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总龟 - (宋)阮阅
提要
《诗话总龟》前集四十八卷,后集五十卷,宋阮阅撰。阅有《郴江百咏》已著录。案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序》曰:“舒城阮阅,昔为郴江守,尝编《诗总》,颇为详备。盖因古今诗话,附以诸家小说,分门增广,独元祐以来诸公诗话不载焉。考编此《诗总》,乃宣和癸卯,是时元祐文章禁而弗用,故阮因以略之。”云云。据其所言,则此书本名《诗总》,其改今名,不知出谁手也。此本为明宗室月窗道人所刊,并改名为阮一阅,尤为疏舛。其书前集分四十五门,所采书凡一百种。后集分六十一门,所采书亦一百种。摭拾旧文,多资考证。惟分类琐屑,颇有乖于体例。前有郴阳李易序,乃曰:“阮子旧集颇杂,月窗条而约之,汇次有义,棼结可寻。”然则此书已经改窜,非其旧目矣。
(钱建文按:此书今用恶人谷珠楼网站哈哈儿录校本。)
录校前记
一、《诗话总龟前集》五十卷、《后集》五十卷,均由恶人谷珠楼哈哈儿依据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七年八月第一版简体竖排本录校制作。
二、原书中校语,除研究者外,对一般阅读者作用不大,为减少录校工作量,已全部删除。原书中专名号亦全部删除。另,为阅读时清晰,原书中〔 〕以[ ]代之,[ ]以〈 〉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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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校者恶人谷珠楼哈哈儿记
前言
今存宋人编辑的诗话总集,主要有三大部:《诗话总龟》、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和魏庆之的《诗人玉屑》。《丛话》和《玉屑》都成于一人之手,《诗话总龟》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它的第一位编者是阮阅,书原名《诗总》,成于北宋徽宗宣和五年(一一二三),大约没有刊刻。到南宋高宗绍兴年间,在闽中有了刻本,改名《诗话总龟》。从此,《诗总》就为《诗话总龟》所代替,各书著录就只有《诗话总龟》了(如尤袤《遂初堂书目》)。宋代刻的《诗话总龟》,宋末元初的方回见到过七十卷本,没有流传下来。明代的传抄本是一百卷的。到了嘉靖年间,明朝宗室月窗道人刻了一个九十八卷本,这是《诗话总龟》流传到今天的唯一刻本。
阮阅字闳休,自号散翁,亦号松菊道人,舒城人。元丰八年(一○八五)中进士,榜名美成。做过钱塘幕官,后来以户部郎官出为巢县知县。宣和中做郴州知州(依《诗总序》及《郴江百咏序》,始官为宣和二年,《郴州志秩官表》“知军”作政和七年“由朝散大夫任”),曾用七绝作《郴江百咏》(《四库》著录,实存九十二首)。因为擅长绝句,所以有阮绝句之称。南宋建炎元年(一一二七)以中奉大夫作袁州知州,致仕后定居宜春。明抄本“绍兴辛巳(一一六一)长至日散翁序”说“戊辰(一一四八)春余宦游闽川”,就阮阅生平、仕历观察,序文显系伪托。阮阅的著作有《松菊集》五卷(今佚),《郴江百咏》,《诗总》十卷(即《诗话总龟》之前身),《巢令君阮户部词》一卷(见《皕宋楼藏书志》),《全宋词》存词六首。正德本《袁州志》有《重修郡城记无讼堂诗序》及《宣风道上题春波亭》两首七绝。《诗话总龟》后集的《阮户部诗》,疑即阮阅,所引仅七绝一首。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著录《诗总》为十卷四十六门,元初方回已见不到《诗总》旧本,他在《桐江集》中说:“今所谓《诗话总龟》者,删改闳休旧序,合《古今诗话》与《诗总》,添入诸家之说,名为《总龟》,标曰益都褚斗南仁杰纂集,前后续刊七十卷,麻沙书坊捏合本也。”今见《诗话总龟》前集,总卷数不同,门类仍为四十六,其中估计也有后人增补,一般当仍为阮阅原本之旧。而后集五十卷,基本上是《苕溪渔隐丛话》《溪诗话》《韵语阳秋》三书的杂凑,决为“书坊捏合”,非阮氏所有。因此,《诗话总龟》的价值,主要是在前集中。有关《诗话总龟》的版本源流,可以参看本书附录前人的著录和序跋。
《诗话总龟》和《苕溪渔隐丛话》后先成书,《诗人玉屑》最为晚出。黄升为了抬高《诗人玉屑》的地位,贬抑《总龟》和《丛话》说:“诗话之编多矣,《总龟》最为疏驳。其可取者惟《苕溪丛话》,然贪多务得,不泛则冗。”此论未妥。《四库全书总目》评《苕溪渔隐丛话》时这样说:
“其书继阮阅《诗话总龟》而作,前有自序,称阅所载者皆不录。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矣。然阅书多录杂事,颇近小说,此则论文考义者居多,去取较为谨严。阅书分类编辑,多立名目;此则唯以作者时代为先后,能成家者列其名,琐闻轶句则或附录之,或类聚之,体例亦较为明晰。阅书惟采摭旧文,无所考正;此则多附辨证之语,尤足以资参订。故阅书不甚见重于世,而此书则诸家援据多所取资焉。”
这段议论,大体平允。同书在阮阅的《郴江百咏提要》里也说到《诗话总龟》,还强调它内容丰富:“而阅素留心吟咏,所作《诗话总龟》,遗篇旧事,采摭颇详,于兹事殊非草草。”
