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 >
- 远华案黑幕 - 盛雪
四:惊天大案起因于一个副军长混混儿子的讹诈
赖昌星说,「远华案」的直接起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一军副军长的儿子朱牛牛 因为豪赌,欠下数千万元赌债,而向赖昌星敲诈。赖昌星在此之前曾经多次帮助过朱牛牛, 但这次他决定不予理睬,并认为:朱牛牛不是人,是动物,他说:我要把他从房子里丢出去。 赖昌星并没有把朱牛牛从房子里丢出去,从而引发了「远华案」。
将门出了个狗儿子
问:朱牛牛告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最初,我是跟他哥哥先认识的,他哥哥叫朱建国,朱建国是跟我的一个手下叫刘纪 忠的熟,是山东人。朱建国的爸爸是军队的,那个刘纪忠的爸爸也是军队的,他们怎样熟的 我就不知道了。刘纪忠就给我介绍认识了。
问:这个朱牛牛和朱建国的爸爸是三十一军副军长?
赖:对,是副军长。
问:叫什么名字?
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了,我对他很尊重的,我也请过他吃饭。
问:这位副军长是什么背景?
赖:他原来是迟浩田的上司,以前的。我见过他有几次,到过他家里见过,他也来过我 红楼吃过饭呢。
问:他家也在福建吗?
赖:在福建,在厦门。他退休很久了,是个老军长。
问:这个朱牛牛是怎样的一个人?
赖:朱牛牛是个社会上的混混。他原来是在「九洲集团」里头做一个部门经理,自已私 下也做一点生意。但是,也做不正经的那种。他做美国柯达胶卷,自己在石狮搞了一个地下 工厂,专门生产美国的柯达胶卷。有一个美国来的人来查他,说他们是冒牌的。这个人就装 作买家,通过别人去找他,要的货数量很大,和他见过面,看工厂。看完之后,就跟踪他。 什么都清楚了之后,美国这个人就找当地的工商局,找到厦门。通过北京什么关系我就不懂 了。结果就把朱牛牛给抓起来了。在厦门一抓起来,就把他送到泉州去,送到泉州工商局, 当时他老婆就来找我,说他被抓了也不知道送去那里,什么人也打听不到。我就帮她找,找 到泉州工南局。
问:这是哪一年的事?
赖:应该是九四年吧?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九三、九四年吧。
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朱牛牛的? 赖:在他那次被抓之前我就认识他了。没多久,刚认识一年多,他就有了这个麻烦,反 正最后我是帮他解决不了,通过人跟他们讲情也是不放。后来朱牛牛自已的妈妈去公安局监 狱门口,赖在那儿不走,让人家一定要放他儿子,不放他儿子,她就是不走。美国柯达公司 要罚朱牛牛几个亿。朱牛牛他根本就没有这个钱还,最后也没办法了。可是到了一定时间朱 牛牛也放了出来了,放出来后,朱牛牛就改了个名字叫朱安利,后来就到香港去了。
问:他是拿到正式的证件去香港的吗?
赖:跟我一样的,跟我一样办了个单程证。
问:他是通过什么人办的,你知道吗?
赖:我帮他办的。其实,我一直对他挺好的,甚至到后来他举报我,他还到我公司来, 最后跟我谈判这个事。
问:为什么他的事会非把你拉进来呢?
赖:你听我讲呀,朱牛牛就这样跟我认识,一直有往来了。我们在香港还一起搞了一家 公司,在信德中心。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北京的,三个人搞一家公司,具体怎么做,我就 不清楚了,由朱牛牛来负责,我们出钱,他来负责操作,后来他不知怎么慢慢的变成经常上 澳门去赌钱了。
朱牛牛豪赌输掉巨额公款
问:你们在香港的公司是经营什么的?后来怎么样了?
赖:原来就是经营房地产,再想做一点贸易,赚一点钱来,负责公司的零用钱。但是没 做起来,这个公司做得不成功。主要是因为他后来去赌钱,把钱全转移去赌钱。和朱牛牛合 作办的那个公司,叫「中鸿发展有限公司」。
问:这个公司你投资的?
赖:三个人都有投资,这个公司弄起来,朱牛牛就负责这个公司了。后来他就经常的去 澳门赌钱,把什么也输光了。最后这个公司就垮了,没有了。然后他自己就去做别的生意了, 然后就跟那个陈光辉开始熟了─就是那个厦门「开元外贸公司」的老总,你看,中国提供的 这个材料里也有他的名字,第一个就是陈光辉么。接下来,朱牛牛就欠陈光辉不少钱。
问:是陈光辉借给他的吗?
赖:开始就是跟他做生意。陈光辉手下有一个保税品公司,保税品公司的负责人叫阿东, 这个保税品公司跟朱牛牛合作做生意,赚回来的不管多少钱,阿东就给朱牛牛去澳门赌钱, 就都输了么。他就开始欠陈光辉的钱了。
问:这个阿东为什么这么做呢?
赖:阿东把本钱都拿上给朱牛牛去赌。有时朱牛牛赌钱赢了,也就会十万二十万的给阿 东了,让他去花了。但是,多数时候都是输,把这钱就都输进去了。
问:一直拿公司的钱去赌?
赖:对对,朱牛牛和阿东一直骗陈光辉了,花了他六千二百万。
问:六千二百万?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拿了这么多公司的钱去赌?六千多万呢,有手续吗?
赖:什么手续?因为当时他的公司可以做转口生意的,做香烟么。做转口生意的钱在香 港一收到,他就飞往澳门去赌了。反正这个钱他输掉了。
问:六干多万!从钱数上看,这也不应该是一天、两天的事。
赖:很长时间的,前后有一年了。
问:他拿公款赌钱,应该早就被发觉了。
赖:朱牛牛欠了陈光辉这些钱,陈光辉找他要。朱牛牛又去山东,找了一家省政府的公 司,什么公司我不记得了,这个事厦门政府都有纪录的,他找了这一家公司开了信用证,好 像开了几千万吧,开到那个澳门一家公司,叫「南光公司」,老总叫韩寿平(音),也是个政 府的公司。
问:朱牛牛是不是借用「南光公司」,想从「南光公司」把山东的信用证的钱取出来?
赖:对,就是借用他一下,把他从山东骗的钱拿出来么。「南光公司」的老总,我们是 叫他韩总的,他是代理x x胶卷的。朱牛牛本来也欠他很多钱,他也知道他拿不回来,他就 叫朱牛牛去开证,一开来证,他就一笔扣掉了。
问:等于朱牛牛骗了山东的钱,想还陈光辉,但是,钱被韩寿平扣了。
赖:这你到厦门,问就知道了,要了解这个到厦门公安局也可以。
问:他从山东开信用证,开了多少钱?
赖:开了几千万。具体是几千万我也不知道,讲定是几千万的。那姓韩的就把钱给扣掉 了。怎么打信用证我不懂,我没有开过这种信用证。反正朱牛牛拿不回山东那笔钱,他后来 又在厦门一个海仓公司,就是在厦门郊区的一个公司,是厦门开发区政府的一家公司,在海 仓又开了一张一千三百万的信用证给山东那边。我现在不方便查,要可以查,我都能查出来 的。反正他又在海仓那边开了信用证来补给山东那边,这样补来补去,反正又骗了厦门那个 公司,又归还山东了。
债多不愁,告状解套
问:就这么几千万几千万地骗来骗去,看来都因为是政府的钱。那他就欠厦门的了?
赖:就是因为这个,厦门就把他抓了。他要是还不上就不放人。当时办案的这个负责的 人就叫我帮他。朱牛牛─给抓了的时候,他就一直赖着我,政府这边也叫我要帮他。
问:政府叫你怎么帮?
赖:这是厦门政府自已抓的,那市政府说,只要由我担保就可以先放他。
问:为什么市政府会出面这样讲呢? 赖:因为这个钱政府要收回么,政府不信他。当时我公司做得很好很好的嘛,很出名嘛。 信用也很好,非常好的,只要我保他,他们就可以放他。
问:市政府的什么人找你?
赖:是朱牛牛带人来找我的,带来一个陈为文,还有一个检察院反贪局的副局长。他当 时是「双规」嘛,住在宾馆里。他就跟抓他的人说,可以找赖昌星来担保。然后他们就跟他 来了,负责这个案子的老板是刘丰(原厦门市委副书记)和包绍昆(福建省检察院的检察长)。 但是我不想提这些人名,不知道会不会又给这些人找麻烦。反正我就给朱牛牛做了个担保。刘丰和 包缙昆他们两个知道,市政府也知道是我给朱牛牛做担保,他们就信了,就把朱牛牛放了。 说好在一年之内朱牛牛要还清这个钱。
问:你做的担保都包括什么条件?
