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会
何达
我们开会
我们的眼睛
像车辐
集中在一个轴心
我们开会
把我们的背
都向外
砌成一座堡垒
我们开会
我们的灵魂
紧紧地
拧成一根巨绳
面对着
共同的命运
我们开着会
就变成一个巨人
选自《我们开会》，上海中兴出版社1949年版
提起何达这个名字，就使人想起那条犍牛似的汉子，和他所写的健壮的诗，以及那个并不健壮而且充满灾难的年代。在那样的年代却写出这样的诗，实属难能可贵。这首《我们开会》就是较有代表性的一首。
乍一看，这标题不像诗的标题，像“我们开会”的句子也没有诗味，但当你读到每一节的末句，你就会感受到诗意、形象的骤然突现，却又不能不佩服其运思的独特和精辟。把视线这无形的东西想象成有形，而且把它组接成一个辐条集中的轴心，从而构成一个完整的车轮的形象，这是一种美，它使你想起前进的威势和所向披靡的气概。其次，把开会时面向里背朝外的形状喻为一座“堡垒”，也十分贴切、生动，由于它包容顽强、坚固的内涵，因而这也是一种美。唯第三节的形象，把灵魂“拧成一根巨绳”，略觉空泛牵强了些，但仍然能为读者所理解，灵魂虽说是子虚乌有，但却是为人们所接受了的，再者灵魂既为幻象，则说它成何形体也就可以成立。就塑造形象的程序来说，由外在而内在，由身体而灵魂，最后完成“巨人”的造像，也是合理的。把视线变成车轮，把背组成堡垒，把灵魂拧成巨绳，这可以说是把人的意志、理想物化；而最后则把物化了的意志又幻化成人，这个“人”已不是实有、自然形态的人，而是力量和意志的集中体现，是一个高大、刚强、永恒的理想化了的“人”，它就是我们国家民族的大“我”。有没有这个大我，大我的强弱，是我们的国家民族能否战胜敌人、自立于世界国家民族之林的关键，也是我们的人民争富强、图发展的依据。这正是本诗主题之所在。
时代感之强烈是本诗最显要的特色，从诗行的气韵中，我们不难感受到那个外侮紧逼、灾难频仍、水深火热的年月。现实是严酷的，而诗歌却不仅没有随这凋敝而凋敝，反而从这衰微中奋起，以它特有的气魄和力量，担负起它时代号角的重担。这首《我们开会》，就是那个时代所诞生的成千上万首唤醒民众、鼓舞抗战的诗歌之一。那是一个战斗的时代，这首诗的时代性就体现在战斗性上，它有着战斗的意蕴、战斗的形象、战斗的音节，而且充满了坚强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心。其次，诗的抒情主人公不是个人，而是集体的形象，这也是诗的一个特色。歌颂集体与赞美战斗同是当时抗战（或称革命）诗歌的主要特征，是作为彻底批判象牙塔式个人抒情的胜绩而出现的诗歌。再次，诗作具有旺盛的激情，这一特色也十分鲜明，但这激情不是直抒的，而是通过诗的构思和形象表现出来的，读者是通过形象的欣赏来感受其激情的，应该说这是激情的深层表现。最后，诗作就其内容及形象来说都明显存在“教”的痕迹，它以人们通俗而易于理解的比喻，教育人们认识自己（集体）的力量，也就是国家的力量，民族的力量。但这“教”也不是直接的说教，而是采取“寓教于乐”的形式，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领受到“教”的真谛。
（莫文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