能渡河而战,而后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而后能护南都于万全。此一定之理势也。若臣原请者,收拾山东,结连吴镇,并可取臣母骸骨。而今以酬北往,内痛于心,惟以不辱自许,以死自矢,以报君之命,而并完此父母所生之身,死无恨耳!」末又云:「先帝殉难臣少,繇诤臣少也。远如河北之地,虽在远而勿忘,直如汲戆之流,虽逆耳而莫弃。」时以为名言。或语懋第以宋富弼使契丹故事,懋第曰:「此吾属夷,非契丹比,虽弼车中一拜亦不可。」其矢志如此。
安庐巡抚张亮以闯逆可乘,请任办贼所向进讨,允之。寻召亮入京议,既而不果,复遣还任。
补原任刑科李汝璨、御史黄宗昌原官。汝璨,先帝时以建言处。
命搃兵金声桓驻防扬州。
辛卯,补原任工科陈燕翼原官。燕翼,先帝时以劾黄澍冒功谪。
升户科都张元始太常寺少卿。
壬辰,赠先朝名臣吏部左侍郎叶盛为吏部尚书,补吏部尚书罗钦顺荫。署铨頋锡畴时任礼部时题请,未票,人以为赠荫吏部事也。至是锡畴署铨,复为题允。然远年补荫,人争觊觎矣。
定守护凤陵戍兵五千人。
追谥继妃李氏『孝义端仁肃明贞洁皇后』。
授进士陈震生等中行职,班三诏。震生、汪铉、卢象观、张翂之、王鸣珂、欧养素六人,皆应授邑令,至是借差改京职,与大理寺丞詹兆恒等同,班诏四方。
命严汰札付,武职非兵部督抚、搃兵等官,不得擅畀。
原任户科熊汝霖疏请唤群迷、昭臣分,俞之。疏言:「当事诸臣,争夸定策,罔计复讐,处堂未已,且为闘穴。噫!此乾坤何等时?不刻刻筹饷,议战议守,如何防江?如何守淮?如何控荆襄?如何定齐豫?如何使诸镇贾勇北伐?毋悬悬江左,而一味招摇构嚷,露齿张拳。始武与武争,继文与文闘,清夜自想,究有何因?是盗已入室,而奴且閧庭,主人翁俛首听之,天下事其有济哉?」工科都李清亦言:「先皇十七载宵旰,不以兴以亡,人知其故乎?或偻步低言,情耽燕雀,则其罪在诿;或露齿张拳,毒生蜂蔓,则其罪在竞。卒之筹兵画饷之心,不胜其持禄固宠之心,与分社树帜之心。而如酲如呓,以贻祸宗社,是前车也。今在庭诸臣,不此之鉴,而泄遝如故,水火玄黄又如故,岂忘先帝时事耶?一时心涎利名,见分畛域,诸臣之舌战何猛!然究竟逆闯一入,兰艾与玉石俱尽。而迄今时移事换,独一梦也,将举半壁山河,不供诸臣之全掷不止乎?无以调停起纷嚣,无以姑息滋飞扬可也!」疏奏,俱俞之。
癸巳,镇江于永绶等兵乱。督抚史可法部将四人,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于永绶,皆以功迁镇帅,加官衔。而永绶犹杰黠,相与统骑兵百馀,舟二百馀,从可法北征,驻扎京口。会浙抚所调都司黄之奎亦部水陆三四千戍其地,之奎安静,独镇兵横。偶一骑买民瓜,半予价;民詈之,刀砍民。浙兵怒缚买瓜者投江中,遂大隙。六月二十六日,浙续发防江兵至,守备李大开率之,怒镇兵冲道,砍其马,杀兵二三人。马负创驰本营,镇帅知有变,率兵与大开相击。他浙营坐视莫援,大开矢洞胁死;镇兵乘机焚掠,死者约四百人,罄掳财物。抚臣祁彪佳闻乱,从苏郡整部伍疾至,永绶等兵闻风亟遁。彪佳兵追之,所收资货衣甲甚衆。奏闻,命四将由六合趋可法军前听核治而已。未几,移驻仪真,镇江民始安。原任户科熊汝霖言:「兵至今日,百姓视如讐,朝廷畏如虎。老成谋国者,始为养痈之术,以苟且目前;而直言无讳者,一触其锋,身家之祸立至。臣新自丹阳来,知浙兵为边兵所击,火居民者十馀里。然边兵同守地方,何得辄自焚杀?闻边帅言:『江北四镇以杀抢封伯,吾辈何惮不为!』臣意四镇一闻此言,必当愤发为雄,毅然北伐,以雪此耻;而犹恋恋淮扬,逼处此土,何靦颜也?况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供;即仿古藩镇法,亦当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此带砺,曾堂奥内遽以藩篱视之,至定鼎之地,强干弱枝,兵力宜厚。顷见枢臣张国维请建三辅疏,拥卫神京,莫善于此。当勅速行,以观成効。」报闻。
革北还御史汪承诏职为民。以应按贺选代题,故先削籍。
升四川巡按刘之渤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本省。以御史米寿图巡按。吏科左熊汝霖言:「蜀事已为书腐陈士奇坏尽,今不宜用一弱不胜衣之之渤。」不听。士奇为提学,则谈兵;及为巡抚,则又谈文。故汝霖及之。
户部以兵增缺饷,请勅会议,量入为出,又请开援纳事例。俱从之。
甲午,命从逆诸臣以六等定罪。从科臣马嘉植言也。嘉植言:「今日可忧者,乞师突厥,召兵契丹,自昔为患,及今不备。万一饮马长淮,侈功邀赏,将来亦何辞于虏?」又请从逆诸臣仿唐六等定罪,从之。
命各镇举用大帅俱听督辅史可法题请。
召对北使陈洪范、马绍愉等,议恤原任兵部尚书陈新甲,寻以科疏已之。时左懋第以忧不入,独阁部九卿科道与洪范及绍愉俱对。上言及欵北,绍愉言:「先帝时曾命臣使北,若欵成,必无今日。」上问:「何以不成?」绍愉言:「使者再往则欵矣,主欵者陈新甲以言官劾弃市,故辍。」上曰:「如此,新甲应恤。」诸臣无应者,独词臣陈盟朗应曰可,上因命恤,并察处斩新甲者。时诸臣恐殿上相争,蹈勋臣前辙,遂退。既而工科都李清等言:「新甲受任中枢,楚、豫丧失者为襄阳、河南、汝宁、南阳、归德等六郡。即恭皇帝饮恨上宾,祸亦繇此。近圣明御极,虽追崇尊号,然攀髯莫逮,徒想遗容于弓剑,想亦不独臣民所痛心也。且新甲又误听张若麒言,出関催战,举五镇八万之精锐,尽丧海滨。今者皇畿沦陷,其病原此。不以为罪,将举而功之乎?若先帝以不世神武,屈呼韩而絷颉利,是其壮怀。迨虏寇交横,内帑如洗,欲缓饷而兵且脱巾,欲加饷而民已剜肉。故以悯念元元至意,不得已议欵,此亦先皇所隐隐茹恨,而不欲明告中外臣民,以驰我战守者;新甲乃谬行抄传,可乎?当日刑部初拟,犹缓以秋刑,先帝竟改票另拟,加之立决。盖恶其以浪战误国,又恶其以泄欵辱国,而非以主欵死也。若指新甲为枉,应与昭雪,则以未失一城、未丧一旅之总督郑崇俭,因人巧卸,立肆西市;然诸臣虽微知其冤,而未敢显言,正以封疆事重,宁严无宽耳,况新甲耶?乞将新甲罪状再颁天言,仍照原拟。」又给事中袁彭年、陈子龙复特疏争之,遂已。
改吏部员外倪嘉庆为户科给事中,察核省直钱粮。大学士高弘图等荐其有心计故也。
丙申,左都御史刘宗周言:「文武将相未尽调和,宫府表衷多出权宜。」又以纪纲、法度、风俗、人心为言,俱嘉纳之。
命速议开国、靖难及正德、天启惨死诸臣谥。时靖难诸臣谥虽奉俞旨,然以人远事湮,又礼臣頋锡畴将祭南海,中止。至是,工科都李清复举崇祯时前疏请之,得旨速覆。礼科都沈胤培复申其说,于是署礼部管绍宁始相継题覆矣。
丁酉,以杜弘域、杨御蕃、牟文绶、丁启光、窦国宁、胡文若补三大营各总兵官。弘域等统一营至五营,启光等统六营至十营。
