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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经世文编 - (明)陈子龙 >
- ●皇明經世文編卷之一百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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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任謝 恩遂陳膚見疏 【 兩廣制賊事宜】
臣於病廢之餘、特蒙 恩旨起用、授以兩廣軍旅重寄、臣自惟朽才病質、深懼不任驅使、以誤 國事、具本辭免、過蒙 聖旨、卿識敏才高、忠誠體國、今兩廣多事、方藉卿威望、撫定地方、用紓朕南顧之懷、姚鏌已致仕了、卿宜星夜前去節制諸司、調度軍馬、撫勦賊寇、安戢兵民、勿再遲疑推諉、以負朕望、還差官鋪馬裏齎文前去敦趣赴任行事、該部知道、欽此欽遵兵部移咨到臣、捧讀感泣。莫知攸措、伏念世受 國恩、粉骨虀骸、亦無能報、又况遭逢 明聖、溫旨勤拳若是、何能復顧其他、已於九月初八日扶病起程、沿途就醫、服藥調理、晝夜前進、柰秋暑早澀、舟行甚難、至十一月二十一日、始抵梧州、思恩田州之事、尚未及會同各官、查審區處、然臣沿途涉歷、訪諸士夫之論、詢諸行旅之口、頗有所聞、不敢不為 陛下一言其畧臣惟岑猛父子。固有可誅之罪。然所以致彼若是者。則前此當事諸人。亦宜分受其責。葢兩廣軍門專為諸猺獞、及諸流賊而設 朝廷付之軍馬錢糧。事權亦已不為不專且重。若使振其軍威。自足以制服諸蠻。然而因循怠弛。軍政日壞。上無可任之將。下無可用之兵。一有警急。必須倚調土官狼兵。若岑猛之屬者。而後行事。故此輩得以憑恃兵力。日增其桀驁。今夫父兄之於子弟。苟役使頻勞。亦且不能無倦。况於此輩夷獷之性。歲歲調發。奔走道途。不得顧其家室。其能以無倦且怨乎當事于土官實不能服其心滿其望及事之平則又功歸於上而彼無所與兼有不才有司因而需索引誘與之為姧。其能以無怒且慢乎。既倦且怨。又怒以慢。始而徵發愆期。既而調遣不至。上嫉下憤。日深月積。刼之以勢而威益褻。籠之以詐而術愈窮。繇是諭之而益梗。撫之而益疑。遂至於有今日。加以叛逆之罪而欲征之。夫即其已暴之惡。征之誠亦非過。然所以致彼若是。已非一朝一夕之故。且當反思其咎。姑務自責自勵。修我軍政。布我威德。撫我人民。使內治外攘。而我有餘力。則近悅遠懷。而彼將自服。顧不復自反而一意憤怒之。夫所可憤怒者不過岑猛父子。及其黨惡數人而已。其下萬餘之眾固皆無罪之人也。今岑猛父子。及其黨惡數人。既云誅戮。已足暴揚。所遺二酋原非有名惡目自可寬宥者也。又不勝二酋之憤。遂不顧萬餘之命。竭兩省之財。動三省之兵。使民男不得耕。女不得織。數千里內騷然塗炭者。兩年于茲。然而二酋之憤至今尚未能雪也徒爾兵連禍結。徵發益多財饋益殫。民困益深無罪之民。死者十巳六七山猺海賊。乘釁搖動。窮迫必死之寇。既從而煽誘之。貧苦流亡之民。又從而逃歸之。其可憂危。何啻十百於二酋者之為患。其事巳兆而變巳形。顧猶不此之慮。而汲汲於二酋。則當事者之過計矣。今當事者之於是役。其悴心憔思。亦可謂勤且至矣特發於憤激。狃為其難。是以勞而未效夫二酋者之阻兵拒險。亦不過畏罪逃死苟為自全之計。論二酋當釋之實甚詳剴非如四方流刼之賊。攻城堡。掠鄉村。虜財物。殺良民。日為百姓之患。人人欲得而誅之者。今驅困憊之民。使裏糧荷戈以征不為民患。素無讐怨之虜。