赖:就是朱牛牛保证一年以内一定还这个钱。就是要我的这一句话。然后到了一年了, 他没有还钱。市政府又紧张了,就通过法院来告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收到一张告票。
问:因为你是他的担保人,他没有还,法院就告你。
赖:对,法院就告我。我收到那张告票,就去了。第二天我就把一千三百万还给厦门市 政府了。我就说给刘丰听,我说:你们怎么这样,既然我做了担保,当然就会承诺这个事。 你应该先通知我,说这个钱已经到期了,而朱牛牛没有还这个钱,然后问我:你还不还?我 不还,因为是我作担保的,你再来告我。你这个程序应该是这样走。他们一直跟我承认这个 错。还是厦门的副市长,你可以去问一问,这个个事是他经办的。反正这个钱我是 还过去了,那朱牛牛就欠我一千三百万。再有,朱牛牛在香港冒充我,去找别人借钱。因为 我当时在香港有名气,要借钱人家都会信得过呀。他找了一家公司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借 的钱,借了几百万,说是我要的,冒充我签名。所以我在香港又收到一张法庭告我的。我也 不知道香港法庭又告我了,反正我叫我的秘书通过律师,要过对方告我的材料去看,其中有 个纸条说是我签名的,几月几号,两张借据,两笔加起来一干万左右。
问:他冒充你的签名借的钱?
赖:对,朱牛牛冒充我签字,是用「中鸿公司」去借的这个钱。「中鸿公司」我已经退 出了,名字已不在里面了。但是以前有,反正他可能拿营业执照给人家看,那里面有赖昌星 了,赖昌星签名了。对方我是不认识的,反正他没办法还这个钱,他一直赌钱,没办法还这 个钱。
问:所以,他在你身上的债有二千三百多万了?
赖:香港这个我没有给。我看完这个材料,我说:不是我签的,我也不知道这回事。我 就跟我的那个夥计姓黄的说:拿我的回乡证出来对一对,签字是几月几号。拿出来一对,哎, 这一天我根本不在香港,两次刚好我都不在香港,都是在大陆。签字地点是在香港签的。然 后我就写了一张证明给这个律师说,根本没这回事,我不管他,他伪造我的签名,我将要告 他。这样回覆给他们了,这个事也就完了。这个事在香港法庭你可查到的,都是事实。 然后呢,因为朱牛牛他欠我钱,没有办法还,他看我生意也做得好,他就介绍陈光辉跟 我做生意。我有这种能力做生意,陈光辉他也有能力做生意。
问:这是什么意思,介绍陈光辉和你认识一起做生意,他有什么好处?
赖:朱牛牛跟陈光辉说,他和我一起做的生意可以不做了,让出来给陈光辉和我做。然 后他欠陈光辉的这个钱他就不还了,他说他永远不做这些生意了。
问:什么生意?
赖:我也不知道谈的是什么生意,转口生意,做那个毛豆油什么的。
问:就是说,朱牛牛把你介绍给陈光辉,等于是给陈一个机会,然后欠陈的钱就不还了。
赖:陈光辉本来也做那个毛豆油,但是他要买那个批文,海关要交关税。
然后朱牛牛一段时间真的就没有跟陈光辉做生意了。朱牛牛输钱越来越多了,到处借钱, 他就又找了一个姓吴的,吴大潮,是总政联络部的一个负责人。他找吴大潮借了一千四百万。 他也跟吴大潮写了一张借据,也是说我要借的。吴大潮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把钱放心地给了 朱牛牛了。然后朱牛牛跟吴大潮说,每个月给他固定利息多少,好像是三分?这个钱拿去汕 头去做走私。大概就给了他三、四个月利息。这件事是吴大潮见我时告诉我的。朱牛牛借的 钱又到澳门去输光了。
问:只还了利息,本钱全输了?
赖:他每月说好了给利息嘛,利息只给了三、四个月,剩下的钱也输掉了,没有利息给 他了。吴大潮拿不到钱就来找我了,在悦华酒店做坐在咖啡厅跟我谈这个事,我说这个事情跟我 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他就告诉我说,朱牛牛借钱的这份材料有我的名字怎么怎么。我说: 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跟我不熟,你不可能一听见我名字你就借钱给他。我说,如果我去找你 借钱,你听到我的名字你就借我吗?他说:反正我一听到你的名字,我借给他了,我以为是 真的,不知道他赌钱的。他就介绍这些东西给我听。他问我说:你能不能找到朱牛牛。我说: 我没办法找到他,因为他本身就去赌,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这之后,他就一直跟我有联系了。 有一次打电话找朱牛牛,那时已几个月没找到朱牛牛了,他打电话到朱牛牛家里,正好一个 家里的佣人接电话,说朱牛牛在家里,正在睡觉。吴大潮就立即开车两个小时到他家里,朱 牛牛知道他来了,就想跑,但是来不及。吴大潮就逼他还钱,他说:你要逼我,我就从楼上 跳下去。吴大潮说:你跳下去,你不跳下去是小狗。他又不敢。他又说:我几天时间就可以 还这个款,你相信我,给我几天时问。好像说的是十天,或者一个礼拜左右啦。反正吴大潮 看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也就答应他了。
就是从这里开始,朱牛牛就跟那个开元保税品公司的阿东─阿东原来是厦门开元区的区 长秘书,很会写文章的─他们就开始写了。凭他们两个的感觉就开始写了。要告状了。
欠债八千万,勒索一个亿
问:阿东为什么参与这件事?
赖:阿东欠公家那么多钱,也没办法还,被那个陈光辉开除了,不让他在公司干了,房 子也跟他收了回来。他当然就很恨陈光辉了,然后他就和朱牛牛天天在一起了,开始写材料 了。材料写得很肉麻,什么「敬爱的江泽民主席、朱熔基总理:你们能做我们的后台,我们 就什么都敢大胆地写」。
问:他们这个告状信,什么人看见过?
赖:我本来也有一份呀,但不是他给我的。
问:现在还有吗?
赖:没有了,他们拿走了。不过这份材料到处都有的,他当时复印了许多,到处送。
问:也就是说,他们在欠下巨款的情况下,无路可走,就想把这些他们欠款的人都告进 去?
赖:对呀,他们欠的钱,大概八千来万。这是他自已算的。他说,他欠人家八千多万, 所以他要一个亿,另外的一干多万,是因为他不想在厦门呆,他想要走开。他说厦门既然这 样,他也没办法呆下去。
他们两个的报告是怎么写的呢?就是举报。他就凭他跟阿东两个人的想象去写。比如说: 他看到过赵学敏(中共福建省委副书记)有个儿子,到过我公司一次,这个儿子是在厦门读大学的, 他就说,这个人跟我做生意,就写上去。还有,他知道魏鹏是北京军区的嘛,他在北京军区 的企业局,局长跟我很熟呀,魏鹏就是杨前线的小舅子,是住厦门的军人,他也经常跟我在 一起,朱牛牛就说,魏鹏也在跟我做生意。另外,他报告里说,厦门石油公司的陈永健也是 跟我做生意,其实这个陈永健跟我连见过都没有。
问:告状信里涉及了多少人?
赖:这封告状信在中纪委那边应该还有的。像许甘露、杨前线,石兆彬,还有李纪周、 王乐毅,里面涉及到很多人,真的是很多人。如果他们看到我和什么人一起拍过照片,他就 把这些人全部写进去。然后就说谁、谁、谁是我的后台老板,怎么怎么的。他们就编了一大 堆。真的是太可恶了。
他就这样威胁我,凭他的感觉去做喽。反正写了一大堆,写得有那么厚(比划)。
问:他这个时候就是向你敲诈钱?
赖:向我要一个亿─不是,他告的是我和陈光辉两个人,要我们两人出一个亿。
问:他是把你们两个一起告呢,还是分别告?
赖:他一上来是告的陈光辉,然后说我是陈光辉的后台老板,然后再说我的后台老板是 谁谁谁。
问:他想把许多人一起告下来?
赖:对,一串人。他一直还跟我说,他不是冲着我,他还跟我是好朋友,他说,知道我 帮他很多忙,还欠着我钱。他以前就找过我,当年他因为仿造名牌胶卷,被抓起来关在泉州, 他老婆就找我借了三百五十万,他老婆来求我,我可怜她,我一下就三百五十万就借给他了, 然后他就放出来了。按说,他没有理由再来找我要钱。我帮他那么多钱,一千几百万了,多 少多少,而平时欠我钱都没有给,总共有两千多万了,我也就算了。他说,他没有路走了。 那个吴大潮就要打他嘛,还让他从窗户上跳下去,说:你不跳,就是小狗。这可要命啦,他 怕死呀,他哪里敢跳呢?