命推补原任户部尚书于士廉等,从忻城伯赵之龙请也。前此勋臣所荐无径命推补者。
东平伯刘泽清请宥故辅周延儒助饷赃银,命刑部酌议。时辅臣曰广见泽清疏,恶其渐干朝政,故暂停不下,欲令发自言路。奉有俞旨,然后下泽清疏,止批有旨而已。既久无言者,乃票发部覆不允。
戊戌,命核原任凤阳总督朱大典。原任户科熊汝霖言:「近闻虏骑南下,山东诸郡岂可轻委?南北诸镇,非乏雄师,不于此时渡河而北,或驻临济、或扼德河,节节联络,断其来路,直待长驱入境,徒欲一苇江南,公然向小朝廷求活乎?且闯贼遁归,志在复逞。及今速撤诸镇,过河拒守,一面遣使,俾虏回报,然后合五镇全力,分道西征,或如周亚夫之入武関,或如王镇恶之溯渭水,直捣长安,出其不意,仍檄蜀中锐卒、河西壮士东行以佐之。或贼中有如史思明者,使其自图,许以重赏,则𤡔獍之首,不日可悬。杀贼可以威虏,搃在我内外文武诸臣。凡事实做急做,无滋议论,无迟时日而已。」又言:「大典虽屡挂弹文,然毁家措饷,宜令充为事官北行。」命核议具覆。
抚宁侯朱国弼疏枚卜会推仝五府,不允。以刘宗周疏纠也。时阁臣弘图知士英未可逐,恐宗周再疏,水火益甚,大为善类异日之患;宗周闻,乃止。
庚子,万寿圣节,帝御殿,百官朝贺。识者以为国哀伊迩,宜仿宋高宗免朝故事。
升开封推官陈潜夫为江西道御史,巡按河南。
壬寅,工科左李维樾请改欵北为酬北,以正名义。从之。
命上供应用诸物须内衙门汇奏点过,方发部备用。工科都李清言:「皇上自中州播迁后,栉雨沐风,备极艰难。光武之不忘麦饭豆粥,唐宗之不忘质衣僦舍,皆从安乐忆艰难,盖以励俭也。若皇上持此自励,则安不忘危,侈源塞矣。非然者,奢用必至多藏,多藏必至厚敛,厚敛必至烦刑。恐全盛之天下,膏血亦殚,而况半壁之膏血有几?伏乞申饬内外,废无用之金玉,罢不时之传奉,勿谓奢小而为之,锱铢亦巨万之开端;勿谓俭小而不为,巨万亦锱铢之层积。」奏,俞之。
诏谥荫大典子孙不得擅求,渎奏者禁。
谥山西巡抚蔡懋德『忠襄』,随州知州王焘『忠愍』。焘以城陷自缢。懋德先以失事革任听勘,贼至,督战遇害。皆礼臣頋锡畴同里也。懋德以失事谥襄,人谓名实不称。礼科张希夏疏驳之,吏部寻覆赠官,不允。
命事系兵机者,照例密封下科。
癸卯,革阁部镇将于永绶职,带罪立功。降刘肇基、张应梦各三级,仍命自今兵将调集地方,俱听抚臣节制。
追赠开国功臣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等。从工科都李清言也。友德赠丽江王,谥武靖;胜赠宁陵王,谥武壮;俱塑像,祭于功臣庙。又赠德庆侯廖永忠庆国公,谥武勇;定远侯王弼濠国公,谥武威;长兴侯耿炳文兴国公,东胜侯汪兴祖胜国公,俱谥武愍。冯国用武翼,丁德兴武襄,桑世杰忠烈,茅成、俞廷玉俱武烈,丁普郎武节,韩成忠壮,花云忠毅。八人皆已赠者。
革从逆诸臣职,命法司察有确据者,先行抚按觧京正罪。
淮扬巡按王燮以皇太子及二王皆遇害闻。时有未任阳春县典史頋元龄于五月出都,见闯败奔,被吴三桂西追去讫;又传言皇太子卒于乱军,定王、永王俱于贼走日遇害于吴三桂宅内。皇城宫殿、太庙享殿各门俱焚,惟存正阳一门,前三门外焚劫更惨。燮据元龄言以闻,闻者流涕。
甲辰,革原任漕道庄应会职。兵科陈子龙疏纠其贪也。应会后仕北,复官参政。
荫从龙内臣屈尚忠、田成、张执中等各弟侄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指挥使。
礼部尚书頋锡畴疏纠从逆臣删诸词臣,命察议。疏内所纠,乃周锺、项煜、杨汝成、杨观光、杨廷鉴、陈名夏、何瑞徵、韩四维、高尔俨、薛所蕴、梁兆阳、朱积、魏学濂、方以智等也。
夺故辅温体仁、薛国观、周延儒官荫,搃理熊文灿祭荫官衔。御史郑友玄言:「延儒之贪,倍于国观;体仁之奸,又毒于延儒。今延儒、国观皆相継服法,独体仁以先死逋诛。体仁阴狠性行,酷类李林甫,而贤士之罹其毒者,八年中囹圄无虚日,更非天宝时所有。乞将延儒、体仁官荫、赀产或显点严追,或比秦桧谬丑之谥貌其奸慝,勿令国观独恨地下。」疏奏,追夺有差。延儒、国观赐死,文灿伏法,安有祭荫官衔?人讥阁票愦愦。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入京。
丙午,督辅史可法疏陈分设四镇始末,且请朝臣论是非,疆臣论功罪。嘉纳之。初,四镇垂涎扬郡,可法不得已,许有警时各安顿家眷,谓彼此有分,可免独踞;且谓之有警,则无警不得驻耳。然以调停故,座羁北伐,识者恨之。
议旌北都死难布衣汤文琼。原任户科熊汝霖言:「北都一案,臣尝访之来者,确知梁兆阳、杨观光、何瑞徵为从逆献谋之首,侯恂、曹钦程为出狱谢恩之首,方岳贡、魏藻德为见朝报名之首。而汤文琼以布衣死难,衣带中藏有『位非文丞相之位,心存文丞相之心』二语。贼兵以此责陈演,斩于市。应揭出以敦史。」又言:「楚抚王扬基送一武昌,以曲媚镇臣,蒙面受事,避贼甚巧,虐民甚惨。应勅部核议,另示处分。蓟督王永吉闻变思归,明旨切责,能不愧死!臣知永吉才尚可用,然亦须先定其罪,而后徐开使过之途,怜才伸法,庶几两得。」疏奏,命核议。未几,镇臣左良玉疏言己不受媚,语意骜桀。
戊申,户柯洛万象请以副榜充贡,不允。阁臣铎意也。时请赠荫者尤多,皆以远年冒乞,铎一概持之;然自他辅票拟,又每得俞旨,滥觞遂开。
兵科陈子龙陈防守要着,命速行。一曰北使宜速。臣料虏今在临济间者,以安民为名,不过建州零骑。或即我降将,万一大衆南下,而我玉帛待诸境上,城下之盟,国体益伤。宜勅左懋第、陈洪范等星驰渡淮,先赍勅谕往,而令马绍愉等护银币续行;沿途将登极诏四行腾布,使诸夏晓然,知有共主,则人心尚可鼓也。一曰河淮当守。淮自濠梁以上,秋冬之际浅而难守;河自徐、邳以上,归德、汴、雒之境,荒远近寇。今我所恃为江北障蔽,四镇兵耳。刘泽清扼守淮阴,刘良佐并镇濠、寿,差为得策。扬州无藉兵守,高杰之来,安顿家眷;今秋气渐爽,闻其久怀进取,自当速往徐、邳本信,控黄河上流。黄得功素称忠勇,亦当移镇符离、宿州,以便东西策应。其应用粮饷,当先行会计,陆续措发,移兵之期,断不可过此月矣。一曰防江宜密,数月来料理防江,兵非不多,将非不勇,但患统制未一、分信未明,船只鲜少耳。今黄蜚虽未受事,而上有郑鸿逵之师,下有黄斌卿之师,但当画分信地,凡诸零星兵船皆附丽之,令其益广召募。郑、黄二帅须兵万五千人,船五百号,声势始壮,似当即日给发,令刻期受事者也。
礼科袁彭年请授杨鹗沅抚、王永吉楚督、牟文绶楚镇,以备闯逆。命速议。
命拏究四川贡生吴邦策。先是,邦策寓都门,目击闯逆变,取伪吏部告示,并私记藏之发中;至留都刊《国变录》,分死难、刑辱、囚辱、潜身、叛逆、授官、诛戮七欵,胪列姓名。内职方郎龚彝以崇祯十六年陛辞,而误刊授职,疏辨,因命拏究邦策。然寔彝弟庶吉士鼎也,以字类重出,且数人讹耳。时终以邦策录为是。
己酉,宁波府通判朱统銂疏请保举,不允。旨谓:「先朝之坏,坏于保举,不必行。」