此人心之所以不奮。而事之所以難濟也。又今狼達土漢官兵。亦不下數萬。與萬餘畏罪逋誅之虜。相持巳三月有餘。而未能一决者。殊不曉兵葢以我兵發機太早而四面防守太密是乃投之無所往。而示之以必不活。益使彼先慮預備。并心恊力。堅其必死之志。以抗我師。就使我師將勇卒奮。决能取勝。亦必多殺士眾。非因人無鬪志亦是將帥不能决机非全軍之道又况人無戰志而徒欲合圍待斃坐收成功此我兵之所以雖眾而勢日以懈。賊雖寡。志日合。備日密。而氣日以銳者也。夫當事者之意。固無非欲計出萬全。然以用兵而言亦巳失之巧遲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矣。臣愚以為且宜釋此二酋者之罪。開其自新之路。而彼猶頑梗自如。然後從而殺之。我亦可以無憾。苟可曲全。則且姑務息兵罷餉。以休養瘡痍之民。以絕覬覦之姧。以彌不測之變。迨於區處既定。德威既洽。蠻夷悅服之後。此二酋者遂能改惡自新則我亦豈必固求其罪若其尚不知悛。文成巳審知二酋可從吏議也執而殺之不過一獄吏之事何至兵甲之煩哉或者以為征之不克而遽釋之則紀綱疑於不振。臣竊以為不然夫 天子於天下之民物如天覆地載、無不欲愛養而生全之、寧有蕞爾小醜乃與之爭憤求勝。而謂之振紀綱者。惟後世貪暴諸侯。強凌弱。眾吞寡。則必務於求勝而後巳。斯固五霸之罪人也。昔苗頑不即工、舜使禹益徂征、三旬苗民逆命、禹乃班師振旅、夫以三聖人者為之君帥、以征一頑苗、謂宜終朝而克捷顧歷三旬之久、而復至於班師以歸、自今言之、其不振甚矣。然終致有苗之格而萬世稱聖、古之所謂振紀綱者。固若是耳。臣以匪才、繆膺 重命、得總制四省軍務、以從事於偏隅之小醜、非不知乘此機會、可以僥倖成功、苟免於怯懦退避、然此必多調軍兵、多傷士卒、多殺無罪、多費糧餉、又不足以振揚威武、信服諸夷僅能取快於二酋之憤。而忘其遺患於兩省之民。但知徼功於目前。而不知投艱於日後。此人臣喜事者之利非 國家之福生民之庇臣所不忍也。臣又聞兩廣主計之吏。謂自用兵以來。所費銀兩巳不下數十萬。梧州庫藏所遺不滿五萬之數矣。所食糧米巳不下數十萬。梧州倉廩所存不滿一萬之數矣。由是言之。尚可用兵不息。而不思所以善後之圖乎。臣又聞諸兩省士民之言皆謂改土設流之弊巳稔知之矣流官之設亦徒有虛名而反受實禍詰其所以。皆云思恩未設流官之前。土人歲出土兵三千以聽官府之調遣。既設流官之後。官府歲發民兵數千以防土人之反覆。即此一事。利害可知。且思恩自設流官以來。十八九年之間。反者五六起。前後征剿曾無休息。不知調集軍兵若干。費用糧餉若干。殺傷良民若干。 朝廷曾不能得其分寸之益。而反為之憂勞徵發。浚良民之膏血。而塗諸無用之地。此流官之無益。亦斷然可曙矣。但論者皆以為既設流官。而復去之。則有更改之嫌。恐啟人言而招物議。是以寧使一方之民。久罹塗炭而不敢明為 朝廷一言。寧負朝廷而不敢犯眾議。甚哉人臣之不忠也苟利於 國而庇於民。死且為之矣。而何人言物議之足計乎。臣始至地方、雖未能周知備歷、然形勢大畧、亦可槩見田州切鄰交趾。其地若此雖設□官久之亦必不守耳其間深山絕谷皆徭獞之所盤據動以千百必須仍存土官。則可藉其兵力以為中土屏蔽。若盡殺其人。改土為流。則邊鄙之患我自當之自撤藩籬非便安之計。後必有悔。思恩田州處置事宜。俟事平之日、遵照 勑旨、公同各官另行議奏、但臣既有所聞見、不敢不先為 陛下一言、使 朝廷之上。早有定處。臣等得一意奉行、不致往復查議、失誤事機、可以速安反側實地方之幸臣等之幸、臣不勝受 恩感激竭忠願效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