问:这大概是什么时间?
赖:算一下,我是九九年出的事,他是九八年未,或者,是九九年一月份,他就开始搞 这一套了。
问:从九九年一月份,他开始写材料告你?有什么具体的事实吗?
赖:啊,告的材料什么根据都没有,他们到博坦油库里边,用钱去给那些工作人员,收 买那些工作人员。
问:他们拿了钱去收买工作人员,为了制造材料?
赖:他们叫工作人员从电脑里头打清单出来。因为这是中外合资的嘛,管理很先进的, 全部是电脑管理的。他们想知道哪天靠岸的什么船,有什么船运出去,还有别人在油库寄存 的东西,都能够从电脑里查出来。福建省所有的油,凡是有从这里进出的,全部可以从电脑 里打印清单出来;他们就叫工作人员制作一些材料,就是说我哪一条舱运了什么什么,罗列 了一大堆。反正同这个举报信一起送上去。他不是寄,是找人拿上去的。
这样,上边看到这里行船运纪录,奸像很具体的,就可以来人查了嘛。然后上边就到海 关来查,查了以后说查不到报关纪录。就说,这样证明所有的东西部是我跟陈光辉做的走私 油。所以按这个逻辑,他们就推算在这里边,我可以赚多少,陈光辉可以分多少钱。朱牛牛 就来说:你要我给这个钱。他还跟陈光辉说:这不是敲诈你。他的理由就是说,因为做这个 走私油,你陈光辉能赚三个亿,而我只欠你六千多万,扣掉我那六千万,我还要一个亿,这 样你还可以赚─个亿多。因为当时是我们─起做的。
问:他这个时候告你们俩,目的是要你们把他欠的账一笔勾销了,然后再给他钱,他好 拿着这笔钱到国外去?
赖:对。
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拿材料先威胁你们,而不是向上告呀?
赖:是呀,是这样的。他是先来敲诈的。他怎么样把材料给我的,你知道吗?他先拿给 厦门海关副关长接培勇,由接培勇给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让他们转给我,说,材料已经写 好了,我应该知道怎么做,不然他就怎么告。我看了这份材料,根本一点不是事实,我也不 理他。我很气,我跟人说:朱牛牛如果到我公司来,我就把他扔出去,他是动物,他不是人 就这样,他也知道我说了这句话,他没招数了,没办法了,就到处去威胁了,到处去说了。
问:那陈光辉怎么反应的,你知道吗?
赖:知道,陈光辉当然很气呀,他说:这根本不是人呢。根本没这种事呀,我做一点油, 但是从来都交税,海关有交税。因为他是公家的公司,怎么会去冒充什么,只能是赚一点钱 来垫朱牛牛欠债的这个钱嘛。
一不做二不休告他一大串
问:厦门海关副关长接培勇在收到告状信后是怎么说的? 赖:他们去查了,他们海关就具体去查了。因为他是海关的负责人,分管查私的。他就 先安排他们的人开始查了。查了根本就没有这种事,都是有纪录的,都有的。
问:既然先查过了,没有事,那么这件事是怎么搞大的呢?
赖:他们说,那时候正好是在搞打走私嘛,好,他说,就要利用这个时候站出来,我就 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你,这时上边一定想树典型,上边会重视嘛。
问:所以他们在拿不到钱之后,就开始告你了?
赖:他说,我要把这些事都上网,要让全世界看。他说,已经复印很多,到处去发了, 如果我被人害了,死了,这些照样能够交上去。
问:他成了一个受害者。
赖:就是说,他已经举报了,举报了以后,如果我对他采取什么样的做法,他要先做好 准备喽。
他自己本来没有这种能力能够送这份东西上去。这之前,只要有关于我的东西,不管到 哪里,我都能够马上知道。不管是到了哪个部门,只要有告我的东西,我都可以马上看到的。 朱牛牛最后是通过福州的这个吴大潮,吴大潮是总政联络部的嘛,他在北京有关系。吴大潮 那时还在一直向朱牛牛追他的钱。朱牛牛本来说十天一定把欠他的钱给他。但是他没有给, 他哪里有钱给。十天期限,朱牛牛就跑去北京想办法,他在北京打电话给陈光辉,其实我已 通过关系窃听了他的电话,他确实在北京没有错。他在哪里哪里,我马上去窃听他的电话, 马上就知道了他在哪里,监听他的手提电话嘛。因为我各方面都很熟嘛,我一个电话打给公 安局,就说:我这里有一个电话,你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是在哪里;他们马上就可以 查到这个电话号码在哪里打,现在在哪里,几点在哪里。朱牛牛还约了另外一个人在北京跟 他见面,叫于志海。于志海也在这个案子里面,是「九州公司」的,和他同一个公司。
于志海一到了北京就跟他谈,叫他不要这样。还有「九州公司」的赵一昌跟他谈,赵一 昌原来是朱牛牛的老板。赵一昌说:你不能这样,这样大家的朋友都没得做。他就说了一大 堆。这时候吴大潮就只想要到手他自己那笔钱了,就决定配合他,跟他一起来威胁我了。
问:吴大潮这个时候站在朱牛牛一边了?
赖:对,站到他那边,因为朱牛牛欠他有一千多万,他知道朱牛牛拿不出这个钱,只有 威胁我,才有可能拿到这个钱么。他们叫我要给这个钱,只要我给钱,大家就没事了。 这份材料最后就是通过吴大潮原来的一个战友送上去的。当时这个战友在中访办(中纪委 信访办公室)。他的这个战友拿了三万块,就给他盖了个章。为什么我知道是三万块?这还是 朱牛牛自己告诉我的。
本来我一直不理朱牛牛,大概拖了一、两个月。后来朱牛牛跟我说:如果到二十号这个 钱你不拿出来,材料我就送出去。反正不管他怎么说,我就是不理他。
问:他不是也要让陈光辉出钱吗?
赖:他虽然表面上是对准陈光辉,不是对准我,但他其实知道陈光辉不会给,这钱只会 由我给。材料里边的事,先说的是陈光辉,但说陈光辉的后台老板就是赖昌星,赖昌星的后 台老板就是谁、谁、谁,
问:他说你的后台老板是谁呀?
赖:把李纪周他们都说了,很多人了。我也不记得是谁了。反正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也 有了,海关总署副署长王乐毅也有了,省里的那些领导也有了,都写在里面。
问:有没有写到贾庆林?
赖:没有写到贾庆林。 .
问:最高级别涉及到谁?
赖:最高到谁?我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反正很多人了,他知道谁就写谁了。
问:那个时候有没有把总参二部的部长姬胜德扯进来?
赖:姬胜德?没有,当时没有,因为我跟姬胜德的关系他们不知道。那时是只要他们见 到过的就是,看到过照片的就算,没有见到的就没有写。
他在北京呆了几天,他没有招数了。后来就直接叫他哥哥来找我,他哥哥就在厦门一家 公司。
问:朱建国?
赖:不是,是另外一个,是他大哥。他的二哥这时还在我公司嘛,我还派他和他大哥去 跟朱牛牛谈判,两个哥都去,一起去北京嘛。因为朱牛牛整天说:如果今天不把钱送来,我 明天就要把材料送给中纪委了。一直就是这样。我说:你要送,你就送,随你便,你要怎样 就怎么样。因为我看了这个材料,根本就是诽谤得太厉害了。我不去理他。
问:那份材料大概有多少页?
赖:很多。包括那些复印单了,就是那油库那些清单,有这么厚。这份东西不知道现在 能不能找到了。他当时送了很多,我也拿了一份。我一直看,一直看。他们太离谱了,你知 道吗!
后来他就让他哥哥来求我,要我帮他一下。说我如果不帮他一下,他就怎样。我说:随 他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问:他一边敲诈你,一边求你?
赖:他叫他哥哥来求我,尽量帮助他一下,给他一点钱。已经很久了,这个事情拖得已 经有一、两个月时间。就是一直计较,一直计较,我也一直不理他.