内传户部左侍郎张有誉升本部尚书,阁臣高弘图等缴御札争之,不听。有誉曾任漕储道,上召对时,勋臣朱国弼力争漕运搃兵不可罢;有誉不与辩,惟历陈漕事原奏,洞如指掌。国弼一语不能对,颊赤而已。至是,以尚书周堪赓久不到任,传升有誉为之。识者谓且启阮大铖等传升渐也,劝有誉力辞,不能从。工科左李维樾言:「当此军兴浩繁,有誉经济通才,用之甚当。乃臣同官章正宸请缴御札、阁臣高弘图等合词引咎,岂为有誉争哉?今日可用一有誉,他日可用一非有誉者,渐不可长耳。我祖宗鉴古垂宪,立意宏深,政以大小相维,阁部不得专擅;人以甲乙互议,台省皆得与闻,放票拟在中书,忘其威福;封驳在左掖,存其是非。中旨传宣未数数见,偶有之,正先臣刘健辈所惕然于履霜之渐,而动色力争也,臣愿皇上慎持之而已。」报闻。
庚戌,命马上差官催礼部右侍郎黄道周赴任;又命吏部主事叶廷秀以都察院堂上官,涂仲吉、朱永明以翰林秘秩用。
兵部侍郎觧学龙疏荐道周等,票拟者阁臣铎也,前超升何楷,今超升延秀,遂为异己藉口矣。
辛亥,上传谕:「朕痛九六之运,方资群策,旋轸故都。乃自殿争启衅,驯至穴闘成风,封事虽勤,庙算安在?先帝神资独断,汇纳衆流,天不降康,咎岂在上!朕本凉德,冀尔文武大小诸臣,鉴于前车,匡复王室。昔汉宣起于艰难,丙魏合志;唐肃兴于灵武,李郭同心。今若袒分左右,口构玄黄,天下事不堪再坏。兹特谕尔诸臣和衷集事,刎颈之交,讐忘廉蔺,同车之雅,嫌泯复恂。朝廷以此望尔诸臣,尔诸臣以此体朝廷意;不则祖宗成宪,弗尚姑息。特谕。」
复原任御史毛羽健原官。羽健,先帝时曾纠阮大铖、杨维垣,后坐袁崇焕党,为兵部主事陆澄原所纠,革职。
命高墙庶宗除谋不轨另议外,馀尽释放。
命起用郑三俊、易应昌、房可壮、孙晋等,从兵科陈子龙请也。可壮后仕北,为刑部侍郎。
命都察院严禁各衙门词渎。御史朱国昌言:「南京文武衙门,自勋爵部寺及散秩首领,皆受词贪渎,淹禁平民。」故禁之。
壬子,大学士高弘图等请建中宫。命候皇太后回銮日行。
举经筵,以公徐弘基知经筵,辅臣可法、弘图、曰广、士英、铎同知经筵;词臣钱谦益、管绍宁、陈盟充讲官,张居为展书官。
太仆寺少卿万元吉请急发高、黄二镇兵饷,以便进取,从之。元吉言:「高杰闻两寇相持,欲乘机复开、归,伺便入秦,夺其巢穴,所乏者饷耳。黄得功见朝议欵虏,力言不可示之以弱,恐长觊觎,恣要胁,辱国匪小。二镇之论,与欵议相胥。今欵金既颁,防饷即宜速措。惟是东南民力寔竭,催科一急,鼓噪四起。惟望皇上卧薪尝胆,以澹嗜好,早朝晏罢,以斥宴安;日进阁部台省诸臣,戒绝玄黄,广收谋断。凡行间兵事各疏,一一简出面商批答,不许所司延诿。」从之。
吏科章正宸疏铨政十二事,下部覆行。一曰惜人才。北都沦陷,忠义志不图生,天下之寸才十去一二;燕赵豪杰,齐鲁英秀,秦晋雄宿,不可复问,天下之才十去三四。大河以南,仕于虏者,又以污滥,死灰难燃,天下之才更十去五六。所留以资中兴者,仅在荆、扬、益之间,可不知爱惜乎?廓紘恢网,无以细过小眚复从湿束,可不叹于乏才!一曰甄督抚。督抚者,吏治系焉,军政系焉,人才、民生系焉。今见在督抚,支挣半壁,孰为百练之品、八面之才,孰为望可服人、才能周物,孰为乖张寡识、巽嬉无能;宜留,宜去,宜更,必冢臣力秉虚公,庶封疆无悞。一曰催俸册。吏部俸册有年月,有贤否,据迹难移,法成不变。今掌故无凭,亲押屡迁,疏逖不调,虽欲平进,其道何由?必据呈牒谘访,是易公举为私访,变明试为暗报也。行催立限,势不容缓。一曰慎名器。国步多难方殷,忠智定策,既茂厥赏,其馀复人自请叙,将使金银不供其印,束帛不充其锡,何以免瓜果之诮、息繁缨之论哉?一曰持职掌。用人独归吏部,非可杂操自旁求来,文武诸臣得自择其属,有谘送,有荐核,有奏讨,冢臣所职;其馀几何,宜一味铨注,无使政出多门。一曰重郡守。迩郡守上制司道,下制司理,欲行其治,不得变通之法。莫若隆体貌,重事权,功绩茂者,晋秩加等。兵冲要地,必得治赋长才,兵使自练,粮使自储,才使自拔,六曹椽史自择;所谓得贤守一,胜雄师百万也。一曰补悬缺。长吏员缺,无如今日。人兼数事,日不暇给,则就近遴补,势不得不委之该抚按。山左右、河南北遴本土俊才,庶人地相安。江淮以南诸长吏,抚按所与共安危祸福也;按才题授,缓急有资,据成败而核功罪,为力殊易。一曰核环赐。夫用人拨乱,其可使凡俚近器侥幸功名哉?宜将荐剡察核本末,缕条用舍,酌年资,审才品,应升者升,复者复,或别用、或休致,无狥虚声,隳乃实迹。一曰酌行取。古官宿其业,吏不数更,久任以责成功。近减俸行取,及未周一考之士,不已汰乎!今即破格抡才,断宜以年为率,使郡吏戢心供职,蠲多应之思,而后神羊屈轶可遇也。一曰肃疆吏。文武诸臣,共寄封疆,则共宜死事。迩者逆贼长驱,望风奔窜;不斩误国之臣,安激报国之气?即有智谋勇决,可收效桑榆,亦必定罪案,徐论才諝;未可遽登启事,以启幸门。一曰饬废官。宥过之典,与志士更始,所以作天下气也。然爵见重,士乃劝,法相守,则士知恩。今恩诏巽申,许地方陈荐;乃不自静听,觊觎辇下,或俨然升陛见,行金怀刺,踵相接也。条例废官罢吏不许叩国阍,宜加严饬。」正宸所言,皆切中时弊。
罚原任户科熊汝霖俸。汝霖言:「臣观目前大势,无论恢复未能,即偏安尚未稳,孜孜讨究,止应有『兵饷战守』四字,今改为『异同恩怨』四字。即一二人之用舍,而始以勋臣,継以方镇;固圉恢境之术,全然不讲,而惟舌锋笔锷是矜。近且以匿帖逐旧臣矣,俄又闻以疏藩参宰辅矣,属又喧传复厂卫,而人心皇皇矣。辅臣曰广正直忠诚,么䯢小臣,为谁驱除?听谁指使?且闻上章不繇通政,结纳当在何途?内外交通,神丛互借,飞章告密,墨勅斜封,端自此始,可不严行诘究,用杜将来?至厂卫之害,横者藉以树威,黠者因而牟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先帝时止此一节,未免府怨;前事不远,后事之师。思先朝何以失,即知今日何以得。如先帝笃念宗藩,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则今何以使跃治不萌,而维城有赖?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踵。则今何以使赏罚必当,而威惠易行?先帝委任勋臣,而官舍选练,一任饱扬,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则今何以使父书有用,而客气是屏?先帝简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无足取;开门延敌,且噪传闻;则今何以使柄无旁操,而恩有馀地?先帝不次擢用文臣,而边才督抚,谁为捍御?超迁宰执,罗拜贼庭,则今何以使用者必贤,而贤者必用?事急矣,及今为之已迟,再欲不为,何待?釜游化为穴闘,臣诚不知何说!」疏奏,罚俸。
