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献太清宫赋
冬十有一月，天子既纳处士之议，承汉继周，革弊用古，勒崇扬休。明年孟陬〔一〕，将摅大礼以相籍，越彝伦而莫俦。历良辰而戒吉，分祀事而孔修。营室主夫宗庙，乘舆备乎冕裘。甲子王以昧爽，春寒薄而清浮。虚阊阖，逗蚩尤。张猛马，出腾虬。捎荧惑，堕旄头。风伯扶道，雷公挟辀。通天台之双阙，警溟涨之十洲〔二〕。浩劫礧砢，万山飕飗。歘臻于长乐之舍，嵬入乎昆仑之丘。太一奉引，庖牺左《文粹》作在右。尧步舜趋，禹驰汤骤。郁宫之嵂崒，坼元气以经构。断紫云而竦墙，抚流沙而承霤。纷隳珠而陷碧，㸌波锦而浪绣。森青冥而欲雨，赩光炯而初昼。于是翠蕤俄的，藻藉舒就。祝融掷火以焚香〔三〕，溪女捧盘而盥漱。群有司之望幸，辨名物之难究。琼浆自间于粢盛，羽客先来于介胄。烁圣祖之储祉〔四〕，敬云孙而及此。诏轩辕使合符〔五〕，敕王乔以视履〔六〕。积昭感于嗣续，匪正辞于祝史。若肸蠁而有凭〔七〕，肃风飙而乍起。扬流苏于浮柱，金英霏而披靡。拟杂佩于曾巅，孔《文粹》作芝盖欹以飒。中漎漎以回复，外萧萧而未已。上穆然注道为身，觉天倾耳。陈僭号于五代，复战国于千祀。曰：呜呼！昔苍生缠孟德之祸，为仲达所愚。凿齿其俗，窫窳其孤。赤乌高飞，不肯止其屋；黄龙哮吼，不肯负其图。伊神器臬兀，而小人呴喻。历纪大破，疮痍未苏。尚攫拏于吴蜀，又颠踬于羯胡。纵群雄之发愤一作，谁一统于亨衢？在拓跋与宇文〔八〕，岂风尘之不殊一作杂？比聪廆及坚特〔九〕，浑貔豹而齐驱。愁阴鬼啸，落日枭呼。各拥兵甲，俱称国都。且耕且战，何有何无？惟累圣之徽典，恭淑慎以允缉。兹火土之相生〔十〕，非符谶之备及。炀帝终暴，叔宝初袭。编简尚新，义旗爰入〔十一〕。既清国难，方睹家给。窃以为数子自诬，敢正乎五行攸执？而观者潜晤一作悟，或喜至于泣。鳞介以之鸣簴，昆蚑以之振蛰一作“矧鳞介之鸣簴，昆蚑以振蛰”。感而遂通，罔不具集。仡神光而谽，罗诡异以戢孴。地轴倾而融曳，洞宫俨以嶷岌。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凤鸟威迟而不去，鲸鱼屈矫以相吸。扫太始之含灵，卷殊形而可挹。则有虹蜺为钩带者，入自于东。揭莽苍，履崆峒。素发漠漠，至精浓浓。条弛张于巨细，觊披写于心胸。盖修竿无隙，而仄席已容。裂手中之黑簿，睨堂下之金钟。得非拟斯人于寿域，明返朴于玄踪？忽翳日而翻万象，却浮云《文粹》作空而留六龙。咸詟跖而壮兹应，终苍黄而昧所从。上犹色若不足，处之弥恭。天师张道陵等，洎左玄君者，前千二百官吏，谒而进曰：今王巨唐，帝之苗裔，坤之纪纲。土配君服，宫尊臣商。起数一作数起得统，特立中央。且大乐在悬，黄钟冠八音之首；太昊斯启〔十二〕，青陆献千春之祥。旷哉勤力耳目，宜乎大带斧裳。故风后孔甲充其佐，山稽岐伯翼其旁〔十三〕。至于易制取法，足以朝登五帝，夕宿三皇。信周武之多幸，存汉祖之自强。且近朝之滥吹，仍改卜乎祠堂。初降素车〔十四〕，终勤恤其后；有客白马，固漂沦不忘。伊庶人得议，实邦家之光。臣道陵等，试本之于青简，探之于缥囊。列圣有差，夫子闻斯于老氏；好问自久，宰我同科于季康。取拨乱返正，乃此其所长。万神开，八骏回。旗掩月，车奋雷。骞七曜，烛九垓。能事颖脱，清光大来。或曰：今太平之人，莫不优游以自得。况是蹴魏踏晋、批周抉隋之后，与夫一作乎更始者哉！
附东莱吕祖谦注：
〔一〕孟陬：梁元帝《纂要》：正月为孟陬。《记·月令》注：孟春者，十月会于陬訾，斗建寅之辰。
〔二〕十洲：隋虞茂和《望海诗》：十洲云雾起，三山波浪高。
〔三〕祝融：祝融乃社稷五祀之官，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注：犁，明貌，火正也。《左》昭二十九年。
〔四〕圣祖：《唐玄宗纪》：天宝二年正月丙辰，加号玄元皇帝曰太圣祖。二月壬子，享于玄元宫，改西京玄元宫曰太清宫。
〔五〕轩辕：《史》：黄帝姓公孙，名曰轩辕。披山通道，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
〔六〕王乔：《后·方技传》：王乔，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尚方诊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
〔七〕肸蠁：《选》左太冲《蜀都赋》：景福肸蠁而兴作。注：肸蠁，湿生虫蚊之类。言大福之兴，如此虫群飞而多也。
〔八〕拓拔宇文：《通鉴·本纪》：后魏拓拔氏祚传十六主，分为东西魏。后周宇文氏祚传五主，禅位于隋。
〔九〕聪廆坚特：《晋·载记》：刘聪字玄明，以永嘉四年僭即皇帝位。前燕慕容廆封燕王，在位四十九年。遣使者册赠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襄。其孙隽僭号，伪谥武宣皇帝。前秦苻坚，字永固，以升平元年僭大秦天王。后蜀李特，字元休，在位六年。其子雄僭称王，追谥特景王，及僭追尊曰景皇帝。
〔十〕火土：《历代纪运图》：隋以火德，唐以土德。
〔十一〕义旗：唐高祖募众起兵，传檄诸郡，号为义兵。
〔十二〕太昊：《前·魏相传》：太昊乘震，执规司春。
〔十三〕风后孔甲山稽岐伯：《逸史》：风后孔甲充其位，山稽岐伯翼其傍。所以格天地，通神明，安万姓，成性类者也。
〔十四〕素车：《记·郊特牲》：宗庙之器，可用也而不可便其利。大圭不琢，美其质也。素车之乘，尊其朴也。所以交于神明也，如是而后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