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练江

严阵

月下的练江，一条金链，

白雾里飞出了一队小船，

它像一群低飞的水鸟，

静静地穿过了重叠的茶山。

船夫们用竹篙抵着沙滩，

船篷里的火光一闪一闪，

船夫呵，天色已经这么晚，

为什么还不泊下你的船？

船夫捧起江水洗了洗脸，

抬手指着隐约的远山：

歌声和新茶早把山谷填满，

这么好的月光，我怎肯停船？

船的咿呀声由近而远，

江水静了，船影渐渐不见，

只有那股茶香久久地留在江上，

月下的练江，一条金链。

选自《江南曲》，上海文艺出版社1961年版

一看到《月下的练江》这个诗题，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南北朝时期著名山水诗人谢朓（字玄晖）的名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和唐代大诗人李白由谢朓这一名句引发的感慨“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常忆谢玄晖”，就会由这个诗题产生月下练江像柔软洁白的丝帛一样的美感。诗人融情入景，以景显情，由此营造了情景交融、含蕴深厚的意境，给读者提供了展开想象与再创造的审美空间。

诗歌的抒情方式，大体上有直抒胸臆与以景（物）传情两种类型。这首诗的抒情方式，显然属于后一种，偏重于再现客观景物。诗的首节展开了月下练江的风景画，月色朦胧，练江如练，小船如飞，穿越茶山，短短四句充满了诗情画意。二、三两节则采用抒情主体与船夫一问一答的形式，描绘了一幅船夫劳动、茶农丰收的风情画。诗篇由远而近，给读者以画面的纵深感，既抒写了船夫的动作，又抒写了他们的话语，展示了船夫的劳动场景，劳动干劲。诗人运用通感手法，以视觉（“填满”）写听觉（“歌声”），不但使无形的歌声给人以有形的感觉，更从侧面点明了茶叶的丰收，礼赞了茶农辛勤劳动的品德和乐观的情怀。短短两节诗，立体地全方位地展示了练江风情。诗的末节由近而远，由动而静，由声音而味道，以“茶香”照应第一节的“茶山”，第三节的“新茶”。诗的末句运用复沓手法，照应首句，缜针密线，环环相扣，加强了抒情的力度。

这首诗的语言自然明净，风格清新明丽；艺术表现以景显情，以情驭景，景中含情，情景交融，形成了优美深邃、含蕴深厚的意境，成为抒情佳作。（潘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