甲寅,户科倪嘉庆追论枢辅杨嗣昌调度乖方,请削官荫,不允。疏言:「嗣昌当虏入犯时,不宜尽调剿寇有绪之卢声象升、孙传庭等东驰,致寇氛日炽。」时阁臣士英任兼枢补,故欲宽嗣昌以自为地。未几,楚抚何腾蛟奏张献忠心恨嗣昌,掘其五世冢,遂有『当日不为无功』之褒矣。
乙卯,大学士高弘图、王铎以争东厂不得,俱乞休,不允。弘图又请召还督辅可法,报闻。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车驾祀先师孔子。礼科都沈胤培言:「恭遇皇上传制祭先师孔子,亲聆天语,责卫臣尽职。夫朝廷之礼不同,有视朝之礼,有升殿之礼。视朝容或面商大政,宣谕群臣;若升殿,非大朝贺,即大纪典,未闻可间以传宣,而有越班奏事之官也。况崇儒重道,宜尚德缓刑,何对越先师之诚未已,遽兴肃清奸宄之思?若日食之变,尤有可言。《春秋》书灾,首谨日食,大概小人淩君子之象。今之蒙气强半在下,玄黄勇于私闘,黑白混于分岐,则意见蒙之;干进者人思跃治,陈情者章满公车,则利诱蒙之。而且封事不繇银台,则蒙于职掌;匿名屡揭街衢,则蒙于风俗。祈皇上独揽乾纲,专精斧藻,日升月恒,自今伊始。」俞之。
丁巳,命会议先臣于谦功。从吏部尚书徐石麒等请也。先是,谦子应天府尹冕无嗣,徽人于嵩冒称谦族子,得世杭州千户奉祠,后改世锦衣卫。时御史黄澍亦由徽籍移杭籍,故为嵩后之英谋求改伯,石麒等疏即澍草也。工科都李清独以为不可,曰:「以忠肃功,即公侯之非滥,而况于伯。然非其后,独不见开国功臣广德侯华高卒无子,纳券墓中乎?乃以加远不可知之族裔耶?」时词臣陈之遴心庇之英,又援安乡伯张兴侄勇世袭例。吏科都张希夏折之曰:「勇随兴有血战功,之英有此否?」议遂诎。
兵科陈子龙请优涂仲吉、祝渊以台谏,不许。仲吉以救黄道周廷杖,渊以浙举人争刘宗周不当罢被逮,故子龙荐之。
廷推户部左侍郎张有誉本部尚书,允之。时部科议内传不可长,仍宜会推以存祖制故也。吏科都章正宸复疏言举动当慎,报闻。
命补河南巡抚及缺官,兼察规避道府有司。
升吏科左熊维典户科都给事中。
起补易应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升礼部右侍郎王廷垣左侍郎,詹事管绍宁右侍郎。
起升原任顺天巡抚杨鹗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搃督川、湖、云、贵、广西等处。
东平伯刘泽清疏攻宪臣刘宗周。先是宗周疏出,都中谤纸喧传,有『吴甡等聚兵句容,合东林为不轨』语,更言:「四镇方修行署,将入清君侧;缙绅岌岌,旬日方定。」越数日泽清疏至,明己有功无罪,且言:「宗周若诛,即卸职,求皇上赐剑。」语狂悖。上不得已,温旨谕之。
苏、松巡抚祁彪佳请定三吴财赋。彪佳言:「西北陷没,财赋皆取给东南,供输非旧贯可泥。请委原任广州府推官颜俊彦,与各郡乡绅会议更定。」允之。
礼科袁彭年疏纠宗贡朱统𨰥,报闻。时阁臣士英与曰广同诋上前,曰广曰:「皇上以亲以序合立,何功?」士英厉声曰:「臣无功,以尔辈欲立疏藩,绝意奉迎,故成臣功耳。」时统𨰥寓京师,遂乘机纠曰广,大畧谓从逆辈皆曰广私人,而迎立一节,曰广又持异议。疏不由通政司,以他窦进。彭年疏驳之,言其非体,又请宽熊汝霖抗言之罚,以昭圣度。通政司刘士祯亦言统𨰥越奏违制,自求罢斥,俱报闻。
己未,浙江搃兵王之仁请开屯金塘、大榭,允之。
命优恤蓟国公吴三桂父吴襄。襄故搃兵,留京师。李自成勒襄为书,招子三桂降,三桂不从,遂并妻祖氏及二子、一女皆被害。至是,三桂贻书刘泽清,期合兵灭闯。泽清以书闻,赠襄辽国公,谥忠壮;祖氏赠夫人,给祭葬。
升编修杨廷麟左庶子,刘正宗左中允。廷麟以纠杨嗣昌调兵部,至是因祁彪佳荐复职。正宗后降北,复为编修。
庚申,议起原任蓟督王永吉巡抚山东,凤督朱大典巡抚河南,命吏部堂司官回奏。以永吉见在勘议,大典尚未结案故也。吏部尚书徐石麒疏言:「皇上亦念此齐、豫境乎!北骑方骄,寇烽久踞,今东督既藉其平日恩威,因粮于境,豫抚又责其自练组甲,具糗饵以行,度所费亦累钜万,不烦皇上主蒇吏一钱。譬如有一人焉,欲使入毒龙之潭而探其珠,走猛虎之窟而夺其子,则必悬千金以募死士;若无千金,不得不驱一重犯试之矣。又如有两人焉,均为长年五老,驾舟海澨;其一人屡遭飓风颠覆,其一人屡有鼠雀侵欺,为时所弃。然后之航海者,则必就两人问之,何也?以犹愈于迷惑失向望洋向若据舷而啼者也。今两臣尚能和辑将帅、申明纪律,而皇上又不烦矢镞蒭犒之费,为齐、豫经营。此阁部马士英与臣为封疆计,而不得不权宜出此。」疏奏,命另推豫抚。
加阁臣可法少保兼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弘图太子少师,曰广太子少保并文渊阁大学士,士英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铎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予荫有差。可法荫锦衣卫指挥佥事,馀俱中书舍人。
辛酉,复召原任司礼监太监李承芳入内,还其原荫。承芳,先帝时以罪发南京。
壬戌,升刑部左侍郎贺世寿户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搃督仓场。
命陷北搃兵祖大寿子泽溥随陈洪范北行。泽溥至北,留不返。
复设东厂。礼科袁彭年疏陈,镌级调外。彭年言:「高皇时不闻有厂也,相传文皇十八年始立东厂,命内官一人主之。此不见正史,惟大学士万安言之,亦不闻特以缉事著。嗣是,一盛于成化,然西厂汪直,逾年辄罢,东厂尚铭,有罪辄黜,当时已不得称纯治矣。再盛于正德,其継用事者,则丘聚、谷大用、张锐等也。初皆倚逆瑾煽虐,构八党之凶,酿十六年之祸,天下遂骚然。三盛于天启之季,逆魏之祸,几危社稷。自此而外,列圣固无闻也。高皇帝十五年,罢置司改设锦衣卫,不过刀介侍左右,如汉卫尉、唐司卫卿,典宿卫宫禁耳;又六年,诏内外狱毋得上锦衣卫,诸大小咸经法曹。终高皇帝世,锦衣卫不复典诏狱。文皇帝时,诸生纪纲叩马首请效,擢为都指挥佥事,典治诏狱;未几奸利事觉,即日捕诛。自纲而终文皇世,锦衣虽典诏狱,画可领诺而已。其后莫重于钱宁,尤莫重于陆炳。宁托义子、窃国姓,权倾海内,然以通宁庶人伏诛。诏下革传奉迁者指挥汰十之八,旗校汰十之五,岁省度支钱数千万,一时翕然称神明也。炳位师保,参纶綍,领宿卫,则光禄勋也,刺奸则司隶也,分将相任,则古大司马、大将军也,自相嵩、咸宁侯鸾,无不曲奉之,中外重足而立殆矣。列圣虽时有禁卫之寄,取备官耳。夫即其时,广卫之兴废,而世之治乱恒因之。陛下试考镜往事,深维得失,则旗校缉事,是否应行,可得其概矣。顷先帝朝不尝任厂卫乎,勤访缉乎,乃当世决无不营而得之官,中外自有不胫而走之贿,逃网之方,即从密网之地而布;作奸之事,反资发奸之人以行。始犹帕仪交际,为人情所有之常;后乃赃贿百千,成极重莫返之势。岂非以奥援之途愈秘而专,传送之関愈曲而费乎?究竟刁风所煽,官长不能行汰于胥吏,徒隶可以迫胁其尊上。谁生厉阶,卒酿乱形?乞陛下清铨枢用舍之衡,以绝贿源;严法司搜补之责,以杜奸萌。则缉事可以不设,成命可以立回。」疏奏,责以狂悖,调外。吏科、河南道俱疏救,不听。彭年后降北,为广东学道。
