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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奕詝
第三节中外“合作”镇压农民起义
《北京条约》签订后,英法联军退回天津,迅速南驶,表示并无取代清朝统治和占据土地的野心。奕䜣以为“外夷”尚执条约为据,战争的结果只是索取赔款和权益,“并不利我土地人民……似与前代之事稍异”,产生了洋人“犹可以信义笼络驯服其性”①的思想。英、法、俄等侵略者,出于各国私利,都曾先后主动表示“愿为中国攻剿发逆”①,并多次派人向奕䜣表示这一愿望。“两害相权则取其轻”,他愈发坚定了先对付人民起义的信念,强调要首先“安内”,肃清“匪患”,摆脱“捻炽于北,发炽于南”的困境。所以,在咸丰十一年(1861)初,他上疏奏陈:“臣等就今日之势论之:发捻交乘,心腹之害也;俄国壤地相接,有蚕食上国之志,肘腋之患也;英国志在通商,暴虐无人理,不为限制,则无以自立,肢体之患也。故灭发、捻为先,治俄次之,治英又次之。”②在这份奏折里,奕䜣虽然也看到了资本主义列强窥伺中国的侵略嘴脸,看到了中国所面临的被侵略的险恶形象,包含着防范外来侵略的因素,但是,他已经明确地提出了太平天国和捻军才是心腹之患,只有先消灭太平军和捻军,才能维护清朝统治的战略部署,开始酝酿“借师助剿”的计划,以扑灭人民革命的烈火。是年正月十一日(1861年2月20日),他和文祥、桂良等人向咸丰帝上疏建言,认为当今之势,必须采取三国时“联吴伐魏”的策略,称“今日之御夷,譬如蜀之待吴。蜀与吴仇敌也,而诸葛亮秉政,仍遣使通好,约共讨魏,彼其心岂一日而忘吞吴哉?”③要求咸丰帝和西方列强“约共伐魏”,共同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为了消除朝廷对英、法的疑惧,维持中外“和好”的局面,奕䜣还提出一个原则规定,即所谓“按照条约不使稍有侵越,外敦信睦而隐示羁縻,数年间即系偶有要求,尚不遽为大害”①。奕䜣的主张得到咸丰帝的批准,也得到地方实力派湘系军阀曾国藩等的支持,当太平军攻占宁波又连克镇海时,清廷害怕太平军会由海道北上。奕䜣派人与英、法联系,大沽海口各炮台拟由英法两国派兵防守,而清军则专守北塘。对清廷“助剿”的请求,英、法欣然同意,并表示“停泊各口之船只、兵丁,悉听调遣”,以便尽早“扫除狂寇”。至此,中外反动势力终于勾结起来共同镇压太平天国革命。
为进一步调整中外关系,便于与列强“合作”,奕䜣又奏请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专门负责处理外交事务。此前,清廷并无专门的外交机构,《北京条约》签订后,外国侵略者向奕䜣提出专门设立外交机构的要求。英国驻华使馆参赞威妥玛表示:如能设立专办外国事务机构,则数十年求之不得。奕䜣向咸丰帝多次请求,力陈此举势在必行。迫于大势,清廷采纳了他的意见,于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日(1861年3月1日)任命奕䜣、桂良、文祥等人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办理对外交涉事宜。这是一个规模小、权力大的机关,它的职能除掌握清廷外交外,还逐渐总揽了财政、军事、教育、矿务、交通等方面的大权,实际上,它是决策与管理一切涉及洋务的总衙门,①齐思和主编:《第二次鸦片战争》第3册,第367页。①《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卷71,第18页。②《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卷13,第54页。③《洋务运动》第1册,第2页。①《洋务运动》第1册,第5—6页。
权势很大,地位突出。这样,在咸丰帝回銮以前,无形中在北京形成了列强支持的以奕䜣为首的另一个权力机构。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立后,奕䜣在“自强”名义下积极倡导购买洋枪洋炮和创办近代军事工业,以增强清皇朝的军事实力,尽快“剿灭”太平天国和连绵起伏的各地农民起义。奕䜣在奏折中指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咸丰年间,内患外侮,一时并至,“抑有制胜之兵,而无制胜之器,故不能所向无敌”②。由此出发,奕䜣于正月二十一日(3月2日)向咸丰帝提出:“法夷枪炮均肯售卖,并肯派匠役教习制造,倘酌雇夷匠数名,在上海制造用以剿贼,势属可行,应请饬下曾国藩、薛焕酌量办理。”①咸丰帝再次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购买洋枪洋炮事宜立即进行,曾国藩很快便在安庆办起军械所,开始仿效西方自造洋枪洋炮。接着,以生产新式武器为基本内容,“师夷智以造炮制船”的近代军事工业便在古老的中国大地上应运而生。奕䜣以他的地位和影响力,首倡洋务运动,并积极地把其洋务思想播及臣僚,有关洋务事业的大计方针,差不多均由他参与制定和指示贯彻,各地的洋务事业也深得其支持。因而,他理所当然地成了洋务派的首领。此外,奕䜣作为钦差大臣,曾负责抚办“和局”,在与列强的频繁接触中,密切了同外国侵略者的关系,尔后又主持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迎合外国的需求,深受列强的赏识和信任。它们极力支持和培植奕䜣为代表的政治势力,增强了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声望,希图由他来掌握清政权的中枢机构,迅速接过军政大权。但是,清廷中掌握实权的另一股政治势力,即跟随咸丰帝逃往热河的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以及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等人,对外国侵略者的疑惧未解,对奕䜣鄙夷不屑,将奕䜣的内政、外交政策搁置不理。咸丰帝虽委托奕䜣办理和局,而且后来的和议经奕䜣办理结束,但咸丰帝与奕䜣的隔阂始终未能消除。和议成,奕䜣多次请求咸丰帝回銮,咸丰帝却一再延宕,迟迟不肯回京。七月初,咸丰帝病重,奕䜣力求到承德省侍,他强起倚枕,手书批示说:“相见徒增伤感,不必来觐。”②彼此的恶劣关系至死未曾改善。奕䜣对此十分伤感,并迁怒于咸丰帝所倚重的载垣、肃顺等左右权臣。种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双方的斗争迅速激化起来。
②《洋务运动》第1册,第5—6页。①《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25,第1页。②齐思和主编:《第二次鸦片战争》第5册,第3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