后来我实在烦了,就应承和他见面。他就来找我了,他找我,不敢到我公司来,就到我 的远华华景,远华华景我还有一栋接待处嘛。他到了我那边,跟阿东两个人来的,就很不好 意思的,出来也怕见到我公司的手下了。还问我说:「阿好有没有很生气」?他问我太太有 没有生他的气。我说: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你真傻。我就这样说他。你知道我是给他一点 面子。他就在我那面住了两、三天喽。他说要去把那个材料拿回来,去北京把告状信拿回来, 也找吴大潮去他的公司把材料拿回来了喽。就是说要把告我的材料撤了。反正他跟我认错了。 我就问他,那些材料他们有没有复印?他说,他不知道有没有复印,应该是不会有吧。就这 样喽,他还一直跟我有联系了,到告的时候……
问:是什么时候了?
赖:我算一下。就是九九年三月份。他在我公司住那几天,我还有拿二十万给他。
问:还给他二十万?
赖:给他二十万。是他的哥哥一直求我喽,说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朱牛牛和阿东两个人在我办公室,他哥哥来看他了,当时在我红楼。这个我服务员都可作证 的。他一直和我联络了,他告诉我「四二O」专案组的李本刚约他在福州见面,要怎样怎样。 朱牛牛就告诉我了。说是要在福州八号楼见。李本刚跟朱牛牛他们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了 我北京的那个朋友。我说:李本刚和朱牛牛已经见过了。但是,我那个朋友还说不可能。就 是原来那个和李本刚熟悉的那个朋友,他说没有见面,如果见过面他不会不知道。就说明李 本刚没有告诉他了,说明这时候李本刚对我那个朋友已经有一点怀疑喽。我那个朋友还说: 绝对没有见过面。我说:绝对见过面,就在福州八号楼见的。那个楼是一个政府的楼,叫「西 湖宾馆」,「西湖宾馆」八号楼,是省政府开的。李本刚就是在那里跟朱牛牛见面的。我知 道,从那以后,他们已开始立案了。我就不跟他们联系了,跟朱牛牛不联系了。
问:朱牛牛为什么出尔反尔呢?
赖:我不是说了吗?其实这份材料最后并不是朱牛牛送上去的,朱牛牛一直只是希望我 能给他钱。材料变成由吴大潮花三万块钱送上去的。因为这个吴大潮有这个心理:他看我生 意做得好,有一点眼红,心里不舒服。他从朱牛牛那里拿不回钱,他就要整我了,你要看到 这个意思。
问:趁火打劫?
赖:就是说,吴大潮他觉得我生意做得那么好,人那么聪明,很有名气,他心里不舒服, 就要把我给告一下。后来变成了朱牛牛也不知道已经告上去了,反而是上边急着找朱牛牛, 想跟他联系。那时候朱牛牛才有点心虚了,告诉我情况是怎么样的。
罗干批示查办,「四二O」专案组成立
问:这时,你知道上边是真的要查你了? 问:当时到郊区参加会议的人,还有什么人?
赖:牟新生、李本刚、孙文健、张国胜,还有北京海关的小傅。其他的人还有哪里的, 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对这几个人的情况一直都知道的。
问:何勇为什么没有参加这个会?
赖:他不用了,他已经部署好了,交给下边的人去做了。他告诉那些人,说:会议要隐 蔽,不能对外,情况可能会很复杂,先不要声张。他说:这个案子已经和湛江那个案子不一 样了。湛江那个案子是一串葡萄,从上边一提,整串葡萄就可以提上来了。而我的案子更复 杂,我的人际关系更复杂,一定要小心。
赖昌星是黑社会大哥?
问:也就是说,在动手调查你之前,他们就知道这是个政治案子,而不止是个经济案子?
赖:他们就派人来查了。先是那个北京海关的那个姓傅的到厦门来查。查了整个案子, 从海关开始,七七八八都没有,一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任何什么事都没有,他就回去向上 面汇报,上面听了就挺不服气,挺不舒服,就想我怎么会没有事呢?。
问:小傅先来查,都查了哪些部门、哪些地方?
赖:他来查了整个海关,要看什么文件就看什么文件啦,到处调材料了,查电脑了什么。
问:当时他接触过你本人吗?
赖:没行呀,他干嘛接触我?他址从侧面去查、暗中去查的嘛。就是到海关呀什么的, 说我今天要看你的这个报关单子,要看你这个关税单子,海关就都拿给他看了。
问:他是什么时候到厦门的?
赖:应该是,我算一算,是五、六月份,九九年六月份。
问:他在厦门呆了多久?
赖:好像来查了三、四天吧,具体时间我想不起来了。因为那个时候就是何勇叫他先来 查,查不出什么,何勇就挺不舒服了,觉得我不可能没有事。然后他们就在北京郊区又是开 会,老是查不出什么,他们就以为我是黑社会的。上边又重新计划,要怎么样怎么样来查我, 应该是六月份。他们这个案子从头就是夸大,查下去完全是两回事,开始研究时还想指我是 诈骗,说我诈骗银行钱。结果也是没有证据。
问:再次来查?
赖:对,对。然后专案组他们就给上面汇报说我是黑社会的大哥了,所以他们要再来就 不能通知厦门来接。说我这个人在当地势力很大,有黑社会的背景,还和香港黑社会什么的 都有关系。
问:要防着你?
赖:他们搞的好紧张呀,好像他们一到厦门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就会在机场把他们杀掉。 专案组的人有的从广州走,有的从北京走,有的从上海走,就是说要分散行动。比如说,今 久在北京集中开会,然后再分散行动,不能一起到厦门来。他说不能通知当地人来接,通知 当地的人有危险,他们一到厦门,就由那边派了那么多武警,全副武装站岗。搞得满神秘的, 你知道吗?
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赖:就是里面的人告诉我的嘛,他们「四二O」专案组里边的人告诉我的嘛。
问:「四二O」专案组这时候只有几个人而已呀?
赖:只有几个人?我跟你说呀,就是李本刚本身告诉出来的。李本刚不知道“中海集团 公司”的老总姓钱的跟我有关系,这个人现在也被抓,这个人跟这些人都有关系,包括我一 个手下叫刘龙生的,他们整天一起打球、桑拿,他们就在北京打听,当作跟我没有关系的, 向他们打听,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今天开会怎么样,这个案子进展怎么样,从这里打听出来 的。就听他们说:这壶水已经有点弄脏了,你再弄弄,就把事情弄出来了。就是这样,里面 一开会,开会情况怎样,他们就会马上告诉他,他就马上给我消息。
赖昌星:中纪委查腐败自己最腐败
问:这个姓钱的后来出事,是什么原因? 赖:就是因为我说中纪委的问题嘛。找跟他们说,你中纪委的李本刚是最腐败的,到香 港去买东西带一个小姐,就是姓钱的他「中海集团公司』的小姐了,刷卡就刷了四十万港币。 我说了这件事,所以就牵连到他了。
问:可是,在这之前,李本刚跟「中海集团公司」的这个老总是朋友呀?
赖:是朋友。但是,我跟何勇他们说:你中纪委最黑,你先搞好你中纪委。李本刚看到 涉及他自己了嘛,就先下手了。
问:何勇这个人的背景是什么?
赖:我不知道,好像才五十二岁。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他是中央监察部部长, 中纪委副书记。
问:以前在社会上很少听到这个人。
赖: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了,他就是要这样的。他就是要把自己搞出名么, 让别人来尊重他。我都跟他说过:你去整个厦门查我的案件,你也可以把福建当地所有科级 以上的干部都叫来,让大家填张表,看看才有多少人认识我。专案组他们来跟我谈的时候, 我就这样跟他们说:你再到北京,让那里的干部也填表,看看认识我的人有多少。我真的对 他说:如果你办案,你就办案,你整天搞什么跟踪,烦比烦。我说:你查腐败,我也认为该 查。你如果说有人认识我就是腐败,那你算算中纪委里,看认识我的人多不多。你让别人填 表交待认不认识我之前,你要先整顿你底下的人。这样才有效么。
把守
所有跟贴·加跟贴·论坛主页
送交者: 武警 于 July 27, 2001 22:13 27 hits
回答: 五:李纪周案、姬胜德案与远华案汇合 由 远华案 于 July 27, 2001 22:12:
问:你在大学是哪一年的事?
李:一九六九年。
问:也就是说,你是六四年开始上大学的。可以跟我们讲一下你的工作经历吗?
李:我毕业以后,先是参军。在部队里工作了将近十年。一九七九年十一月转业。 到公安部工作。
问:你在军队的时候最大的军阶是什么?
李:连级,当时中国军队还没有实行军街制,我属于连级干部。
问:当你到公安部工作的时候,你的第一个职位是在哪里?
李:在公安部的消防局,当科员。
问:你在那里工作了多久?
车:从办公室的科员,到科长,到办公室的负责人。一直到一九八三年的四月份。
问:那个时候是在哪个城市?
