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朱大成被打控官
话说,朱大成说:「荣公子,不用哭了,天已晴了,算算房钱饭账罢。」公子说:「店家不用算账,算账也是没钱。」朱大成说:「住店不算账,你别去哩!」公子沉吟一回,无奈说:「算算也罢。」朱大成说:「曹英呢?」曹英说:「什么事?」朱大成说:「拿算盘来。」曹英答应,把算盘递与朱大成。朱大成把着算盘算了一算,大钱十二串八百五十五文。荣官保说:「我不该这些个,再重算算。」朱大成说:「我就是这个算法。」公子说:「你就是这个算法,我就是无钱。」朱大成说:「你无钱留你的人。」公子说:「留我,我就不走。」朱大成说:「我留你,你倒好。」公子说:「不留我,留谁?」大成说:「我留你拐来的那个老婆。」公子说:「朱大成,你这个狗娘养的,血口喷人,少爷与你势不两立!」说罢,把腿一伸,把大成的腿踢了个结实,使了个冲天炮,打的朱大成鼻青脸肿。朱大成心头火起,腰里拔出一口刀来,照着公子砍来。这刀可砍着公子无有?
明公,那公子本是东斗星临凡,有土地城隍保着,所以不曾砍着。曹英在旁看的明白,说:「荣相公有理,与人讲理,何必与人打架呢?」公子闻言,眼中落泪,说「曹兄,我进店来吃点干饭、豆腐汤,原是二十五个钱一碗,掌柜的共算个十二串八百五十五文,且说没钱留我的人,你看说理不说理?」曹英闻言,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用手一指朱大成,说:「你这个狂徒,说话欺天。」朱大成说:「你还能打我呀!」曹英说:「打你怎的?」朱大成闻言,心中恼怒,丢了公子,照着曹英一刀砍来。曹英往后一退,伸手拿起齐眉棍来,照着朱大成使了泰山压顶,一棍打的朱大成头破血出,娘呵一声,往后就跑。曹英说:「你叫爹,我也不能饶你。」提起棍来追下去。曹英赶到后宅里找他,不见往那里去,大声喊叫,说:「朱二,你上那个龟窝里去了?」
明公,你说朱大成那里去了?告状去了。曹英手提大棍,找不着朱二,走到上房拿起棍来,把盆碗打个粉碎。公子说:「曹兄,不用打了,这官司可就够打的了。」曹英叫道:「公子快走,你兄妹二人快逃了罢!这官司我替你打了。」公子说:「曹兄,你看,朱大成似血人一般,他要告了状,县太爷差人来拿,我要逃走,岂不是虚了么?」曹英说:「你不逃走,又不把官司打,如何是好?」公子说:「有心打官司,手中分文无有。」曹英说:「相公,我有二句贱言向你告来。」公子说:「有何贵言,讲到当面有何妨碍?」曹英说:「我有心与你结好,不知你心下如何?」公子说:「小弟愿从。」曹英闻言,满心欢喜,来到纸马铺把纸马请了来,到上房,拿个火把香点上,伸手拉住公子,说:「兄弟同来明明心,好去上堂打官司。」
曹文俊双膝跪在地流平,尊了声过往神灵在上听。我家住在苏州府,就在那东木里有门庭。我今年才二十岁,我姓曹名字叫曹英。我与那荣公子同结为盟,好比那一母同胞二弟兄。我曹英若有三心并二意,天打雷劈不容情。曹文俊一时对天明下誓,再说公子荣玉卿。
曹英说:「兄弟,你也明明罢。」公子说:「大哥,你听着。」
公子跪到地流平,神圣爷爷在上听。
我与曹兄来结拜,听我从头表姓名。
家住山东东莱县,双凤街上有门庭。
我父名字荣千里,吏部天官有大名。
我的乳名叫官保,学名就叫荣玉卿。
今年一十单八岁,八月中秋午时生。
今日结拜盟兄弟,异姓同胞一母生。
你父就是我的父,你母我母一样称。
若有三心并二意,神圣爷爷不容情。
公子跪地明誓愿,曹英又把贤弟称。
曹英说:「你同妹妹在店中等候,我到家里拿一百银子来,把咱母亲叫来,把妹妹领到东木里存身,咱好往堂上打官司。」曹英说罢,去取银子去了。这且不表。
再说朱大成进了衙门,大喊一声:「冤枉!」张郎、李义二位公差抬头一看,见是北关开店朱大成,带着血头血脸,前来喊冤。二位公差说:「朱大成,你少等一时,俺进去与你传禀,老爷升堂,好与你申冤。」朱大成说:「是。」张郎、李义进了上房双膝跪下,口称:「太爷,堂下有人喊冤。」梁老爷吩咐升堂。张郎、李义到大堂喊了一声:「梁老爷升堂!」
一霎时三班衙皂分班站立。太爷坐了大堂说:「什么人喊冤?带上来。」张郎、李义说:「朱大成上堂。」朱大成跪在堂上,说:「大老爷,小的冤枉!」知县往下一看,说:「你不是朱大成么?」朱大成说:「小的正是。」太爷说:「你有什么冤枉?从实说来,好与你申冤。」朱大成跪爬半步。口称:「大老爷容禀。」
朱大成开言泪双倾,青天老爷听分明。
我在北关开旅店,来了狂徒荣玉卿。
刁拐闺女把法犯,吃酒无肴又行凶。
欠下房钱共饭账,问他要钱动无名。
手提大棍把我打,头破血出冒鲜红。
打的疼痛往外跑,太爷台前把冤伸。
朱大成哭着落下泪,太爷闻言恼心中。
大堂以上出了票,锁拿公子荣玉卿。
张郎李义领了票,出了衙门快如风。
穿街越巷来的快,店房不远咫尺中。
店门以外高声叫,叫声狂徒荣玉卿。
公子正在店房坐,忽然门外喊连声。
公子起身外边走,二个公差站门庭。
公子看见开言问,二位公差有何事。
为何在此喊我名。
二位公差忙伸手,要拿公子荣玉卿。
明公要问后来事,下回书里咱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