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逸
晏安荒逸,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国家,未有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者。成王以冲年即位,周公恐其耽于逸乐,故作是书以训之,惓惓以法祖恤民为言。史臣记其辞,遂以“无逸”名篇。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君子,指人君而言。所,是处所,如人住处一般。禾初种叫做稼,既敛叫做穑。小人之依,指稼穑说。
周公陈书以戒成王,先叹息说道:“人君一身,主宰天下,总理万几,一念不谨,遂贻四海之忧;一事有失,或致千百年之患。须要把忧勤敬谨,为安身的处所,动静食息,常在于是,不可暂时离了他,这才是所其无逸。然无逸之道何先?盖天下第一件辛苦的事,莫如稼穑,人君虽身居九重,先须洞烛民隐,知道那农夫每,祁寒暑雨,霑体涂足,自耕耘至于收获,受了许多辛苦艰难,才能饱食暖衣,仰事俯育,有安逸的时候。知此,则知那百姓每倚靠稼穑为生,而凡所以重民之事,恤民之若,自有一日不容少懈者矣。此人君无逸之先务也。”盖继体之君,坐享成业,以崇高为得肆,小民为可轻,多纵情逸乐,而鲜能令终者,故周公于成王惓惓告戒如此。
“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相,是视。小人,是小民。谚,是鄙语。诞,是妄诞。否,是不然。侮,是轻侮。昔之人,譬如说先年的老人,指父母说。
周公又说:“我观那田野小民,其父母尝勤劳稼穑,受了许多艰难辛苦,才得饱暖安逸。其子乃生于豢养,不知今日之安乐,由父母躬勤稼穑之艰难所致,乃恬然自恣,取快目前,习为市井鄙俚之谈。凡出于口者,都不循道理,既又敢为妄诞,凡所行的事都不依法度。不然,则又轻侮其父母,说道:‘比先年老的人,无闻无知,都不肯安乐受用,徒自劳苦而已。’小民之无忌惮如此。”夫此小民出自农家,只为不曾涉历艰难,遂至于轻肆放诞,欺侮父母。况人君生于深宫,长于富贵,稼穑艰难之状既未尝接于耳目,崇高豫乐之事又易以惑其心志,使非深知无逸之道,则必以逸乐为无伤,以祖宗为不足法。丧亡之祸,实基于此,宜周公首举以警戒成王也。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中宗,是殷王太戊。天命,是天理。自度,是以法度检律其身。
周公举昔之贤君能躬行无逸者以告成王,先叹息说:“人生莫不欲寿,然惟无逸,乃致寿之基,未有好逸乐而能寿者。我闻在昔殷王中宗,其处己则严而庄重,恭而谦抑,寅而钦肃,畏而戒惧,把天命之理当做法度,以自检律其身,无一言一动不循著规矩;其临民则祗敬恐惧,而不敢有一毫怠荒安宁之意。其修己治民,始终一于敬如此,所以他精神气血,收敛完固,无有一切伐性伤生的事,而国脉亦赖之以永延,至于享国七十有五年之久。斯无逸之效也。”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高宗,是殷王武丁。旧,是说他未即位时节。暨字,解做及字。亮阴,是居忧之所。雍,是和。嘉,是美。靖,是安。
周公又说:“古之人君,能尽无逸之道者,在殷又有高宗武丁。当其未即位时,其父小乙恐其生长富贵不知忧勤,乃使他久处民间,与那小百姓每同事劳苦,凡稼穑艰难,闾阎困穷之状,件件都知道。后来起而即位,居小乙之丧,在亮阴中恭默思道,至于三年之久,未尝轻发一言。惟其慎重而不言,所以能密察下情,明习国事,一有号令条教,无不当乎天理,协乎人心,雍然而和顺焉。又且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不敢一毫怠荒安宁,一心只以治世安民为务。故能使殷之天下,蔚然于礼乐教化之中,熙然于休养生息之内,既极其嘉美,又极其安靖也。于时万邦之民,咸蒙被其德泽,无小无大,莫不欢欣鼓舞,无或有违背而怨谤者。夫能勤政,则收摄精神,即有保寿之基;能和民,则导迎善气,又有长年之助,故其享国至于五十有九年之久。斯亦无逸之效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祖甲,是高宗之子,祖庚之弟。旧为小人,亦指未即位时说。保惠,是保安惠养。鳏寡,是穷民。侮,是轻忽。