李:北京,公安部在北京。
问:在一九八三年之后,你去了哪里? 李:到治安局当副局长。
问:也是在北京吗?
李:公安部就是在北京嘛。你们不了解,公安部是警察的最高机关。
问:你在这个职位上做了多少年?
李:一直到一九八九年,从一九八九年作治安局的局长。
问:可以跟我们讲一下,你身为局长有什么样的职责?
李:我可以这样跟你们讲,从业务上,我因为是治安局的局长,我负责管理全国的治安 情况。对不起,这可能跟加拿大警方不一样。
问:可否跟我们讲,你的直属上级是谁?他的职称是什么? 李:我的直属上级首先是公安部部长,分管我们的,有公安部的一个副部长,他分管我 们有关的几个局的工作。当时分管我们的副部长叫俞雷。
问:他是你的直属上司有多久的时间?
李:我当副局长和局长一共十年,他一直都是我的直属上司。
问:可否告诉我们,你手下有多少人?
李: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就我们局本身有八十多人,就我的这个警察的治安部门来 沟,从全国来讲有好几十万人,当时将近四十万。全国警察分很多部门,这是其中的一个部 门。
问:我想要弄清楚,你是管全国所有的警察,是吗?
李:不是。我们的这个部门是管理有关社会治安的,相应的指导这个系统的警察的工作。 这个问题你到公安部,他们会具体告诉你的。
问:你可否告诉我们你的收入大概是多少?
李:你指什么时间?
问:当你是局长的时候。
李:因为我们国家搞了好几次工资改革,改革前和改革后很不一样。我都忘了我当时是 挣多少钱。因为工资改革有好多次,我们当时的工资也不过七八百块钱。
问:你讲的是哪一年的事?
李:我讲的是一九九三年以前的事。
问:从一九九三年之后,你的职位是升高了,还是降低了?
李:一九九三年之后,我的职务升高了。从一九九三年的三月份,我任公安部的部长助 理。
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的薪水是多少? 李:一千元左右。
问:你在局长职位上收到最高的薪水是多少?
李:我当局长的时候,可以拿到中国警察当局长级的最高标准。我于九五年当了公安部 的副部长,当时的薪水大概是一千三、四百人民币。九八年之后,我们国家的工资再一次改 革,应该比这个还多,具体多多少,我也不记得了。
问:你的夫人工作吗?
李:我太大一直有工作,一直到一九九三年退休。
李纪周承认赖昌星给过三笔钱
问:我明白你现在是被拘留的状态,你能讲一下你被拘留的原因吗?
李:我因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是受贿罪。我能喝点水吗? 问:请。你说你被判受贿罪,是一件受贿案呢,还是几个案子?
李:罪名是一项受贿罪。但是,对我行贿的人涉及到三个人。
问:可以跟我们讲这几个人的名字吗?
李:第一个是赖昌星。
问:其他的人呢?
李:梁耀华。
问:第三个人呢? 李:周民兴。
问:可以跟我们讲关于赖昌星的事吗?
李:我的夫人……应该怎么说呢?在一九九四年的年底,我的夫人当时退休了在家里,赖 昌星跟我说,如果她想做生意的话,他可以提供帮助。当时有很多人采取退休以后做生意这 种做法。我刚才说一九九四年底,他给我夫人提供钱。但他提起这件事,是七、八月份。他 那时到北京来,我和我夫人,还有一个朋友去酒店看他。他问我夫人做什么工作。我说,我 夫人已经退休了。
问:另外一个人是谁?
李:我的一个朋友,我不想说了,赖当时住在王府饭店。
问:从九四年以后,你跟赖昌星经常见面吗?
李:不是,他来北京时才见面。那次,他问我夫人为什么不做点生意。我说,我太太不 知道怎么做生意。他说,如果我太大愿意做生意,他可以提供帮助。但是,他当时没有讲怎 么帮助。我理解的是,他就是提供一些资金。但这件事说了以后,我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后 来我夫人说,有一个朋友想要一起做生意,想要开一个饭店。当时需要交定金,大概需要八、 九十万的定金吧。当时她和她的朋友到处找人借钱,没有借到。我就跟他讲,赖昌星不是说 了嘛,你要做生意,他可以帮助你。你可以找他去借钱。她就自己去联系赖昌星了,借了一 百万元人民币。这个时间大概就是一九九四年年底。我太太后来告诉我的,说她跟赖昌星借 了一百万元人民币。一九九五年年初,赖昌星到北京来,我去看他,我说,你借给我夫人一 百万元人民币,可是我夫人她根本就不会做生意,她可能会损失掉这些钱,因为她根本就不 懂怎么做生意。赖昌星说,她不会做生意,做赔了,也就学会了。赖昌星当时虽然没有明确 说,这个钱他想怎么样,但是我理解就是,这笔钱他不要了。这笔钱我们也就没有还。
问:你太太生意上的夥伴叫什么名字?
李:剀延。
问:她大概多大年纪?
李:我不知道。我只见过她几次,女士的岁数很难猜。
问:当赖昌星给你或者你夫人钱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有能力提供这么多钱呢? 李:因为他做生意,我知道他的生意做得很大,搞房地产嘛。而且是他自己提出来可以 帮我太太做生意。因为当时是我夫人联系的他,具体怎么联系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是我 让她联系的。
问:你说赖昌星做房地产生意和其它的生意,你知道他做其它的什么生意吗?
李:他具体作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生意做得很大。
问:赖昌星是怎么样把钱交给你太太的?
李:我的夫人告诉我说,是在北京的一个酒家,我也不知道名字了,是赖昌星的一个朋 友把钱交给我夫人的。
问:你还是否记得是哪一个餐馆? 李:我不知道,因为不是我去的。
问:你知道赖昌星那个朋友的名字吗? 李:我不认识,从来也没见过。
问:钱是怎么样交的,是现金呢?还是支票呢? 李:她告诉我是现金。我说,如果是现金应该保存好,她说,已经存进银行了。
问:这笔钱是一次就付清了吗?
李:我想是吧。因为我跟你讲过了,不是我去取的,是我太大去取的。
问:钱是用一个袋子装的,还是两个袋子装的。
李: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去。她是在事后告诉我的。
问:你说,你的夫人把钱存列银行账广里去了。
李:她跟我讲是这样的。
问:你是否记得是什么银行? 李:不知道。
问:你是否知道这钱是全部存到银行去了,还是一部份? 李:不知道。
问:在她收到钱,和存到银行之间,有多久时间?
李:她跟我讲,拿到钱就存到银行去了。
问:你的夫人是怎么样用这笔钱的?
李: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用这钱的,我看饭店她也没有承包成嘛。
问:你有没有从你夫人那里看到过银行存款的纪录呢?
李:没有。
问:你的夫人有没有用这笔钱投资其它的事情呢?
李:不知道。
(休息十分钟)
问:虽然你不知道你夫人如何具体从赖那里拿到钱,但你知道她是从赖那里拿到钱了。
李:对。
问:你觉得这钱,是贿赂的钱吗?
李:从中国法律的角度讲,应该算吧。因为这个钱我没有还给他嘛。
问:那我们讲第二件事情。
李:第二件事情就是,我们有个女儿在美国,开了一家公司,当时她的公司面临破产, 好像是一九九六年十月份吧。赖昌星到北京来,我去见他。他问我,你的女儿在美国,美国 经济不景气,她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女儿的情况,可能 这之前我太大或者我朋友对他说起过。他问我,是不是我女儿在美国有经济上的困难。我说, 我也是才知道。我还说,我很担心我女儿的情况,我要跟她公司的人谈一谈,进一步了解一 下她的情况。他对我说,别担心,他会帮助我。当时他并没有说会怎样具体帮助她。我的理 解是,他可能会在生意上帮助她,或者给她提供一些财政上的帮助。我回家告诉我太大,赖 昌星愿意帮助我们的女儿。我太太问,赖昌星要怎么帮?我说,他也没讲明。我告诉我太大, 他可能会在生意上帮一帮,或者提供一些资金。我告诉我太大,他这么讲了,肯定会做到的。 我告诉我太太,他可能会找你联络。过了几个月,我夫人告诉我,赖昌星已经汇了五十万元 美金到我们女儿美国的账户。当时我很吃惊,他怎么给这么多钱呢?那是一笔很大的钱。开 始,我很担心她的安全,这么一大笔钱在她账户里是件危险的事。而且我也担心她会乱花钱, 或者钱被人骗走。过了几个月,赖昌星又到北京来,时间大概是九七年二、三月份。我到酒 店去看他。我问他,你怎么给我们孩子这么多钱呢,这对她的安全都是个问题。她要是乱花, 我怎么办呢?或者被人骗就麻烦了。赖昌星说,这事你别管了,这是我跟你女儿之间的事, 只要告诉她别被人骗了就行了。我理解,这笔钱就是给我女儿了。因为他说话都不是说得很 明确,我理解就是,这钱是给我女儿去花的。
问:当你在一九九六年十月和赖昌星在饭店见面时,记不记得是在哪个饭店?