起原任蓟督丁魁楚以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楚、豫军务,巡抚承德、襄阳等处。魁楚崇祯时以失机戍。
升光禄寺丞张作楫本寺少卿。作楫先为兵科,以纠杨嗣昌、高起潜谪,浸升今职。后降北为同知。
戍原任郧阳巡抚王永祚。以弃城。
命提问原任苏松巡按王志举。坐贪故也,时志举已任北为京卿矣。
癸亥,补原任户科熊汝霖吏科右给事中。
甲子,内传催外觧钱粮。旨言:「初遣内臣往催,因辅臣弘图、科臣罗万象等疏止。今军兴旁午,外觧无几,该部严催全完,限八月终。」盖为遣内臣地也。革原任巡按山东御史余日新职,法司提问。以闻变先窜故也。
署刑部贺世寿拟上『从贼六等条例』,着再确拟。一、为贼领兵献策、谋危社稷者,即庶僚不宜末减。一、督抚搃兵降贼,情罪极重,不宜列等。一、四、五品京堂及科道翰林受贼要职,并降贼守巡等官,不宜止于绞。一、庶官受伪命,如科道翰林,吏、兵等部官,又封疆大吏、巡方司道,闻变倡迯者,不宜止于流。一、献女献婢媚贼,及受伪官者,不宜止拟徒。皆明旨所驳也。
督辅史可法疏请各镇兵饷,以图进取,命户部速发。可法言:「近阅诸臣条奏,但知催兵,不为计饷。天下宁有不食之兵、不饷之马,可以取进者?目前但有饷银可应,臣即躬率橐鞬,为诸镇前驱。」又言:「国家人才日耗,仕路日淆,皆因名心胜而实业不修,议论多而成功绝少。遇清卿台省之缺,则曰『谋猷经济非其人不可』;遇钱谷之任,则曰『此吏事,不足烦大贤』;遇兵戎之寄,则曰『此难题,不得苦吾辈』。此推彼卸,姑付庸人,倏用倏更,有同儿戏。即偶出特简,又必百计求全,一事不做,非托病则弃官去。举诸臣精神力量,尽用之做官,曾无为国家寔寔筹兵饷者。先帝皇皇求治,卒底于乱,盖由此耳。今时事益棘,覆辙在前,必以讨贼复仇,刻刻入诸臣之魂梦。除却筹兵筹饷,别无议论;除却治兵治饷,别无人才。如摭拾浮夸,荐引市德,罪无赦!如巧跻华要,厌薄烦难,或借题转官,虚应悞事,罪无赦!以后升迁考选,必须寔寔为国家筹兵筹饷。治兵治饷之人,则人才必奋,而事功必出。若空言讨贼,空言复仇,诸臣能言,臣亦能言;即草野书生,少明君父大义,陋晋、宋偏安者,亦人人能言;安在空言有济?乞敕廷臣,将在朝在野人才,合并打算。某堪治兵,即用以治兵;某堪治饷,即用以治饷。其治兵者,或为危疆督抚、或为要地司道;其治饷者,或为户、工堂属,或为各省藩司。但论人,不论官,官大者亦可小就,而后悬破格之迁;官小者亦可大用,而后课非尝之效。其馀一切不急之官,姑且缓用;不急之务,姑且缓行,则中兴之业成矣。」
逆贼张献忠破成都,僭王。蜀王及抚按各官俱失所在,搃兵赵光远降贼。
升礼科都沈胤培太常寺少卿。
乙丑,命礼部选堪任监司府州县,随四川巡按米寿图行,量人地题补。
命法司提从逆张嶙然、党崇雅、薛所蕴等,从尚宝少卿程正揆言也。后北兵破南都,正揆亦为内院办事。
升尚宝少卿徐一范鸿胪寺卿。
命优恤湖广殉难举人陈万策、李开先等。万策等为从逆御史喻上猷开荐闯贼伪官,将用之,万策自缢,开先触墙死。
吏部右侍郎黄道周疏陈时务,俞之。道周言:「南都定鼎,则福建、江右皆为首藩。江右之有虔镇,南携肇、广,西揭汀、漳,有事则合三省之师,不十日出鄱阳。福建之有浦城,建阳东连,温、处北距,水陆所凑辏在于衢州。衢州之比虔镇虽为差弱,而建瓴之势,虔、衢相等,有事即合三省之师,亦不十日出钱塘外。诚以岭南之饷,接济虔镇;以岭东之饷,接济福省;以两广之事权,分驻赣州、衢州,则臂指形成、藩屏义固矣。一曰复燕京而后可都钟陵。燕京虽当残破后,畿辅人心思明如旧,天寿陵寝所在,食息不可暂忘。臣见周室东迁,弃地不复;晋、宋南迁,无意北望,皆所未安。今燕京道远,不比汴宋,然渔阳、卢龙悲歌感慨之士,不乏其人;宣、云、蓟、永,幸未陆沉,可多方劝率,刻日收复,还告孝陵,乃定钟簴,以终龙盘虎踞之业,此一务也。
一曰先召勤王,而后可言讨贼。自古王室不废入援。崇祯初年,以客兵中噪,抚臣入援者,动辄遣还,手足头目之谊尽矣。今神京颠覆,四方恬然,诚欲矫情镇物,无动宁功,恐亦种师道、张叔夜所窃笑也。乃今多方激厉,克诘张惶,策其暮心,扬以朝气,召诸侯师咸集江上,乃誓期北伐,此二务也。
一曰先讨闯贼,而后可平群盗。凡群盗之起,皆假闯为声势;诸悍将叛兵,又假群盗为名寔。欲先平群盗,则盗不平,兵日以恣。宜先大讨贼,以计潜弭群盗。宗泽在河东,张所在河北,招练一新,恒八九十万;取盗兵,资贼粮,但用数才臣,借江南半载之饷,事已办矣。岳飞言勤王之师日集,敌穴未固,亲率六师北渡,则将士气作,中原可复。及今决意用飞言,申张所、宗泽之令,兵不患不多,饷不患不足,此三务也。
一曰先理山左,而后可复山右。山左、右皆古帝王都,德义所萃,决无舍十四叶天子臣仆草寇理。中原虽沦,计自登莱以西,赣榆以北,挥汗振袂,犹可当一。中州向有张邈、孔伷之徒,奋臂其间,晋阳、蒲板必闻风相应。山右既复,真、保自还,藉此两翼,以扶陵寝,奠为行在,权宿重兵,使自战守,不烦天子待边,此四务也。
一曰先靖河淮,而后可定江汉。先数年,臣过清河,见东平、汶上,暴客飞驰,有司莫禁;又以牙纛授于翩鴞,招抚麾下,尝数千人。臣私叹曰:舳舻命脉,尽于是矣。诚索常镇之力,以佐淮扬,诛叛魁,散诸从,遴选十五,以佐西讨,如是则河淮清而江汉可定。由是一意以理蕲黄,淮扬,当为江汉两眼。此五务也。
一曰先复承天,而后可以收全楚。承天楚之郢都,王气所钟,兴献陵在焉,郢之当复,甚于襄荆,明矣。襄阳在新、邓之冲,建瓴水下,楚、像相界,贼所必争。荆州西蜀通道,盛夏水出,一日千里,虽得蜀犹不足守。复郢而后可以东定豫中,北取上蔡,西断入雍之道。此六务也。
一曰先镇滁州,而后可固江淮。滁阳宇内奥枢,东走瓜、仪,西走蕲、庐,红心、大柳二驿之南,与江浦相直,其地皆坦平四达道删,贼所必趋。有大城重兵宿于其间,则中都之势不孤,维扬之形亦壮。天长、六合不苦风雨,搃至诚增池河兵,筑大柳城,于拥卫二都甚便,此七务也。
一曰先定进取,而后可议镇守。今诸桀将昼夜筑谋,曰取湖南则镇湖南,取湖北则镇湖北;曰取河北则镇河北,取河南则镇河南;欲割中原之地以树诸侯,欲邀万一之功以分节钺。然观古名将,皆规画先定,刻厉应之。今诸将才如流水,皆自上趋下,至于杨子以为尾闾,欲其时至何日乎?诚欲克复燕京,必先直趋関陕;欲克复河淮,必先直取徐宿;欲克复襄荆,必须探讨全蜀。进势一丈,收势五尺,画守江皖,还杂瓜仪。即有节钺,无所分之,诚如所云,湖、河南北,随所自取,以为军疆,朝廷亦何靳为?此八务也。