《天禄琳琅书目》认为《诗话总龟》“在诗话中荟萃最为繁富”,我以为如从资料丰富这一点来评论《诗话总龟》,其价值似不在《苕溪渔隐丛话》之下,远非《诗人玉屑》所能及。今天看来,也是《诗话总龟》值得整理重印的主要理由。《苕溪渔隐丛话》以人为纲,如果研究一位大诗人,它提供材料系统而集中,当然很方便。《诗话总龟》以类编排,如果研究同一题材的不同内容,那末分类编排的优点就不能抹杀。事实上细考《渔隐丛话》全书,它以杜甫苏轼为两大宗,一百卷中两人共占二十七卷之多。但同时也辅以以类相从的方式。比如在玉川子的名下,集中了咏茶的诗篇;用《长短句》一目集中有关词的论述;用《丽人杂记》集中妇女创作。可见以人为纲和以类相从的办法,不应互相排斥。从内容来说,《渔隐丛话》着眼大家,多附议论考辨;《诗话总龟》广收小家,但录其诗其事,排比异说,很少论辨。《四库提要》说“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是符合事实的。今天论述《诗话总龟》的价值,我以为首先在于它保存了相当丰富的资料。可以从诗话、诗作和说部几方面来看:
从诗话说,《诗话总龟》前集共引书近一百种,其中诗话或与诗话相关的书占大半,而多数都已散佚。从事宋代及以前诗话辑佚工作,离不开这部书。今人郭绍虞先生的《宋诗话辑佚》大量取材于《总龟》及《丛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从作品来看,可以补集部漏收的诗句还不少。如前集卷七:
“刘孝标《舞诗》曰:‘转袖随歌发,顿履赴弦余。度行过接手,回身乍敛裾。’”
这首诗丁福保辑的《全梁诗》就漏收了。又如五代诗人翁宏,《全唐诗》仅收诗三首,另有断句三联。而《总龟前集》卷十一引翁宏的诗就多出六联断句:
“《塞上曲》云:‘风高弓力大,霜重角声干。’《海中山》云:‘客帆来异域,别岛落蟠桃。’《中秋月》云:‘塞清万国土,冷辟四维根。’……《南越行》云:‘因寻买珠客,误入射猿家。’《细雨》云:‘何处残春夜,和花落古宫。’《途中逢故人》云:‘孤舟半夜雨,上国十年心。’”
《诗话总龟》多采小说家言,而所采之书,今天多所亡佚,即使今日仍存之书,也有亡佚部分,或者本来就不是足本,也可根据《总龟》加以补充。以孙光宪《北梦琐言》为例,原著录三十卷,今本为二十卷。缪荃荪《云自在龛丛书》本多辑了四卷,但都只取自《太平广记》。《诗话总龟》中就多出好几条。如《神仙门》下有王仙柯事一条,其中有“葆光子曰”,末注《北梦琐言》,必为孙书无疑。另如《南部新书》也和上例相同。至于《冷斋夜话》本非全书,《苕溪渔隐丛话》和《诗话总龟》都有多条不见于今本的。可见如从事说部的辑佚工作,《诗话总龟》应该算是可供开掘的宝藏。
《诗话总龟》今日易见的是旧《四部丛刊》影印的明月窗道人刊本,清朝一代无人翻刻过。这次校点,就是以《四部丛刊》第二次影印本为底本。前人批评《月窗本》“讹舛特甚”,的确中肯。从卷数说,《前集》少了《寄赠门》中下两卷,从出处说,漏注和错注的要以百数。更严重的有时两条不相干的截尾去头凑成一条。至于字句讹脱的可谓触目皆是。所幸的是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都藏有一百卷的明代抄本,可以补《月窗本》的脱漏,但两部抄本抄手都很拙劣。《天禄琳琅书目》著录的“抄手极工”的明抄本已经不在大陆,无法借校。北京图书馆另有缪荃荪校的《诗话总龟》,给校勘工作带来很大便利。《月窗本》和抄本编序大同小异,文字小有出入者至伙。这次整理,原则上尽量不改动底本,并力避繁琐,目的在于为读者提供一个较可信的本子,具体方式见“凡例”。这是一种尝试,未必尽善,希望广大读者予以批评指教。
整理时凡遇疑难,则多方求索,力求会通。如《前集》卷一:
“夏侯嘉正好炉火,仍以不得两制为恨……尝曰:‘使我得水银半两,知制诰一日,平生足矣。’”
我先怀疑水银半两有何难得,然而两个抄本皆如此。检《知不足斋丛书》本《玉壶清话》卷七作“干得水银半两”,一个“干”字表示炼水银为真银(药银)。后见缪校本作“水银银半两”。魏泰《东轩笔录》也记此事作“水银银一钱”,而明刻曾慥《类说》卷五十五引《玉壶清话》正作“水银银半两”,于是依缪校本补一“银”字。
由于资料不足,特别是《天禄琳琅》著录之本未能寓目,主观上见闻不周,校勘工作难如人意。出处漏误虽补正二百条左右,但未查考出者尚近百条,其中如卷八“蜀沙门尔鸟”条,底本无出处,抄本作“同前”,而前条为《北梦琐言》,今本《北梦琐言》未见此条,只能仍告缺如。尚祈海内鸿博,多所匡补。
后集最后的校核工作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陈新同志做的。
此书校点工作除原单位及出版社大力支持外,南京图书馆和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部的同志借阅善本,不惮其烦,使校点工作得以顺利进行,谨此致谢。但愿台湾早日回归祖国,得《天禄琳琅书目》著录之本重加校定,使臻完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周本淳记于淮阴师范专科学校 癸亥春节
这是第一篇前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