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曲
陈所巨
母亲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
一半变成摇篮，一半变成摇篮曲。
没有比睡在母亲心瓣里更幸福的了，
没有比母亲嘴里的摇篮曲更甜蜜的了。
有一片云彩，那是母亲的头发；
有一汪湖泊，那是母亲的眸子；
有一抹红霞，那是母亲脸颊上淡淡的血色；
有一片开花的原野或神秘的大海，
那是母亲的微笑。
世界不是上帝创造的，而是母亲创造的。
人生最初的节奏，是从摇篮曲中获得的；
人生最初的乐感，是从摇篮曲中获得的；
人性中所有真与善的美德，是从母亲的微笑中获得的。
当母亲默默赶去一个小小的蝇子的时候，
当母亲悄悄摘来一朵小小的野花的时候，
当母亲把自己温暖的嘴唇，轻轻压在孩子明亮的额头的时候，
喧嚣的世界便会戛然静止于母爱的幽馨之中。
选自《阳光·土地·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
诗人陈所巨说：“我想用自己的嘶哑的嗓子唱出这个时代的我自己的真实的村歌。”他的诗歌确实较多地赞美了勤恳朴素的劳动者，他不愧是20世纪80年代上半期田园牧歌的代表性诗人。《摇篮曲》是一首深情的母爱的颂歌。诗人心中的母爱由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组成。物质的代表是摇篮，精神的代表是摇篮曲，而更温馨、更伟大的是母亲口中唱出的摇篮曲。正是在一天天的摇篮曲中，孩子感受了母爱，认识了母亲，也体验到了生活的真善美。因此，“世界不是上帝创造的，而是母亲创造的”。是母亲的一声声吟唱、一次次近距离的凝视和一个个细微的动作伴随孩子幸福成长。受到过爱的滋润的孩子长大后更易于拥有爱心和感恩的心。因此，母爱也是对整个人类的贡献。
《摇篮曲》是一首自由诗，诗的语言朴实无华，妙的是新奇的比喻和排比的句式。母亲把心剖成两半，我睡在母亲的心瓣里，母亲的头发是云彩，母亲的眸子是湖泊，母亲脸上淡淡的血色那是天上的一抹红霞，这种种鲜活的比喻令人难忘。但是好的修辞如果没有好的音节来组织，那就只是漂亮的文字堆砌而不是优美的诗歌。在《摇篮曲》里，排比句式差不多是一组接着一组，这形成了一种整齐的节奏。但为了避免节奏的单调，在排比句之间，诗人又安排一两个散化的句子，从而使诗歌呈现出整散结合、同中有异、抒情又舒缓的美妙风格。它也像母亲的摇篮曲，深情而绵长，娓娓动听。
（任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