周公又说:“古之人君,能尽无逸之道者,在殷还有祖甲。初高宗欲废祖庚而立祖甲,祖甲以为不义,逃于民间,一向与小民出入同事,经历艰苦。其后起来即位,深知小人之依全在稼穑,因此切于爱民,于天下的百姓都要保安惠养,使之各安田里,不肯横征暴敛以戕害之。其间有鳏夫寡妇,人所易忽者,尤加怜恤,不敢轻侮。其敬事勤民之心,始终一致如此,是以精神纯一,内有以养寿源,民物太和,外有以延国祚,故祖甲享国至于三十三年之久。斯亦无逸之效也。”夫寿乃五福之先,人主所深愿而不可必得者。今观殷之三宗,其享国长久,皆以忧勤敬畏得之,则祈年永命之道,固在修德而已。人君可不知所法哉!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时字,解做是字,指殷三宗说。耽,是过于逸乐的意思。
周公又说:“殷之中宗、高宗、祖甲皆以克勤无逸而享国长久。自三宗之后,立为王者,都少长富贵,生来便就安逸。惟其生而安逸,不曾经历田野,出入民间,于农家稼穑艰难之状,一无所知,于小民经营劳苦之情,一无所闻,其所闻见都是耽乐之事。凡声色游田,可以适情娱志者,无所不为,内伐性真,外促国脉,故自三宗之后,都不曾享有寿考。其在位远者不过十年,或七八年,近者五六年,或四三年,耽乐愈甚,则享国愈促,理之自然也。”夫人情莫不欲逸,而所欲有甚于逸者莫如寿,亦莫不恶劳,而所恶有甚于劳者莫如夭。若知忧勤者之必寿,纵欲者之必夭,则岂肯舍其所甚欲,而就其所甚恶哉!周公此言,至为明切,可见古之大臣,既愿其君之圣贤,又祝其君之寿考,其忠爱无已之心如此。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
抑,是谦抑。畏,是谨畏。
周公告成王,又叹息说道:“自古无逸之君,岂惟商之三宗为然?厥亦惟我周先代,肇基王迹者,有太王焉;其勤王家者,有王季焉。这二祖都有盛德,其心能自谦抑,贵而不骄,富而能降,不敢有一毫矜夸,又能自谨畏,上严天命,下顾民碞,不敢有一毫放肆。盖人君惟不知谦抑,必至于侈纵;惟不知谨畏,必至于怠荒。此逸欲所自生而败乱所由起耳。我二祖能以抑畏存心,所以能尽无逸之实也。”周公将论文王之无逸,故先述太王、王季,以见其源流之深长如此。
“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
卑服,是服用俭薄。即字,解做就字,是专心干理的意思。康功,是安民的事。田功,是务农的事。
周公又说:“我周以艰难创业,至于我皇考文王,又深知稼穑之艰难,自家的服用,件件都裁损简约,凡奢靡华丽之事,非惟不肯为,亦且不暇为。只是专心致志,去干那安民之功与养民之功。明教化、修法令,使百姓每强不凌弱,众不暴寡,个个都得以相安;制田里、教树畜,使百姓每尽力农事,不妨其耕耕收获之时,个个都得以相养。”盖人君若厚于奉己,则必缓于为民。文王务损上而益下,此所以为至德也。
“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徽、懿,都解做美字。鲜字,与“先”字同,古字通用。昃,是日西的时候。
周公又说:“人君身居尊位,常骄矜自恣,不察下情,所以把百姓的事不肯留意。文王则不然。以言其德之柔,则宽厚慈仁,蔼然而可亲,柔到个尽美处;以言其德之恭,则谦抑祗慎,肃然而不放,恭到个尽美处。其怀抱保护小民,就如父母之爱子一般。小民之中,有鳏寡无依者,尤加意悯恤,凡施惠周给必以为先,以此等穷民皆天民之无告者,故发政施仁必先及之也。文王之心,在保民如此。是以励精图治,不惮勤劳,每日从早起至于日之中,自中至于日之昃,就是当食的时候也不暇食,一心只要使天下百姓每家给人足,欢然太和,无一夫不获其所,然后其心始慰耳。”夫崇俭素、恤困穷、勤政事,这都是无逸的道理,然惟创业之君,深知小民之艰难,乃能兼尽如此。此周公所以备述文王之事,为成王告也。
