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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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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子那边却得手了。
半夜里,猛子背来一匹狼。狼嘴叫铁丝扎了。狼爪子上包着帆布,两只两只扎在一起。猛子哼哟嘿哟,扛出一身臭汗。
猛子把狼扔在沙地上。炭毛子扑上去,踢了狼几脚。狼鼻中低沉地咆哮着,眼里发出幽绿的凶狠的光,涎液顺嘴角流出,渗湿了一片沙滩。这狼的耳朵上有个豁口。这类有残疾的狼,最是凶狠。
孟八爷喝住炭毛子,冷笑道:“羞先人哩。这时,你耍啥威风?你厉害?老子解开铁丝,叫它和你斗几个回合。敢不?”
炭毛子讪讪笑了:“哟,它吃了我们多少牲口,挨几脚,还委屈了它?”
“人家生来就是吃肉的。不吃,叫饿死不成?”孟八爷又用脚拱拱狼肚皮,对狼说,“不过,你也太不像话了,想吃了,你背一只,慢慢儿吃去。咬啥哩?你知道你糟蹋了多少牲口?”狼含糊地低哮一声,似在辩解。
女人挤进人群,提了马灯,照照狼,浪声浪气道:“哟,这就是狼呀,我瞧,还不如那只老山狗凶呢。这眼珠,倒好玩,绿幽幽的,像宝石。”边说,边凑近了瞧。冷不防,狼腾起,女人才惊叫着躲,狼口已撞到她脸上了。女人扔了马灯,瘫倒在地。
谝子说:“瞧,这可是公狼呀。”他上前,在狼的胯下捏捏,说,“真是公狼。怪,这狼,咋也好色?见个清俊些的,扑上就亲嘴。”牧人大笑。
“嘿!”猛子道,“差一点叫它逃了,一泼水,人家就一骨碌爬起来,好容易才扎了嘴。瞧,叫人家抓了一爪子。”果然,他的胳膊上有几道猩红的划痕。还有些黑的伤疤,是那天夜里叫狼抓后结的痂。
孟八爷对猛子和黑羔子说:“你们连夜驮了它,去凉州公园。上回,他们找过我。他们正好没狼,送一只,先观赏着,争取再给弄只母的,养几个狼崽子。这可耽搁不得,这铁丝,不解吧,饿死了它。一解开,它可吃人哩。另外,你们瞧,若时间宽裕,去一趟南山,叫瘸阿卡给套几只香子。公园也叫我弄几只,说几次了,上回事儿多,忘了。……人家说好给奖金,那数儿,够赔红脸被抢去的骆驼了。”又对红脸说:“放心,迟了你的时间,迟不了你的钱。”红脸笑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实在没钱,把那炒药的法儿传我也成。”孟八爷笑道:“这可不成。黄毛那儿的乡长,出一万,我都没卖。那法儿,比金子还贵呢。”
说着,他牵峰驼来,可骆驼一见狼,就打响鼻,死活不驮,只好牵回。又叫豁子找个纤维袋,装了狼,另牵一峰驼来,才驮了。那袋子,却蠕动个不停,传出很粗的出气声和含糊的低哮,弄得骆驼一惊一乍。孟八爷用绳子把袋子捆在驼峰里,叫猛子和黑羔子各骑一驼,备了棍棒,连夜出了沙窝,把狼送到凉州公园。公园领导很高兴,请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猛子问:“那香子,还要不?”公园头儿说:“咋不要,求之不得呢。快些弄来,给你们发奖金,和那狼一并算账。”黑羔子就叫公园开个证明,说是若叫人逮住,也好有个交代。
猛子回了家。听爹说,村里又来了些外国人,不仅仅是买鹰,还带了网,要抓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