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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 星期六
为了买东西的事,又和芬弄得不愉快,对于这个善忘的女人,我真的是感到厌烦了!她只会用眼泪来束缚我们的关系。忍耐吧,还要一年!我勉强忍下自己的感情―我真要追回她来告诉她:“去吧!走你自己的路吧,你不要再烦恼我了!”―开始工作。我已经忍耐了我尽有的忍耐,而她还是要求得太多。我吃饭的时候告诉她:“你不要像对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对待女人来要求我吧,这不是我所能忍受的。对于您我已经要超过我应该忍耐的限度了,一片钢,无论它炼得如何柔软,如果超过它应有的韧度,它仍然要折断的!那就是说:钢依然是钢啊!比方那表的发条……”她是不懂得这些的,她唯一关心的就是物质小满足的生活,小市民的生活,她不思想,也不追求……。
五月十八日 星期日
星期文艺学园举行开学典礼,约十点钟开始。路中我本同烽去寻洛甫一同去,因感路上行走不自然,便托故先走了。在这些地方自已还有些不脱俗,此后应坦荡自然,不芥存这些琐事为佳。讲演时,我说了这样几句话:
“我有三点意见供给诸位。第一点,不要抱的理想太高。第二点.不要希望太切。第三点要坚持到底……”起始我本想说些讽刺话刺一刺那些“作家”和“党作家”,但一转想又觉得无聊。作罢。对于我的讲话,人们的反映是愉快的,他们也说我今天的讲话比别人全精彩,简短明了,切实深刻。只是还说得太快。话中用“火止口”的句子,我刺了T一句,只有她明白。
我送芬回去,路上我给她讲了些读书的方法,如何建立自己的生活,发展才能,为了人类工作等事。也互相来解剖自己,她说我的野性太浓厚,如果有母亲活着,会好些。她此次回家似乎很满意。她把惜到的钱全要去买东西,只给我留了一元钱,我很生气,责备了她,她又哭了。
回来路上自己唱着歌,声音不愉快,因为很久不练习了,唱着歌上了山。
L来了,哭得很伤心,她说被丈夫打了,侮辱了她,他们决裂了。我劝她不要把事情弄得太悲惨,不要使敌人高兴。这时的I一感情是劫拗的,暴躁的,我只有任她哭……她把一些“奎宁”又吃下去了,为了赌气她又要把那孩子打下去……“你不是说让这孩子生下来吗?为什么又吃了药!为了一时气愤就要毁害自己么?……”“你不要责备我好不?不要责备我……”她更绞心地哭着。’“好,哭一哭吧……”
当她平复的时候,她又担心她丈夫会坐在半路坟地里,我又同她下山走了一转。我又告诉她,不要做使敌人高兴的事。她告诉我:“我看他什么也不顺眼了!这简直就不能继续下去,一点再也不能爱他,他用恶毒的话刺激我,说我对他早就失去了刺激的力量,我也回答他,我也早就这样……只是不忍向他说,怕他伤心……他在沟边洗澡,那么瘦小的样子……我不禁讽刺他是‘小瘦人’他有气了,他说:‘你可以找大人去啊!'
‘我要找就找!’这一回是我寻他发作的……但这根源是很久了……只是寻个机会爆发……他嫉妒……他多疑…………我过去完全估计错了!他没有热情,我要求他再爱我一些,他拒绝了我,他说他对于我已经够好了……”
“结婚不一定是爱情的最高形式啊!”
我能说什么呢,只有这样说
女人们总是不幸和悲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