一曰先树儒臣,而后可用武将。自崇祯以来,边圉日绌,谈者皆谓文臣不効,一意右武。然自十七年中,八九大将,宠极贵盈,无有不叛,其仗义死功者一二耳。考自唐、宋以还,儒将策勋,烂于史牒,至明兴尤盛,于谦、罗通、韩雍、王守仁之徒,指不胜屈。儒臣致命,而武臣不敢不死;儒臣立功,而武臣不敢不奋。诚于风力之司,采其骨干胆识者以行,三军犹风习耳,此九务也。
行此九务者,而一本于克己饬躬,省刑薄敛,先礼乐而后刑威,先仁义而后功利,先家邦而后四海,岂忧闯、献哉!至驭将课効,臣采古今,只有二家。唐时观军容用事,每选兵自卫,动辄先走;诸将皆与贼通,间取一栅一县坐食,转延引岁月。李德裕宣制,乃约监军不得临戎,又约诸将不得取一栅一县为功令。元逵取邢州,弘敬取洛州,茂元取泽州,彦佐沔取潞州,期在平定,而河北破降,此一法也。宋时南郡削弱,呼兵不应。文天祥言:宋惩五代之祸,罢藩镇,虽矫尾大之弊,而势亦不振;逆贼过州县,无不下者。宜分四镇,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兴隆,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鄱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扬州;责长沙取鄂,兴隆取蕲黄,鄱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宋人不用天祥说,而国终不振,此一说也。今责诸将取湖、河南北,以分节钺,与德裕同意;责岭东协济福建,岭南协济江右,以章、赣出鄱阳,以衢州出钱塘,略加搃督,亦本于天祥。所谓先措置而后用人,先具舟而后召工,亦次第然也。」
工科右马嘉植疏言朝政,奉旨回话,已宥之。嘉植言:「比者举动乖张,政事颠倒,节节为摇拨根本之图,刻刻为扰乱东南之事。」其言任内臣,则云:「始威福大权,仍候上出;其流弊必至阴持之以倾动海内,渐使人主疑外廷,进言指为矫激,论事指为迂疏,岂国家之利?」台其言台谏,则云:「日者既夺熊汝霖俸,复贬袁彭年官,以蹇谔为狂,将以媕阿取媚为不狂乎?以献替为悖妄,将以诡佞依违为不妄不悖乎?以尽言为近名,试睹从来远权势、敦洁谊以近名者,亦有几人乎?」其言设广卫,则云:「法司称天下之平,迨厂卫间设,害不旋踵。一入钳网,附会者多,怨气愁结,上干天和。」其言大臣,则云:「士贵而后主尊,上人轻则百姓惑。下无可信,则事不可以理。奈何更对穷诘,轻见辞色,使之汗流浃背,请死无地。臣不愿兴朝鱼水有此景象也。」其言营缮,则云:「我方有事中原,而戛戛土木是求。外敌窥伺,明知无复经畧四方意,且朝廷与东南穷百姓,共守此一块土,今额饷有增无减,民间岁入有数,水衡不给,势必取盈于民,势必催督四出,势必诏令不信。使东南生气耗竭,骚然挺险,谁为皇上共守此一块土?」语皆切直,得旨回话。适太后回銮,散免究。
丁卯,山东济宁知州朱光、生员孙胤泰、乡民魏立芳等,各疏请兵。既而不行,命补道官而已,不能救也。
起补原任吏科庄鳌献、礼科阴润各原官。鳌献与润皆以建言调,润已蒙先帝环召,守制里居,至是方起补,后仕北。
辛未,升户科左辜朝荐礼科给事中。
原任大学士程国祥子震初具疏请恤,不允。责以居政地时加派过多,为寇驱民也。
命淮抚严逮从逆各官光时亨等。阁臣士英疏列者:光时亨、钱位坤、项煜、周锺、龚鼎孳、杨枝起也。时时亨已抵淮,先与刘泽清隙,窘辱备至;独位坤与泽清善,疏荐北使,以从逆不许。鼎孳先为闯逆伪直指,着蓝袍巡城;至是又降北,复为给谏。馀俱南还。
皇太后至南京。先是,辅臣士英询知太后所在,密启请令内员及裨将王之纲迎之,令李际遇等护行。及至,各官迎江干,上跪迎洪武门内,各泣下。
浙东阳、诸暨复乱。两邑向有许都之乱,虽诱歼厥渠,然馀党尚伏。适朱大典募兵勤王,以饷少抵杭而溃,剽掠至诸暨,许党乘之,有司仓皇申奏,旋剿定。
命逮从逆御史喻上猷等,左都刘宗周所纠也。率先从逆者为喻上猷,在京受伪命者为裴希度、卫祯图固、陈羽白、凃必弘泓、蔡鹏宵、柳寅东、张鸣骏、熊世懿。伪命无据,或拷或逃者为陈昌言、冯垣登、周亮工、刘令尹、朱朗𨪪、金毓峒、魏管、李植、吴邦臣、张懋爵、伦之楷、赵撰、汪永诏、郑楚勋;在差逃者,为苏京、余日新、向北。或留、或逃、或叛,尚无下落者,为刘宪章、俞志虞、汪宗友、杨尔铭、傅景星、成友谦、徐一抡。俱应在六等。又言:「徐养心巡仓不终而弃官,复躐台班;沈向巡漕不终而弃官,幸从例转;杨仁愿巡盐两淮,尚未报代而径回原籍,相应勅吏部并处。」疏奏,允之。然闯逆入都时,管以告病,植以乞假出都已久。若向以例转,之楷以守制,仁愿以裁盐差故回籍,非迯也。必泓后仕北为左都佥御史,希度、寅东、鸣骏、昌言、朗𨪪、管、植、景星、京俱为御史,亮工为副使,垣登已被闯逆刑夹死矣。
升原任南祭酒文安之詹事府正詹事,补修撰刘同升编修,赵士春、陈之遴各原官,升庶吉士陈于鼎编修。安之以私书诖误,同升、士春以言杨嗣昌夺情,于鼎以地方民变,之遴以父累,皆坐降削者。之遴后仕北为学士,于鼎仍为编修。
壬申,起升宁夏巡抚樊一衡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搃督川、狭等处,恢剿军务。
起升编戍佥事越其杰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兼颖、亳二州等处。其杰一榜,士英姐夫也。
以原任福府长史陶椿龄为尚宝司卿。
赠故浙江参政杨师孔翰林院侍读学士。师孔,士英戚,杨文骢父,云以藩邸劳。文骢亦以被劾知县升主事,监军京口。
改户部侍郎练国事为兵部添设侍郎。
升太常卿朱之臣刑部右侍郎,通政使刘士祯工部右侍郎。时原任宣大总督孙晋推户部右侍郎,闻已点,内召文选司郎中王重至,云欲换本,既而止。及推晋疏下,已点复挖,补痕宛然,阮大铖语人云:「我阻之也。」
命修西宫,拟奉皇太后居之也。
癸酉,吏部尚书徐石麒陈铨政七款,俞之。
「一曰定官制。地狭则员宜省,差减则缺宜裁,事纷则官宜备,时棘则才宜储,此在内者当议。又,督多则官尊而费广,抚多则力分而民诎,监多则指繁而视乱,此在外者当议。
一曰慎破格。宋太祖得张齐贤,我高皇得方孝孺,皆不自用而留为后人用。今风会既薄,全才已鲜,而好奖借者又动求破格,不知新发之硎。光芒初露,骤试坚钜,则必锋销镡折而不可用。
一曰行久任。先朝诸臣席未暖而谋迁,担甫肩而思卸,此唱彼和,遂成风俗。皇上践祚以来,此风更甚,谓宜畧仿前朝待况钟、刘纲诸臣遗意,外职自方面以上、过两考者,或由台省外转;应还朝者,地方受戴挽留,加以京衔久任;知推部曹非历俸伍年不得调,大僚亦非历俸二三年不得调。庶心志不分,治効自奏。
一曰慎名器。自军兴以来,用人多端,监纪滥于泥沙,破甑悉登樽俎。于是登垄乞墦之子,或借陈言、或求汲引,然犹曰人非两榜、苦无门径也。若今日之新贵,有推知求选京秩者,有三甲求为二甲者,有户、刑思跻礼、兵者,此嗜进一念,何所不至?廉耻轻则防维决,累累从逆,皆此一念,胡可有此!
