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情
应修人
淡月的小庭里,
教我隐了;
明澄的玻窗里,
陪伊坐了。
静静里流来,几朵娇笑几枝话;
闲闲地映出,少女俩细斟茶:
美景和美情,
融成了水样的画。
狡巧的小媒人!
你也是女儿身。
也不先问一问,
伊还是肯不肯。
要相爱,不在相见,
况是伊,没见我面。
这番美意儿只好赊,
千千谅谅吧;
引我生怜的最是你——
你织成这帧画,
你赠我这帧画。
选自《春的歌集》,湖畔诗社1923年末日出版
应修人这首《负情》收入湖畔诗社继《湖畔》之后第二本集体诗集《春的歌集》,是一首抒情内容非常独特的诗篇。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男女青年没有交往的自由,终身大事全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这首诗抒写的是一位少女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做“小媒人”,替另一位少女介绍男友,还不知那男友肯不肯,被介绍男友的少女被“小媒人”的盛情深深感动了,觉得负了她的情。
诗的首节形象地抒写了一对少女月下庭院谈心的生动情景。淡月、小庭、玻窗等静态意象和娇笑、话语、斟茶等动态意象,融汇了诗人的美情,构成了一幅动静结合的“美景”,从而“融成了水样的画”。
诗的第二节点明首节月下一对少女各自的身份和娇笑谈话的内容,原来一位少女尚未征询男青年的意愿,就做起“小媒人”来,要介绍“伊”做“我”的男友。简洁的诗句委婉地抒写了“我”既感激又嗔怪的心态与神情。
诗的第三节紧扣第二节,并进一步抒发“我”对“你”的爱情、感谢的深情,由衷地表示对她主动、热心地介绍男友“这番美意儿只好赊”,因无法报答而请她原谅,感谢她真挚、热情地编织与赠予了这帧她俩月下促膝谈心的美丽图画,清新流畅的诗句流淌着诗人由衷感激知心女友的深情。
在诗体探索方面,应修人和潘漠华、汪静之、冯雪峰等其他几位湖畔诗社的诗人一样,起初创作的绝大部分是自由体诗,后来逐渐转向探索现代格律诗的写作。这首诗的一、二行分别与三、四行对称;第五行与第六行字数相同,两句前半分句句式相同。第二节四句每句字数相同,在排列上,三、四句比一、二句各低一格。第三节一、二句字数相同,最后两行是一组排比句,在排列上有意识地打破整齐的格局。总之,三节诗在形式上注意整饬美与参差美的统一。从这首诗可以看出,应修人是开创现代格律诗的探路人。
(潘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