“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盘,是盘桓不舍。游,是游幸。田,是田猎。受命,是为诸侯。中身,犹言中年。
周公又说:“游幸以省风俗,田猎以习武事,国家固自有常制,但人情或以此为乐,而至于纵欲妄费者有之矣。文王未尝不游田,然自省耕省敛之外,未尝敢荒于游,自搜苗狝狩之外,未尝敢荒于田,兢兢业业,若有所禁制而不敢者,所以用度常是撙节,赋敛自然轻省。其庶邦之民所供献的惟是正数,正数之外,如珍奇无用之物,侈滥无名之税,一毫不以横敛于民焉。夫文王不以逸欲病民如此,则既能持己以培养寿源,又能恤民以凝固天眷,故其受命为诸侯时年四十有七,其后享国至五十年,寿数最高,而享国最久。此文王无逸之效也。”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
则,是法。其字,指文王说。淫,是过。
周公告成王,又叹息说道:“从今以后,嗣王不必远有所慕,惟取法我周文王可也。盖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故德泽深厚,而享国久长。此乃家法所存,子孙当世守而勿失者。王必以此为法则,凡观逸游田之事,虽不能尽无,皆当有节度而不可过。如观以察灾祥,必思玩物之当戒;逸以节劳瘁,必忧听政之或妨;游以省耕敛,必不敢无事而空行;田以讲武备,必不敢非时而轻动,则四者无淫纵之失矣。四者既省,国用有常,故万方之民每岁贡赋,惟取正数之供,自正数外,别无分毫科派以厉民。必如此,方为善法乃祖以尽无逸之道也。”夫观逸游田之不敢过是严于检身的事,万民惟正之供是宽于赋民的事,然必上无过动,而后下无滥取。若人君出入起居稍不中节,则未免劳民伤财,而暴敛横征亦将无所不至矣。此恭俭而取民有制,所以称为贤君也。
“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无,是禁止之辞。皇,是自宽假的意思。训,是法。若,是顺。则字,也解做法字。愆,是过。酗于酒德,是纵酒的凶德。
周公又告戒成王说:“今王取法文祖,须要常存儆戒之心,毋自宽假说:‘今日且为是耽乐,也无妨害。’殊不知人君一身,皇天监临之于上,万民瞻仰之于下,事事都要合乎天理,当乎人心。若或耽乐,则下非民之所法,上非天之所顺,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由是在位之人都效法此等过逸之行,如商纣酗酒,而臣下化之相率而为酗酒之凶德。盖上行下效,其机如此。吾王其以此为戒,无若商王受之沉迷昏乱,酗于酒德哉!”夫周公告成王,既举文祖以为法,又指商受以为戒,皆自耳目之所及者言之,其警动成王之意切矣。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
胥,是相。惠,是顺。诪张,是诳诞。幻,是变乱名实以眩观听的意思。
周公恐成王未能听信其言,故又叹息而告戒之说:“我闻古时人君,德业已盛,宜无待于良臣之辅助矣。然当时为臣的犹且慎防逸欲之萌,不忘忠益之献,相与陈谟纳谏以训戒告谕之。训告之不足,又相与竭力维持以保养将顺之。保惠之不足,又相与悉心教诲以规正成就之。夫古之人臣,忠爱无已如此,则其君能受尽言可知。所以视听思虑,皆无蔽塞,好恶取舍,不至违悖,自然公足以服群情,明足以烛奸佞。当时之民,个个循法守分,无有一个人敢相与诳诞,变名易实,倡为幻妄之说以眩惑君心者。盖邪正之机,相为消长,人君能任贤纳诲,上下交相饬励,则正气充实,邪说无间可干,自然之理也。然则人君可不亲正人,听忠言,以求尽无逸之道哉!”