李:王府饭店。
问:那么在一九九七年二、三月份,他也是住在王府饭店喽?
李:是。他到北京来,好像都是住在王府饭店。
问:你刚刚讲赖昌星是汇给你女儿五十万美金,是吗?
李:是。
问:你是否记得这个钱是汇到哪个银行?哪个账户?
李:我太太也许知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太太只告诉我,赖昌星汇了钱给女儿。
问:你知道当初你女儿是在哪个城市吗?
李:旧金山。
问:你怎么知道钱真的存入了你女儿的账户呢? 李:我夫人告诉我的。
问:你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样用这钱的?
李:不知道。
问:这笔钱是否还给赖昌星了呢?
李:应该还没有还吧,因为我没听我太大说起。
问:你是否曾经要求你女儿把这笔钱还回去呢?
李:没有,我没有跟我女儿谈起过这事。我女儿也没跟我谈起过。
问:你能否告诉我们你被捕的日子?
李:我先是被捕、隔离审查。一九九八年的十二月十七日,我被隔离审查。正式逮捕是 在九九年的十月二十九日。
问: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七日,他们是不是对你说,你是被正式侦察了?
李:当时我是在被调查。
问:当赖昌星给你女儿提供五十万美金时,你认不认为这个行为是他行贿,你是受贿呢?
李:从我们国家的法律上来说,是吧。
问:你知道是根据中国法律第几条,收到这样的钱是算受贿呢?
李:第几条我记不清楚了。他们是依照法律起诉我的。实际上我是于今年,二OO一年 二月二十七日被正式起诉的。
问:你说的正式起诉,是指开庭的那一天吗?
李:是。
问:那么这个案子已经终结了吗?还是开庭终结了?
李:还没有终结。
问:那是公开的开庭吗?
李:是的。
问:所以说,一般大众、你的家人、和传播媒体都可以参与你的开庭,对吗?
李:对。
问:你是否记得当初有多少人参加你的开庭?
李:我没有数有多少人,但是我看到有几十人。听审的人我估计能有三、四十人。
问:你的案子有没有在电视上广播过?
李:没有。
问:你有权雇用律师吗?
李:有。
问:你的律师有没有从旁协助呢? 李:有。
问:在开庭的这段时间,你和你的律师有多少时间可以讨论?
李:是什么时间?是开庭之前,还是指开庭期间?
问:是在开庭这段时间。
李:在开庭前,我就见过他几次。
问:这个律师是由政府提供的吗?
李:嗯……是我的家人提供的,我的家属帮我提供的。
问:第三件事是什么?
李:第三件事是在一九九七年的上半年,应该是三月份。赖昌星到北京来,我去看他, 坐了一会儿,我就离开酒店回家了。他送我下楼上车。我上车后,他也坐进我的汽车。他问 我需不需要用钱。我说,我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不需要用钱。他这时拿出一叠钱塞到我 手里。我当时讲,我不需要钱,就把钱还给他。后来,他把钱放在车座上就下车走了。我司 机就把车开走了。我怕被司机看见,就把钱放起来了。当时也没有看是多少钱,就回家了。 后来,我把这钱交给我夫人了,她数了一下告诉我,是三万港币。
问:当赖先生把钱放在车里下车后,你有没有打算下车把钱还给他?
李:因为他下车就走了嘛,我司机在他一下车就把车开走了。
问:你说,你把钱藏起来,你司机没有看见? 李:他把钱放在车座上,我就把钱放在兜里了。
问:是你外套的口袋,还是裤子口袋?
李:裤子口袋。
问:你夫人是在你面前数这钱的吗?
李:我没注意。
问:你夫人数钱时,你在场吗?
李:我没注意,后来她告诉我的。
问:你夫人是怎么使用这笔钱的?
李:我就不知道了。
问:那么这笔钱是否还给了赖昌星?
李:应该没有。
问:你认为这笔钱算是赖昌星行贿你吗?
李:按照中国的法律,算吧。
问:你有没有在口供书上签字?
李:签了。
问:你签的口供是很多份吗?
李:是。
问:你记不记得他们询问你口供是哪一天?
李:我记不得了。他们问了好多次了。应该是从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份。 问:你面谈问话时是在哪里?
李:看守所里。 问:当时有几个人在场?
李:有三、四个检察官。
问:有律师吗?
李:当时没有在。
问:当时你可以跟律师见面吗?
李:当时我还没有律师。
问: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和律师讲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二OOO年十一月份。
李纪周否认赖昌星要过任何好处
问:你接受了赖昌星这些钱,那么你给赖昌星什么好处了呢?
李:我没有给他什么好处。他没有向我提出过什么要求。 只有一次,他让我帮他换个汽车牌照,就是可以从香港到内地都可以用的。这是我们国 家的一个经济开放政策,为了鼓励香港人到国内投资,我们国家有个政策。中国有四个经济 特区,深圳、厦门、珠海、汕头,对于在这四个经济特区投资的香港商人,在投资达到一定 的比例之后,按照当地政策可以挂香港和内地两边都能用的车牌。这样他们就可以从香港直 接把车开到广东。
但是,需要在投资达到一定比例之后,由当地政府出一个证明。因为赖昌星在厦门投资 很快就达到了比例,很好的比例,所以厦门市政府就出了一个公函,公函还有市长的签名。 他拿着这个公函,按道理,到广东就可以办了。但是,这个牌照需要经过两个部门的认可, 一个是要经过广东警察,公安部门的交通部门,由它审核之后再交给省政府。办理了这些手 续,这样的话,车就可以直接从香港开到广东。赖吕星让我帮他办。我说,你手续都有了, 自己就可以办。他说,栽不认识人,排队会排很长时间。这种手续有时会等很长时间,有时 要等上半年。如果我打个招呼的话,时间就会缩短一些。那么,我就写了个条子,让他去见 广东公安厅的副厅长,是主管交通的,这样时间快一点。
我在他们厦门市政府的公函上,要求广东公安厅副厅长协助一下。因为按规定,他有厦 门市政府的公函,他可以办。这样就快一点,当地是经过警察这套手续。
问:这个牌照要经过广东省政府的批准?
李:对,这样不用排很长时间,通过我的帮助就是比较方便一点。但他办这个事的手续、 条件都是合法的。
问:就你所知缩短多少时间?
李:不好说,有时需要半年时间。
问:你的干预保证缩短?
李:是这样。
问:这个特别的牌照有什么好处呢?
李:主要是方便一些。香港和大陆之间有两个通道,一个是人走的,要排队办手续,不 管你是坐车、坐飞机、还是走路,都要经过这个关办手续,然后再重新叫的士也好,坐飞机 也好,比较麻烦;为了鼓励香港的企业家、商人到内地投资,可以走另外一个通道,就是直 接把车开进来。这种情况就像其它国家可以开着车旅行一样。
问:除了节省时间,有无其它好处?
李:就是使用汽车上比较方便。但是,也要经出入境检查,也要经签证、盖章,只是不 需要再去排队、打「的」,或换其它的交通工具。我说过,就像其它国家开车旅行一样。
问:如果有特殊牌照,出入境是否不严格?
李:不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把车开进来,检查手续是一样的。开车的通道是另外一 个通道,出入境检查是正常的。
问:这是唯一一次你协助赖昌星? 李:对。
问:那你有无在其它方面协助过赖昌星呢?
李:其它的事没有。但是,他曾经向我反映过一次情况,告过一次状。一九九七年上半 年,他曾打过电话给我,向我告状。因为我在公安部是副部长,我主管边防出入境。他说, 他的一个朋友有一艘油船,叫「奥林匹克勇士号」,这个油船是香港和湛江合作的,到广西。 他跟我讲,他们这艘油船已经向广西报了,各种手续都是合法的。在去广西的路上,经过琼 州海峡时……
问:湛江石油公司的油船?
