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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百七十七
○谏复斜封疏
臣闻药不毒,不可以蠲疾;词不切,不可以补过。是以习甘旨者,非摄养之方;迩谀佞者,积危殆之本。臣实愚朴,志怀刚励,或闻政之不当,事之不直,常慷慨关心,梦寐怀愤,每愿殉身以谏,伏死而争,但利於社稷,有便於君上,虽蒙祸被难,杀身不悔也。伏惟皇帝陛下聪明齐圣,孝悌通神,乐善好谏,除繁去惑,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仁明睿哲,有过於尧舜。然而刑政德教,或乖於典则,若不革弊易辙,塞源拔本,愚窃料未臻於太平。窃见神龙以来,群邪作孽,法纲不振,纲维大紊,实由内宠专命,外嬖擅权,因贵凭宠,卖官鬻爵。朱紫之荣,出於仆妾之口;赏罚之命,乖於章程之典。妃主之门,有同商贾;举选之署,实均。屠贩之子,悉由邪而忝官;黜斥之人,咸因奸而冒进。天下为乱,社稷几危,赖陛下聪明神武,拯其将坠,此陛下耳目之所亲击,固可永为炯诫者也。
臣闻作法於理,犹恐其乱;作法於乱,谁能救之?如斜封授官,皆是仆妾汲引,迷谬先帝,昧自前朝,岂是孝和情之所怜,心之所爱?陛下初即位时,纳姚元之、宋之计,所以咸令黜之。顷日以来,又令叙之,将谓为斜封之人,不忍弃也,以为先帝之意,不可违也。若斜封之人不忍弃也,是韦月将、燕钦融之流,亦不可褒赠也;李多祚、郑克义之徒,亦不可清雪也。陛下何不能忍於此,而独能忍於彼?使善恶不定,反覆相攻,使君子道销,小人道长,为邪者获利,为正者衔冤,柰何导人以为非,劝人以为僻,将何以惩风俗?将何以止奸邪?今海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辈,将有误於陛下矣。谤议盈耳,咨嗟满衢,故语曰:“姚、宋为相,邪不如正;太平用事,正不如邪。”《书》曰:无“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臣恐因循,流近致远,积小为大,累微起高。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
又赏罚之典,纪纲不谬,天秩有礼。君爵有功,不可因怒以妄罚,不可因喜以妄赏。伏见尚{巫}奉御鼓君庆,以邪巫小道,超授三品,柰何轻用名器,加非其才。昔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今圣朝私爱,赏及忄佥人:董狐不亡,岂有所隐?臣闻赏一人而千万人悦者赏之,罚一人而千万人劝者罚之,臣虽未睹圣朝之妄罚,已睹圣朝之妄赏矣。《书》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臣恐近习之人,为其先容,有谬於陛下也,惟陛下熟思而察之。虽往者不可谏,而来犹可追,愿杜请谒之路,塞恩幸之门。鉴诫前非,无累后悔申画一之法,明不二之刑,不询之谋勿庸,无稽之言勿听。则天下之化,人无焉,日新之德,天鉴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