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人命为红颜

袁自退居彰德后，恒与其家人妇子言：“自今以往，不复与闻天下事。”终日闭门不出，寄情诗酒。凡外宾来此谒见者，一概谢绝。或偕其兄及子，驾小舟往还于洹水之滨。己则一蓑一笠化装作渔翁状，危坐船头，一手执钩钓竿，一手持浆，浩荡碧波间，大有悠然绝俗之致。有时挈其爱妾数人，饰村妇，驾小舟，傍已船而行以为乐。顾诸妾不请操舟术，恐行驶至中流，占灭顶之凶，袁乃出资雇傍人女以教之。榜人女年事约十六七，不施脂粉，窈窕多姿，于粉白黛绿中别饶一种风度，袁嬖爱之，欲置诸下陈之列，因召其父母至，啖以金，使其鬻女于己。不料女已字人，袁遂施强迫手段令女父毅然与婿家悔婚，强以聘礼却还。婿家畏袁势，弗敢争执，女遂安然抱衾绸矣。

然婿家虽为田舍郎，其舅氏某甲，著名之讼师也。闻袁擅夺民妇为妾，意颇不平。唆婿父诉于官，伪言榜人售女为妓。宰受词，出牒拘榜人到案，尚未质审，而袁氏之秘函责至矣。宰立变其论调，责婿父架词砌控，立斥之去。某甲知宰受袁氏之运动，使婿父扬言于众，谓行赴京上诉。盖是时，清政府虽放袁归里，犹时时瞷其隙，将坐以罪，故某甲以是要挟之也。袁闻此蜚语，嘱其亲信某乙，邀甲开秘密谈判，但得不与闻其事，愿以三千元为寿，更月给津贴若干。甲可其请，事遂寝。由是，甲遂奔走于袁氏之门矣。袁与语，大悦，激赏其能，恨相见之晚。因谓甲曰：“君具此才智，胡不出而涉世。谋有以构立而乃郁郁株守是乡，殊为可惜！”甲曰：“固所愿耳，然其如无级引何？”袁曰：“兹不难，姑宽以时日，吾必有报命。”甲谢之，居久之，袁招甲至，欣然曰：“吾为君已谋一位置，君往否乎？”言已，出函相示。甲阅之，则某省制军聘之为幕府之关书也，甲大喜鸣谢，袁曰：“宜亟行，脱资斧不足，吾赠君五百金，聊壮行色。”甲铭感无既，治装剋期首途。行未数日，其妇忽闻甲中途遇盗，杀而劫其金。袁亟召甲妇来，代为扼腕曰：“不图汝夫命薄，甫得高就，竟罹惨死。推原礼始厥咎在我，今若此，吾畀汝数百金为养瞻资，更当驰函该管长官，缉盗而治以罪。”甲妇感激涕零而去，实则袁派其干仆，邀甲于路而杀之，以报其畴昔唆控己之宿怨也，其手段可谓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