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

柏桦

三日细雨，二日晴朗

门前停云落寞

院里飘满微凉

秋深了

家居的日子又临了

古朴的居室宽敞大方

祖父的像挂在壁上

院子很旧，但干干净净

屋里屋外都已打扫

几把竹椅还摆在老地方

仿佛去年回家时的模样

父亲，家居的日子多快乐

再让我邀二、三知己

酒约黄昏

纳着晚凉

闲话好时光

选自诗集《表达》，漓江出版社1998年版

诗人的家在乡间。

那是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乡间。

那也是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乡间。

乡间，淡泊而又宁静的乡间。

乡间，古朴而又简陋的乡间。

诗人离家出远门已经一年了（“仿佛去年回家时的模样”已做提示）。

当深秋来临的时候，诗人风尘仆仆回家来了，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来了。

诗题为《家居》，写的就是诗人阔别家乡后回乡探亲居住的这段日子的生活和心境。

第一节写足归家前诗人的心绪，这心绪，诗人并不直抒胸臆，而是借景抒怀，寓情于景。那景，是乡间自然的景，诗人信手拈来，素朴、冲淡，懒散而又宁静，“落寞”“微凉”“秋深”诸词，从字面上看，给人一种悲秋之感、怅惘之意，这与诗人临秋风而思故居的心境是吻合的。

第二节舍弃“近乡情更怯”的还乡的心路历程，直接写回家后的所见。笔法依旧素朴、冲淡，只是多了一点怀旧，含了些许温暖和爱。“古朴”两字，既是对自己的家的描绘，也打通了诗人笔下的故里与中国农耕社会的田园和家庭两者在时空上的阻隔，显现一脉相承的渊源。先人已逝，“祖父的像挂在壁上”一句，对祖宗的怀念由此弥漫开去，令诗人家居的日子增添了一分厚重感，且表露了诗人对祖先的感恩之意。

第一、第二节铺垫之后，第三节家居的恬淡、闲适，诗人从容写来，寄至味于淡泊，寓悠然于简古。一句直呼“父亲，家居的日子多快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尽显无遗。在这样的田园牧歌般氛围的家居日子里，没有代沟，只有心的平静。在这一节诗里，一个“闲”字，串起家居所有温馨的日子。现代人的浮躁与都市的喧嚣全都被挡在“酒约黄昏/纳着晚凉”这样一个特写镜头以外的地方了。

（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