“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此指上节古人听言之益说。训字、刑字,都解做法字。否,是不然的意思。请神加祸于人叫做诅,以言告神叫做祝。
周公戒成王说:“我所言古人听受忠言之事,正今日所当效法者。王若于此不肯听信,无受言纳谏之诚,则在位的臣亦皆互相仿效,而不尽忠规谏。君暗臣,邪说得行,则必变乱先王之正法,无小无大,都取而纷更之。盖先王之法,最便于民,最不便于纵侈之君。如省刑罚以重民命,民之所便也,其君残忍的却以为不便,要变乱以行其暴虐之政;薄赋敛以厚民生,民之所便也,其君奢侈的却以为不便,要变乱以遂其贪求之志。上有乱政,则下不聊生。那百姓每必以上之所为为不是,其心里必违悖而怨恨,再有不然,其口里必诅祝于神明。为人上者使百姓每心口交怨,其国未有不危者矣。夫不听臣下之忠言,其弊至于如此,治乱存亡之机所系甚大,吾王其可忽哉!”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
迪,是蹈。哲,是智。迪哲,是实能行其所知的意思。
周公又叹息说:“天下之事,知之非难,行之为难。稼穑乃小人之依,人君既知之,则必为之经营措处,使小人各得所依,方是实蹈其知者。自昔贤王,惟殷之中宗、高宗、祖甲及我周文王,这四君皆身处崇高之位,而察见民情之隐,于稼穑艰难之事,不徒明足以知之,又能兢业于身心,惕励于政事,或治民祗惧,或嘉靖殷邦,或不侮鳏寡,或咸和万民,是实能蹈迪其明哲,以尽无逸之道者也。吾王可不知所法乎!”盖人主既有仁心,当行仁政。故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然后民被其泽。不然,则是知其饥寒,不与衣食,民何赖焉!这迪哲二字,又《无逸》之纲领,人主所当深思也。
“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
怨,是怨望。詈,是骂詈。皇字,解做大字。愆,是过。允,是诚。含,是藏。
周公又说:“小民至微而可畏,人君若非实心爱民,未有闻怨詈而不怒者。三宗、文王能迪知小民之依,惟恐己有过失,民不安生。其或有人告他说:‘小人有厥心违怨而怨汝,厥口诅祝而詈汝。’则大自敬德,益修其身,于人所诬毁之言,安而受之,说道:‘这本是我的过愆,非彼妄言也。’盖三宗、文王之心,真见得人君为民父母,但有一夫不被其泽,即是自己的愆尤。故以敬德为己任,过言为己责。是其心诚实如是,非但勉强隐忍其怒而不发也。自古贤圣之君,其厚于责己、诚于爱民类如此。”
“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此字指上文迪哲之事说。辟,是君。绰,是大。丛,是聚。
周公又说:“三宗、文王皆迪知民依,故不暇责小人之怨詈,而益敬其德。王于这迪哲的事,或不肯听信,只见人的不是,不能反躬自责,则小人乘间,乃或诳诞,变置虚实来说:‘小民怨汝詈汝。’汝必轻易听信,欲加之罪矣。夫人君父母天下,当以含容为德。今既闻谤言而轻信,便是不能长念为君之道,不能宽大其心,反用那诳诞无实的言语罗织疑似,乱罚那无罪的,杀戮那无辜的。天下之人,受祸不同,同归于怨,都丛集于人君之一身矣,可不畏哉!”盖人君与民一体,民有怨詈,但当引为己责,不可归于民。引为己责,则必能修德以和民;归罪于民,则愤戾愈甚而民心愈离,将至于不可收拾矣。故卫巫临谤而召公以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正有见于此。君天下者鉴之。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监,是视以为法戒。兹字,通指上文说。
周公于篇终又叹息说道:“我所陈这一篇书,法戒大备。如三宗、文王之圣哲当以为法,如后王商受之昏暴当以为戒,享年长短,国家治乱皆系于此。我嗣王不可不监视之也。”
按:《无逸》一篇,以知小民稼穑之艰难为纲领,以崇俭素、节逸游、听忠谏、远谗邪、守法度、容诽谤为条目。周公虽为成王而发,其实乃万世守成之龟鉴,保邦之药石。故唐宋璟手写为图以献,宋仁宗命大书于间,可见贤臣之纳规,明君之鉴古,无切于是书者,所当详览而熟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