一曰严起废。近见台省抚按荐牍,往往丹饰朽本,诙张斗筲,以为伟器。臣谓当于起之之日,严辨废之之因。有理直而处枉者,急复无失;有情可原而为法受过者,宜以困衡久原。而其情有情删本轻、处太重者,宜薄其处以归之平;有情与罪相当者,宜守先帝已允爰书,无为不肖燃灰。如此则人知一念不谨,遂沉永劫,庶瞿然戒矣。
一曰明保举。国初,外吏皆有五品以上京官保任,故能守身守官,鲜上攘下剥之患。自保任法坏,京官乃有庇外吏以市交者,大贪大庇,小贪小庇,吏治益坏。谓宜使在京各官,遍举所知之才足治兵、智足理赋者,于僚采中各举数人,开具送部臣,列其名次,并举主姓名,开呈御览,赏罚共之。即郡县满,亦须保举的确而后选调。若无保举,即注下考,庶乎集思广益,不负国家。
一曰消朋党。近朝诸党,或由玄修,或繇倦勤,或繇冲圣,不召对,不陛见。深宫燕闲之日多,而接见贤士大夫之日少,于是或窃太阿,或标名义,而党遂蔓延不可觧。乞皇上修祖宗午朝故事,或于常朝日,或于常朝次日,召见群臣于便殿,凡関系军国重务,与辅臣部院面商可否,见之施为,虽欲各立门户,又何从得?」疏奏,俞之。
苏松巡抚祁彪佳疏留镇臣黄斌卿,命兵部会议。斌卿先开镇京口,与彪佳募兵买舟,颇有次第。至是搃兵郑鸿逵欲调斌卿于上江,以下江自辖,彪佳深惜其去,故请留之。
督辅史可法奏将北伐,命严申纪律,如四镇纵兵淫掠,一体纠参。
甲戌,命巡抚王燮、搃兵丘磊进驻东昌,不得议住河南。
遣户科都熊维典督催浙、直兵饷金花钱粮。
升浙江副使陈昺虞太仆寺少卿。昺虞,旧御史,以讯侍郎宋之普瘗尸事从宽,故例转。
东平伯刘泽清等再疏劾左都刘宗周。初,泽清疏下,闻诸镇独疏、公疏不一而足。越数月,忽下杰与泽清疏,疏言:「宗周劝往凤阳,为谋不忠,料事不知智,抗称『草莽孤臣』无礼,阴挠恢复不义;欲诛臣等,不頋激变士心,酿生灵之祸,不仁。」良佐疏:「宗周主持三案,为门户主盟亲征,为晁错之自为居守,司马懿之闭城距君。皇上不为群臣所容,不若顺成其志,暂幸凤阳。」语皆挑激,公疏尤甚,谓:「诸人往以红丸、梃击谋害皇祖母、皇考,与今年迎立时力主拥戴别藩,讪谤皇上。非臣等与督臣马士英、朱国弼等歃血定盟,札约史可法翊戴,则天位弃与疏枝。此犹往罪也。所以痛心者,因红丸、梃击前罪之不安于心,迎立异谋近罪之时夺其魂,人人树党,事事肆欺。其谋危圣躬,已明见之刘宗周『欲处皇上凤阳』一语矣。夫凤阳无城郭朝市,止有高墙。皇上新承大统,乃欲安顿烽火凶危之地,此必非宗周一人逆谋,乃姜曰广、吴甡合谋也。曰广心雄胆大,行伪言坚,搃不快皇上入践,为非其意中人,恐将来内外诸忠,与皇上说明,不知死所,故密串死党宗周,将翊戴皇上内外诸臣一一纠扫,然后迫劫乘舆,迁居别省外郡耳。乞将曰广等三奸拿送法司,正其谋危君父大罪。如甡、宗周必欲进京,臣等即渡江赴阙,面诘其奸,正春秋讨贼之义。如宗周急往捣剿,臣等正无发踪之人,乞勅宗周至军前,愿听指示,刻期渡河。」说者谓昔留今发,且自宪臣,语言不谙,将逐宗周也。已,宗周具揭言:「国难方殷,非臣角口之日,然其中臣谊所関,有不容径置不问者。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况遭先帝之变,臣子敢处以常礼?且职民也,欲署前任,则前任无官;欲署新任,则新任未任。称『草莽孤臣』,道其实也,君父之丧一也,礼未卒哭,称孤子二十七日以内,于臣何独不然?乃欲借此以杀职,职不受也。至亲征之说,益仰体皇上急于复仇之意,以为计必出此。即假此先声以图实着,存此大义,以激人心,亦兵机所不废。又欲借此以杀职,职不受也。方贼势汹汹,贵镇独突有『家眷寄江南』之说,业已阻挫士心矣。未几而割地讲和,争以维扬为奇货,兵民仇杀,激之者谁乎?数月以来,徒以诸镇之物,动费朝廷区处,致坐误北伐,将何辞以谢天地?激变之罪,职尤不受也。至梃击一案,与职风马牛不相及,又欲借此题杀职,职甘受乎?求其说而不得,猥曰道学,穰苴之言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卫青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此亦道学君子所不废也,贵镇独未知之乎?今而后,贵镇幸一意办贼,有进无退,以副知遇,不致再作江南之梦,与古人争烈,职虽死无恨。」泽清等语塞,宗周遂求去。督辅可法不平,三镇与刘泽清皆云不知,遂据以入告,泽清俟可法疏下,乃言:「前具公疏,寔与良佐等知会。辅臣不专虑疆事,而分驳公疏,惟恐曰广等不得党胜。」又云:「臣与东林无旧隙,因江北新党数人苛求太过。」然后知公疏及甡、泽清意也。
命吏部考选废籍各官,及举贡生监,才品堪用、愿効力危疆者,咨发督辅,以补地方缺员。
乙亥,内传起升张捷吏部左侍郎,从魏国公徐弘基等请也。捷先以荐逆吕纯如为言路攻,未几又以私书被发配。至是弘基等请,再据刘泽清疏催请,竟起之,并复议邹之遴、张孙振、刘光斗等。吏科都章正宸言:「运际中兴,人思攀附,何患罗网不恢,只患径窦多杂。张捷居乡居官,雅能砥砺;特前此佐铨偶偏,遂来多口。今遭荷殊知,定当尽撤城府,一秉公忠,何敢妄有吹索。若邹之遴近投疏稿,逢人求荐,心颇鄙之;张孙振弹文满架,秽状盈车;刘光斗酒色为娱,指摘难掩;臣等隐忍不言,所职何事?愿自今以往,镇臣以杀贼为功,勋臣以屏翰为职,一切用人全归吏部。」疏奏,得旨:「叶廷秀以主事批升都察院堂上官,群臣寂无一言。今批用张捷,便有许多议论,着为首的回奏。」盖欲以此箝正宸口也。奏入,得免究。
大理寺少卿郭维经疏郑芝龙功,命部覆议。未几,刘泽清以封爵请。
丙子,下从逆项煜于狱。
