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松的午后

非马

轻手轻脚

怕惊动

树下一只松鼠

在啃嚼

早春鲜嫩的

阳光

却仍引起

一声告警的鸟叫

但它急急爬上树梢

显然不是为了惊恐

在它纵跃过的枝桠上

灿然迸出

春风得意的

绿

选自《非马的诗》，花城出版社2000年版

非马是位擅长“以最少的文字负载最多的意义”的诗人。诗人从早春某一天的午后切入，以物（松鼠、大树等）拟人，表现了春天的蓬勃景象，树儿经过祁寒终于放出了生命的异彩。

诗首先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可爱的小松鼠在树下津津有味地进食，春鸟警觉地在树周围飞来飞去，作为场景中心的树则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绿意灿然，而视点聚焦的小松鼠则因其活泼、机灵、温顺而格外引人注目。

松鼠食松子、胡桃等果实本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但在诗人笔下却表现得充满诗意，给人以审美的愉悦：“树下一只松鼠/在啃嚼/早春鲜嫩的/阳光。”倘若实写松鼠在噬食食物，就会使读者回味的余地锐减。因此，诗人写诗要“从平凡的日常事物里找出不平凡的意义”，诗人非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更有兴趣的是，“告警的鸟叫”与松鼠“急急爬上树梢”这两个动作不约而同，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但是松鼠“显然不是为了惊恐”，这就给读者留了一个想象的空间，既然不是为了惊恐，而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一悬念在诗的结尾终于有了解答：“在它纵跃过的枝桠上/灿然迸出/春风得意的/绿。”松鼠忙忙碌碌，食昆虫，吃鸟卵，或许对护林有功，才使得树林灿然出绿，茂然茁壮，生机盎然。这诗句中的“迸”字信手拈来，用得很传神。“迸”者，喷射溅出之谓也，堪称诗眼，一字之精当，满篇而生辉。

诗的结尾出现“春风”一词，会使读者联想到古诗名句，如“春风得意马蹄疾”“春风又绿江南岸”“春风更比路人忙”，从而对“绿”乃至以“绿”为主体的春景有了更真切的认知，并调动积累去一一印证。

有资料解释说：“（松鼠）尾蓬松，长16—24厘米。”诗人运用修辞中“借代”的手法，这里“蓬松”就是指松鼠。因此，诗的标题《蓬松的午后》，可以读作《松鼠的午后》，我们完全可以如是去理解。

（葛乃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