李:对。
问:赖昌星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他没说。这是他向我告状。我把这话说完了,你们就明白了。船在经过琼州海峡时, 被海南边防局的海警部队给扣住了。他们的船在广西报了关,但是在海南,在半路上就给扣 住了。他们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我主管边防,管海警,所以他们向我告状。他跟我讲 这个情况,说你们的边防部队、海警,无理乱扣船。我说,这个情况我不了解,我回头问问 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就给海南边防局打电话问,海南边防局长跟我讲,是他们下边的海警部 队做的事。他说,当时他们怀疑这船是走私。我问他们,这船是不是走私?查清楚了没有? 他说,没有办法进行,他们定不了性,所以他们通知了有关部门。我就说,如果你不能定走 私,是不是海关管就交给海关处理,这个事情就跟当地政府商量。他们研究以后,请示了海 关总署,还请示了当时的检察院、法院、公安部,所有部门的回答都说:不能定性。所以我 说,如果不能定是走私的话,那是不是就该交给海关处理。后来他们请示了当地政府,当地 政府就转给了海关。所以,我不认为我在干预,因为我管的是边防。他向我告状,说边防乱 扣船,所以我就问问情况。他们这件事的处理是请示了当地政府。如果这件事不涉及走私的
话,这件事应该由海关管,所以他们这样做是对的。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干预什么。
问:你的确为这个不认识的人打过几个电话?
李:就打了一个电话,问问情况,因为他们向我报告,而我在公安部里主管边防。
问:是否知道赖昌星的朋友是谁?
李:不知道。他只是向我反映情况,我也没问。他知道我管边防,他只是替他的朋友向 我反映。在我过问之前,他们已经和海关、检察院,当地的有关部门都商量过了。当时,这 几家已经都有了明确的态度。所以,我问的时候就得知了这个情况。我说,你们不能处理, 就交给海关。最后交给了海关,也不是我来处理,是海南当地政府处理的。
问:可不可以问一下,海南边防局局长的名字?
李:冯海龙。
问:最终下决定是谁?
李:能不能定是走私是关键问题。他们已经请示过海关总署,如果海关总署说,不能定 走私,如果不是走私的话,不是公安边防管的,最后也要交给海关。我想他们是不想交,因 为这里面有他们边防内部的问题。总之,最后是海南省政府做的决定。
问:海关的部门要花多少时间去处理这个案子,如果是走私的呢? 李:他们在我打电话去之前,这些工作都已经做过了。因为我问他们这船是不是走私, 他们说,不是走私。
问:这是多久以后有的决定?
李:赖昌星向我告状的时候,这个事情可能已经发生很长时间了。海南离北京很远呵! 他请示了北京的海关总署、公安部、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法院。这么多部门,他需要 很长时间嘛。所以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这些事情已经做过了。
问:你跟他是通过电话沟通的吗?
李:跟谁?
问:赖昌星。
李:他给我打电话,说:我要告你们边防的状。 问:你跟他对话有多长时间?
李:就两二二句话。我说:你说的情况我不知道。后来我也没有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他。 因为他只是想告状嘛。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后来我问的情况也没有再跟他 说。
问:在这个部门里面,有没有别人关心这个案子?
李:我不知道。
问:你这个部门里面,有没有处理投诉的人呢?
李:有。
问:有多少人? 李: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
问:你知道这个案子最终结果是什么?
李:几个月以后,海关边防局长到北京来开会,见过我,跟我说,他们把追船油交给海 关处理了。这个决定是海南省政府做的。
问:最后有没有什么惩罚呢?
李:后来这事我没有再管了。
问:你知道这船油价值多少?
李: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是多大的船。
问:你不知道有没有罚款这个情况吗? 李:不知道。海关和我不是一个部门。他们是这方面的主管部门,和我是两个系统。
问:另外,有关赖先生给你三万港币的事情,你知道是谁负责侦察追个案子吗? 李:我的案子一直是检察院负责。
问: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李:我只知道他们有一个叫孙忠诚、王书和、严诚真,嗯……孙忠诚,还有一个姓黄的检 察官,还有谁,我不记得了。
问:为什么没有把这个钱还给对方,或者上缴单位呢?
李:当时他走了嘛,我还没有来得及还给他。
问:你认识赖先生多久了?
李:九三年认识他的。
问:你记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
李:我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是通过我自己的下属。
问:你认为他是和你私交好的朋友吗?
李:是的。我觉得他当时挺好的,为人也不错。
问:九六年的十月以后,你又再见到过你的女儿吗?
李:九八年见过。
问:在哪里见的?
李:北京。
问:她还在这里,还是回美国去了? 李:回美国去了。
问:你记不记得她是哪个月回来的?
李:夏天吧,七、八月份。
问:你会不会担心有人知道,你的家人曾经从赖先生那里拿钱?
李:这是朋友之间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
李纪周:中国没有权力斗争
问:在九七年,你是在陶驷驹的手下工作吗? 李:对。
问:他在部长任上到什么时候?
李:九八年三月份吧。这好像跟你们的问题没有关系。
问:赖昌星说,九七年底的时候,陶驷驹由贾春旺代替。贾先生那时是不是安全部的负 责人呢?
李:贾春旺是九八年三月份到公安部当部长的,原来是安全部的。
(休息十分钟)
问:我的下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贾先生会代替陶先生?
李:这是国家安排的嘛。
问:你是否知道,贾先生和陶先生之间,有没有权力的纷争呢?
李:你这话没什么道理,中国不可能,我认为没有。任何人不可能永远在一个位子上, 何况陶部长也六十多了。
问:就你个人所知,他们之间没有权力纷争?
车:我认为没有。因为政府换届是人大决定,正常的嘛。
问:你本身有没有陷入两个权力的纷争中呢?
李:我已经讲过,中国不存在这样的事,所以也谈不上有纷争。
问:可以跟我们讲一下你跟贾先生原来的关系怎么样吗?
李: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后来他到公安部当部长,就是我的领导了。我是副部长,是 他的助手。
问:贾先生是否主动要求侦察你的案子?
李:我不知道有这种事。
问:你知道有个叫何勇的人吗? 李:我知道这个人。
问:你能跟我讲他是谁吗?
李:他是我们国家监察部的部长。
问:你听过一个叫梁耀华的人吗?
李:是的。
问:你跟他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李:这跟你们的问题没关系吧?
问:赖先生跟我们讲过你认识一些人,我们问你的一些问题,是希望确认他所讲的是真 的。
李:我认识是肯定认识,我见过这个人。
问:梁先生送钱给你是真的吗?
李: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梁耀华没有给我钱。
问:梁是否有给过你亲属钱呢?
车:我觉得这跟你们的问题没关系。
问:我问你的问题,是想确认赖所讲的是真的。
李:我不想回答。
问:赖先生是否给你提供过安全用具?
李:没有。
问:你及你的家人曾经三次从赖先生那里收到钱,就我们所知,你收钱的事,违反了中 国法律。
李:是。
问:你能否告诉我们,你被拘留了多久了?
李:我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七日被隔离审查。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九日被逮捕。加起 来有两年多了。
问:前一段是一直被拘留?
李:隔离审查,就是限制自由了,九九年十月二十九号被定罪了。
问:你所说的「隔离审查」是什么意思?
李:就是不准回家,不准看亲属、朋友了,但不是在监狱,场所不一样。
问:你被拘留的时间,你曾提供证词给有关当局,就是我们刚刚讨论的这些事情? 李: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九号,我被正式逮捕的。谈到这些事是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份。
问:你所提供的这些证词是自愿的?
李:对。
问:他们有没有在身体上,或者在精神上强迫过你?
李:没有。
问:你懂得我提出的问题吗?
李:懂。
问:你回答我的问题都是事实吗? 李:是。
问:你对你刚刚回答的问题有地方要修改吗?
李:没有。
问:你在口供上签名时,有机会看你的口供吗? 李:有。
问: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三分,当地时间,采访结束了。 (李纪周被一直在现场陪同的女公安人员吴颖带出房间,一拐一拐地消失在门后。)
李纪周在回答加拿大移民宫有关赖昌星所给的钱是否是贿络的钱时,三次都是用:「按 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算吧。」
显得十分无奈。
笔者带着疑问,查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八章中关于贪污贿络罪的有关条款。 第三百八十五: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 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是受贿罪。
第三百八十九: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工作人员以财物的,是行贿罪。
笔者明白了李纪周无奈的原因:索取或非法收受他人财务,为他人谋取利益时,才能定 「受贿罪」。
而在他的口供当中,他明白无误的表示,他没有为赖昌星做过什么,赖昌星也没有向他 提出过任何要求。也就是说,他们是朋友之间的来往。
李纪周也间接否认了中国官方一直报导的,李纪周收取了大走私犯梁耀华巨额贿络的指 控。
然而,据报导在本书进行最后一稿校对时(二OO一年六月),中国政府对李纪周犯有受 贿罪的指控,已经从原来的九百万元,上升到了两干多万元。
中国军情头子姬胜德家人竟都入了美国籍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姬胜德的罪状当中,最令江泽民愤怒的就是,这个中国最大的军情 头子,家里人竟然都入了美国籍,都成了美国公民。所以有人说:姬胜德到底是中国人民解 放军情报部的部长,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局长?