革原任礼部郎中周镳、工部尚书陈必谦职,命刑部提问。朱统𨰥纠辅臣曰广,并及二人也。末诬曰广赃私,甚云奸媳,且欲下曰广党刘宗周、刘士祯、周镳、陈必谦、杨廷麟、王重、雷演祚、刘履丁、頋初等于理,秽泼不伦。疏奏,有『乃心王室』之褒。而镳以结党,必谦以大臣偷生,皆提问。吏科右熊汝霖言:「辅臣曰广之诬,自在圣鉴。若周镳等,原非善类,公论、国法两听之耳。」及取统𨰥全疏阅之,至『奸媳』等语,不禁骇愕。既而思礼义廉耻四字,陵夷至今,荡然尽矣,犹赖士大夫稍知学问者画地而蹈,如曰广诚亦其人。今竟欲以狗彘之行,加孤洁之身,独不念自污其舌乎?时江督袁継咸亦疏雪曰广,士英不悦。
改兵部主事淩䮐为山东巡按御史,督辅史可法荐之也。
工部尚书何应瑞疏言:「江浮大木,有助殿工。」命择吉兴役。
丁丑,命修筑雒城陵园,祠官岁时致祭。
增安庆水兵五千人。
封邹存义为大兴伯,世袭。存义为皇太后弟,国戚世封,经世庙议革,部弗稽也。
命恤死节生员许琰。琰闻先帝崩于贼,愤激,一溺再缢,卒死。至是以进士王曰俞言,命礼部核奏。时金坛生员王明灏亦恸哭不食死。
命四镇得纠有司,从广昌伯刘良佐请也。
戊寅,命原任蓟督王永吉戴罪搃督山东军务,仍同陈洪范等料理酬北事宜。从阁臣高弘图等请也。未几,刑部拟戍请,诏以「永吉身为督师,国破君亡,岂止一戍?姑戴重罪,任事不効。」加等。
赠原任福府长史王秉石詹事府少詹事,荫子。
己卯,命三法司将从逆诸臣会同府部九卿科道,限三日内议奏。
兴平伯高杰言:「国家士气,自靖难、大礼、魏璫三大案,摧折已甚,今乃复以『从逆』为题耶?傥锻炼过刻,恐闻风惧罪,外树敌而内益仇。」东平伯刘泽清亦言:「七月二十七等日,北来官绅,船只络绎不断。后船逡巡退回济宁,不敢渡河。以臣之愚,除真正降贼作官,贼榜有名,法难轻贷;至于被贼刑拷之人,还望少宽文网,收归依旧。」时以为二臣疏皆从逆诸臣浼之也。
起升拾遗太仆寺少卿王潆右通政。
加锦衣卫事冯可宗都督同知。
补原任给事中马兆义礼科,南御史成勇福建道。兆义崇祯时以滥圈候考推知闲住,勇以纠杨嗣昌处。
转王心一、高倬各本部左侍郎。
赠原任巡按湖广御史刘熙祚太仆寺卿,谥忠毅,荫一子。熙祚为张献忠所执,题诗于壁,愤骂不屈死。
加户部郎中袁枢衔一级。先是,铨部升枢山东佥事,户部题留,奉旨准留,不准加街。不旬日复有此旨。
奉皇太后懿旨,命礼部同监臣韩赞周遴求淑女。
辛巳,改补李模、张煊、李长春、杨一㑺为河南等道御史。模以巡方劾监臣谪,煊以会推房可壮等、一㑺以复奏孙传庭重听,俱戍;长春以谳杨时化、乔淳事,繇辟改戍。后煊降北,仍为御史。
命催山东巡抚王燮、搃兵丘磊赴任,兵部右侍郎左懋第、都督陈洪范渡河。
授杜光祖等锦衣卫千户,寻加指挥佥事,子孙世袭千户。授千户者凡三人,皆上寓淮时居停主也。
升光禄少卿姚思孝大理寺右少卿。
壬午,命搃督丁魁楚一意剿贼,并承德巡抚事于何腾蛟。应安巡抚程世昌请移驻池州,允之。
改原任大学士王应熊为兵部尚书,仍以原官搃督川、湖、云、贵,专办蜀寇,赐上方剑,便宜行事。
复南国子监监丞王之晋原官,补兵科左给事中。之晋崇祯时以救滥圈诸臣谪。
封郑芝龙南安伯。
癸未,升尚宝司丞钱元悫为本司少卿。
革原任楚抚王扬基任,听勘。命沅抚李乾德戴罪赴督辅王应熊军前理饷。
起升为民福建右布政,申绍芳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督饷江北,原任左佥都王志道为户部右侍郎。升两广搃督沈犹龙为兵部添设有侍郎。
升应天府丞郭维经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命文武不许荐举,以开幸门;非言官不得上奏,以摇朝政。
起升削籍给事中瞿式耜应天府府丞。式耜坐会推钱谦益处。
原任登抚陶朗先子学瞻上疏乞恩,不允。朗先曾以赃处。
乙酉,怀宁孙维藩子弟维城乞恤,不许。维藩与故辅陈演等俱被闯杀,然同死頋肇迹、王先通等数日内又允恤,阁票之矛盾乃尔。
追论先朝桃红坝功,加淮抚田仰兵部尚书,荫一子锦衣卫佥事,世袭。仰家居十七年,至是追论,冒予升荫,辅臣士英庇之也。
内传起升大铖兵部添设右侍郎,从安远侯柳祚昌言也。时阁臣士英因荐大铖,丛议,意稍懈;至是忽因祚昌荐传升今官,说者谓司礼李承芳发南都时,因失势无与交者,独大铖杯酒殷勤甚感。此番传升,寔,士英尚不知也,颇惭恨。左都刘宗周言:「大铖陷于逆案,徒以当年争吏垣不得,致魏大中死于诏狱。杀大中者魏璫,大铖其主使也。国家莫大于邪正消长之辨,而才谓为次。即大铖才诚可用,臣虑党邪害正之才,终病世道,则所争于风纪之地者一也。祖宗故事,九列大僚,必用廷推,主之者吏部。而台主封驳,深得古爵人于朝之意。乃者中旨频降,司农之后,継之少宰,犹曰偶一行之,得失参半也。未几而大铖之司马又継之,从此廷推可废,一切部院台职掌皆废,独容此二三权贵,朝进一人,暮进一人,而其为斜封墨勅之渐,有不待问者,则所争于风纪之地者二也。夫一大铖耳,枢辅言之而不果行,臣意其必屈体公议,与天下更始,何勋臣祚昌又継承风旨,更唱迭和,取旨如寄?宰相之权如此!且荐牍之纷,方奉明旨申饬,大小臣一概停止;而勋臣首犯之,臣尤不能为祚昌觧。则所争于风纪之地者三也。臣闻明主赏谏臣,而陛下且预悬一厉禁,曰不得仍前把持渎扰。假令今后廷臣相率唯诺取媚,岂盛世福?祈特寝大铖新命,果度人才可用,不妨徐候论定,再听廷推。」吏科右熊汝霖言:「新用阮大铖,皇上既以知兵拔之,再当置有用之地,壮我长城。臣前读其『长江要害』一疏,果亦区画分明。以此才或当虏、或当寇,果能使封疆屹若,前此执事诸臣自当咋舌以退。若止优游司马,枢辅已饶为之,何须添此一席!」皆不听。大铖为人闪狡,初以科俸补吏都,同邑左光斗等疑恶之,迫使去,用魏大中代。罪大铖者亦偏也,若阴行赞导,亦无寔。然此番内传,又作媚瑞公案矣。时怀远侯常胤绪亦请罢大铖所起之官,并正钻营之罪,人皆赘言。
南渡录·卷之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