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这本《传习录》译注,是在《王阳明传习录校笺》书稿之基础上完成的。《王阳明传习录校笺》是一部学术专著,注重的是版本校勘、典故出处、文献征引、史实考订以及前人评论等方面的整理与研究;而《传习录》译注则是一本普及读物,注重的是疑难文字的注解、引用经典的疏释以及全部原文的翻译。
我原本并没有撰写《传习录》译注的计划,当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刘海滨先生提出建议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犹豫,因为市面上相关译注书籍已经相当多。在阅读了其中一些之后,发现这些书籍中的注释,多依据或采用陈荣捷先生《王阳明传习录详注集评》的注释。虽然陈先生的《王阳明传习录详注集评》是一部名著,但是其中错误也不少。对于陈先生《王阳明传习录详注集评》中的错误,市面上这些书籍多没有改正。而且,这些书籍在翻译方面也存在颇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于是,我接受刘先生的建议,开始了《传习录》译注的撰写。
学术专著的撰作,固然应当十分严谨。然而,与学术专著的撰作相比,对于普及性读物的撰写,我认为应当更加严谨。因为,学术专著的读者,多是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如果出现错误,他们理应能够发现、批评、指正;而普及性读物的读者,由于他们多数都不是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如果出现错误,他们未必能够发现,而有可能因此被误导。对于普及性读物的撰写,我心中总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有《王阳明传习录校笺》书稿作为基础,对《传习录》这样一部语录体哲学著作加以注释、翻译,应当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要做到《传习录》注释、翻译的准确无误,相当困难。例如,《传习录》下卷“又曰:‘目无体,以万物之色为体;耳无体,以万物之声为体;鼻无体,以万物之臭为体;口无体,以万物之味为体;心无体,以天地万物感应之是非为体。’”这段文字,市面上的多种译注书籍,乃将其译作“先生又说:‘眼睛没有本体,以万物的颜色为本体;耳朵没有本体,以万物的声音为本体;鼻子没有本体,以万物的气味为本体;嘴巴没有本体,以万物的味道为本体;心没有本体,以天地万物感应的是非为本体。’”虽然这些译注书籍,彼此之间或者个别字眼有所不同,但其译文大体如此。显然,这样的译文是不准确的,其译者都把其中的“体”字,误解为“本体”之意了。如果这段文字中的“体”字,是“本体”的意思,那么耳目口鼻心都没有“本体”,亦即都没有“本体”作为它们存在的依据,它们又如何能够存在呢?像王阳明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提出如此荒诞的见解呢?其实,这段文字中的“体”字,是“客体”的意思,可引申为“对象”、“认识对象”。这段文字应译作:“又说:‘眼本身没有对象,以万物的形色为认识对象;耳本身没有对象,以万物的声音为认识对象;鼻本身没有对象,以万物的气味为认识对象;口本身没有对象,以万物的味道为认识对象;心本身没有对象,以天地万物感应的是非为认识对象。’”可见,要做到《传习录》注释、翻译的准确无误并不容易。为做到《传习录》的注释、翻译能比较准确,做到尽量地避免出错,理应对《传习录》的文字意涵、思想义理细加斟酌。这也是我心之所愿。
这本《传习录》译注,从开始撰写到书稿完成,前后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此书能够顺利完成与出版,我得感谢上海古籍出版社刘海滨先生、徐卓聪先生、王鹤女士、杨立军先生。如果没有刘先生的建议,我可能不会花时间去撰写此书;而徐先生、王女士、杨先生则在书稿的修改、编辑、出版方面,付出了辛勤劳作。在此,谨对刘先生、徐先生、王女士、杨先生致以真挚的感谢!
由于学识浅薄,见闻寡陋,书中错漏、舛误在所难免,尚祈大方之家、博雅君子指而正之。
黎业明
2020年6月于深圳
征引与参考书目这是最后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