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氏 妾

［宋］洪 迈

会稽

[1] 姚宏买一妾，善女工庖厨 [2] ，且有姿色；又慧黠谨饬 [3] ，能承迎人，自主母以下皆爱之。居数月久，一夕，姚氏举家觉寒气满室，切切逼人，已而闻鬼啸一声，从窗间出。家人惊怖稍定，方举烛相存问 [4] ，独此妾不见，视其榻，衣袭皆在焉。窗纸上小窍如钱大，不知何怪也。郭堂老说。

——《夷坚志》

【赏析】

此写姚氏妾逃逸事。此妾煞是可意，“善女工庖厨，且有姿色；又慧黠谨饬，能承迎人，自主母以下皆爱之”。不用说，主父更爱了。此妾来归有如此表现，看来她也挺惬意、挺快活。关系如此融洽，环境如此和谐，她完全可以和和顺顺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但是，她竟跑了。原因何在？郭堂老说她是鬼怪，鬼自然难与人处，鬼有鬼的世界，鬼的快乐当不同于人的快乐，此鬼也终非笼中物，它长啸一声，终于林间去也。

我说，此妾未必是鬼，当一狡黠女娃也。其被卖作妾，乃身不由己之事。既失自由，想再自由，自得有一番委曲求全的计虑。她百灵百巧，乃取悦于人，她百依百顺，乃取信于人。自古妻妾如冰炭，她却能令大夫人爱之，其工于心计于此可见。经过这么一番周旋，姚家对她的防范自会松懈，她获得自由的机会也就到了。走脱之前，她的鬼啸、窗间的小窍又是一种精巧的布置，使人信其为鬼。既是鬼，“惊怖”已难禁，何敢追寻？既是鬼，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又向何处追寻？她就这样稳稳妥妥、平平安安一走了之，姚家落得人财两空，实在咎由自取。

（汤华泉）

注　释

[1].会稽：即浙江绍兴。

[2].庖厨：指炊事。

[3].慧黠：机智灵巧。谨饬（chì）：谨慎。

[4].存问：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