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220① 致曹靖华

亚丹兄：

十五日信收到，半月前的信，也收到的。编通俗文学的何君[453]，是我们的熟人，人是好的，但幼稚一点，他能写小说，而这两本书[454]，却编得不算好，因为为字数所限。至于吴，本是姓胡[455]，他和我全不相识，忽然来信，说要重编《毁灭》，问我可以不可以。我非作者，不能禁第二人又编，回说可以的，不料他得此信后，便大施活动，好像和我是老朋友似的，与上海书坊去交涉，似乎他是正宗。我看此人的脾气，实在不大好，现已不和他通信了。

《安得伦》[456]销去还不多，因为代售处不肯陈列，一者自然为了压迫，二者则因为定价廉，他们利益有限，所以不热心了。《出版消息》[457]不知何人所办，其登此种消息，也许别有用意：请当局留心此书。

同样内容的书，或被禁，或不被禁，并非因了是否删去主要部分，内容如何，官僚是不知道的。其主要原因，全在出版者之与官场有无联络，而最稳当则为出版者是流氓，他们总有法子想。

兄所编的书[458]，等目录到时，去问问看，但无论如何，阴历年内，书店是不收稿子的了。不过，现在之压迫，目的专在人名及其所属是那一翼，与书倒是不相干的。被说“犯禁”之后，即无可分辩，因为现在本无一定之“禁”，抗议也可以算作反革命也。

《当吉好特》[459]还在排字，出版大约要在明年了。《母亲》[460]，《我的大学》[461]都是重译的，怕未必好，前一种已被禁。小说集[462]是它兄译的，出版不久，书店即被搜查，书没收，纸版提去，大约有人去说了话。《一周间》[463]译本有两种，一蒋光慈[464]从俄文译，一戴望舒[465]从法文译，我都未看过，但听人说，还是后一本好。

中国文学概论还是日本盐谷温[466]作的《中国文学讲话》清楚些，中国有译本。至于史，则我以为可看（一）谢无量[467]：《中国大文学史》，（二）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已出四本，未完），（三）陆侃如，冯沅君[468]：《中国诗史》（共三本），（四）王国维：《宋元词曲史》[469]，（五）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但这些都不过可看材料，见解却都是不正确的。

我们都还好。文稿很难发表，因压迫和书店卖买坏（买书的都穷了，有钱的不要看书），经济上自然受些影响，但目下还不要紧，勿念。

此复，即颂

时绥。

弟豫 上十二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