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有人向江泽民汇报说,据了解,姬部长的太太,孩子长期在美国, 目前仍然在美国波士顿。江泽民当时还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那老姬的夫人和孩子也不王 于拿了美国居民、绿卡了吧。这时,总参副总参谋长熊光楷站起来说:报告江主席,他们不 仅拿了绿卡,他们是拿了美国护照,是美国公民。当时就有人说,这样的话,说明我军的情 报部部长,对国家没有起码的忠实。这样就是政治问题了。于是,姬胜德很快就被隔离起来 了。
很快,「四二O」专案组在赖昌星于香港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份文件,是注明赖昌星为 姬胜德的太太和孩子在美国加州洛杉矶花了两百五十万美金买下一栋豪宅。
问:你认为姬胜德的情况会怎么样?
赖:他老婆和孩子是美国公民,这我知道。他的事,何勇这一级是做不了主的,要上边
的意见才行了。他们说他贪污八千万。这种说贪污多少多少,太可怕了。都是诽谤,不是事 实。不过我想,他是官家子弟嘛,应该不会死的,但是不管判多少年,都会一辈子在里边软 禁起来,不会放的。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原来的位子太敏感了。
问:你和姬胜德有金钱上的往来吗?
赖:就是那件事嘛。姬胜德太大说,为我看好了一栋房子,在美国洛杉矶的,是她介绍 一栋房子给我。我就给他太太拿了两百五十万美金。买房子是用她的名字,是她的公司出面, 因为我还没有到美国嘛。
问:这件事是谁说出来的?
赖:好像是「四二O」专案组到香港,拿了我两箱文件,从我的秘书那里。他们应该是 看到了账目,账目上有显示给谁办的什么事。但是我也说了,那是她向我借的,他在香港已 经还了我三百五十万港币。我也告诉他们了。 问:姬胜德的太太、孩子现在在哪里?
赖:我估计他太太可能回中国去了。小孩应该还在美国,二十几岁,个子很小,不是像 他们那么高大,而且很瘦。姬胜德很胖、高大,中央的这些领导都没有他块头大。我和他的 照片也在公司里。「四二O」他们都是看着照片抓人的。所以以后我这照片不能随便照的。 姬胜德他老爸姬鹏飞到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姬鹏飞死的时候,江泽民让姬胜德见了最后一面, 然后就正式抓了。开始时,就是因为跟熊光楷合不来,姬胜德和他老婆、我、还有一个人在 一起吃饭,他就说起这个事,他们矛盾异常严重。你知道吗?那时姬胜德什么都知道的比别 人先,算什么都算得很准的。一次,他跟我说:李岚清要上常委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他 说:你很快就见到了。过不久,李岚清就上了常委了。
问:抓姬胜德的事到底是谁做的主?
赖:如果江不同意,谁敢动?谁也不敢动,是不是?我可以这样说。姬胜德这是个太要 害的位置了。就是因为他不听话嘛,我估计就是这样了。就在动手抓他之前,他还立了一个 功,就是美国炸中国在南斯拉夫大使馆的事情。那个伤员、从飞机上抬下来的那个,就是他 的手下。那个是解放军,是总参二部的间谍,当时是以别的身份过去的。那个人成了英雄了 嘛,姬胜德就有功了。所以,那时姬胜德很开心、很高兴。因为这之前就要动他了,有了这 个事,就又拖了一段时间。
问:姬胜德的案子也是错综复杂呀!
赖:那时还有一件事影响到他。他的私人秘书在深圳贷款两亿九,结果出了事情,还不 上,因为量太大了。这个人最后顶不住了,就跑路了,可能一直躲在香港,可是没有办法找 到,他有很多证件嘛。这样的人,都有很多个名字,很多身份的。一直找不到,上边就怪姬 胜德喽。
问:你对情报口的情况了解真不少!
赖:以前总参二部、三部、总政联络部,三个部长都跟我是好朋友。你看,二部部长是 姬胜德,三部部长是张震的儿子张小洋,总政联络部部长是叶选宁。现在三个部长都换了。
问:姬胜德出事了,叶选宁退了,三部部长张小洋也换掉了吗?
赖:换掉了嘛,要是他还在,能够听我的电话,我就没事了。就是因为要动我,把他也 调走了。调到洛阳去当一个什么院长。当时他也很牛气的,他那个位子都是不错的。他管那 么多人么,光是监听国际电话的就十三万人。他们监听电话的技术都很好的,要是注意谁, 就能把和这个人差不多的声音都打包,然后再来分析。他们连传真都截收的,我那时在厦门, 他们从上海就截到我的传真,他们还拿来给我看。
问:姬胜德和「远华案」到底是什么关系?
赖: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就把他装到「远华案」里来,这样才 是「第一大案」嘛!没有这些人,李纪周呀,姬胜德呀,王乐毅呀,什么什么人,怎么算「第 一大案」呢?
问:姬胜德的前景会怎么样?
赖:怎么样?除非换了一个领导人才行,不然,他一辈子不会放出来的。他要是能出来, 全世界都会想要他,再小的国家都会想要他,他有资本。
我当时要是知道多一点就好了,可惜我都没有存心去准备这些东西,那时,什么东西我 都可以问得到。
姬胜德狂妄犯众怒
一位知情人士认为,姬胜德也许是太狂妄了,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得罪了很多 人。其中,得罪李鹏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当初,当原北京市长陈希同出事时,中央决定要逮捕陈希同的儿子陈小同,在陈小同被 抓的前一天,李鹏的儿子李小勇跟陈小同说:我已经收到消息,他们要抓你。我给你安排一 条路,你先去香港吧。陈小同当时还不相信他真的不行了,就说:你放心吧,咱作不了刘胡 兰,也肯定是一个华子良。由于李小勇和陈小同是酒肉朋友,平常在一起什么事都做,所以 不希望陈小同出事。李小勇就说:这样吧,你现在的行动已经不方便,你坐我的奔驰吉普车, 到中南海去我家,然后,换上我爸爸的车出来,直接去深圳,我可以让他们放你出去到香港。 因为李鹏是总理,李家的车可以自由进出中南海东、西、南、北门。而中纪委和高检的车到 了中南海,如果没有预先申请是进不去的。所以全北京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中南海。但陈小同 还是嬉皮笑脸的那句话,结果当天晚上就被逮捕,然后就开始招供。陈小同被关进去的头三 天,讲的全是李小勇的事。
第二天,中纪委办案的人,约了李小勇到北京昆仑饭店吃韩国烧烤,就把陈小同的口供 拿给李小勇看,给他通风报信说:勇哥,你这交的是什么朋友?
中纪委针对李小勇的事,无法做出决定,就转给了高检。当年高检的检察长张思卿本来 是要查李小勇的,后来在江泽民的干预下,让李小勇最终过关。
自从陈希同案以后,熊光楷想擦李鹏的鞋,把李小勇保护到总参二部,如果李小勇一旦 有什么事,情报部可以出面给顶下来。可是,姬胜德不同意。熊光楷于是准备把李小勇调到 海军情报部,海军情报部部长已经同意接受。但是,姬胜德在召开一个全军情报部部长的会 议上,把海军情报部部长严厉地训斥了一顿,说:李小勇是社会上一个混混,说白了,就是 个流氓、地头蛇,把他招来情报部干嘛。
这一番话,就使得姬胜德和熊光楷的关系彻底的翻了。也把李鹏彻底得罪了。有人说, 总参二部在社会上网罗了那么多的三教九流、流氓混混,也不多李小勇这一个呀。
至于姬胜德为什么对李小勇如此不屑呢?有人认为,姬鹏飞和周恩来是同辈人,而姬胜 德跟李鹏是一个辈份的,因此不买李鹏的帐。从此以后,总参二部这条线上的人,要是姬胜 德提的人要报副总长批,熊光楷肯定不批。同样,只要熊光楷要调人进总参二部,姬胜德只 要能顶回去,就顶回去。从此,熊光楷对姬胜德恨之入骨,而熊光楷是江泽民的爱将。在处 理「远华案」之前,江泽民就抓住机会,先把姬胜德眨到了军事科学院,作战条例部当副部 长。负责编写作战条例。
赖昌星说:幸亏姬胜德是官家子弟,否则就杀定了。 照片
“四二零”专案组在厦门长期驻地, 有武警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