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志卷第二十九
土物上
干将、莫耶二剑,皆吴王阖庐所佩。干将,吴人,与欧冶子同师。莫耶,干将之妻。干将作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天气下降,而金铁之精不销。干将不知其由,莫耶曰:“子以善为剑,闻于王。王使作剑。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干将曰:“吾不知其理也。”莫耶曰:“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今夫子作剑,得无得其人而后成乎?”干将曰:“昔吾师作冶,金铁之类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中,然后成物。后世即山作冶,麻糸至蓑服,然后敢铸金于山。今吾作剑不变化者,其若斯耶?”莫耶曰:“师知烁身以成物,吾何难哉。”于是干将妻乃断发翦爪,投于炉中。使童男童女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阳曰干将,阴曰莫耶。阳作龟文,阴作漫理。干将匿其阳,献其阴,阖闾甚重之。会鲁使季孙来,阖闾使掌剑大夫以莫耶献之。季孙拔剑之锷,中缺者大如黍米。叹曰:“美哉剑也。虽上国之师,何能加之。夫剑之成也,吴霸。有缺,则亡矣。我虽好之,其可受乎?”不受而去。干将墓在匠门外东数里,承平时,人耕其旁,忽有青蛇绕足。其人惊,遽以刀断之。其前半跃人草中,不复见。徐视其余,乃折剑一段。至暮,欲持归,亦忽失之。方惟深有诗具载其事。【《吴越春秋》、《中吴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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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镂之剑,吴王夫差所以赐伍子胥者。【《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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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鸿、扈稽二金钩,吴王阖闾所作。阖庐既得干将、莫耶,复命国中作金钩。令曰:“能为善钩者,赏百金。”吴作钩者甚众,有人贪王重赏,杀其二子,以血衅金,遂成二钩以献,诣宫门求赏。王曰:“为钩者众,子独求赏,何以异于众夫子之钩乎?”作钩者曰:“吾之作钩也,贪而杀二子,衅成二钩。”王举众钩示之曰:“何者是也?钩甚多,形相类,不知其所在。”钩师向钩呼二子之名曰:“吴鸿、扈稽,我在此,王不知汝之神也。”两钩俱飞著父胸,吴王大惊,赏百金,遂服钩不离身。【《吴越春秋》】
太湖石,出洞庭西山,以生水中者为贵。石在水中,岁久为波涛所冲撞,皆成嵌空。石面鳞鳞作靥,名弹窝,亦水痕也。没人缒下凿取,极不易得。石性温润奇巧,扣之铿然如钟磬。自唐以来,贵之。其在山上者名旱石,亦奇巧。枯而不润,不甚贵重。白居易品牛僧孺家诸石,以太湖石为甲。
宣和五年,郡人朱动造巨舰,载太湖石一块入京师,以千人舁进。是日,役夫各赐银碗,并官其四仆皆承节郎及金带。勔遂为威远军节度使,而封石为盘固侯。动诛,余小石未献者留郡。西河两傍,悉归张循王家。比年,士大夫好石者多,山中人始以旱石加斧凿,作玲珑意。又剜石面赝作弹窝纹,街不识者,或得善价。其非巧石,但青白玉质,可作碑碣及瓮砌兜者,则出湖中之龟山。莹洁可鉴,坚润如金玉,亦为天下之冠。程俱所赋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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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洙《太湖石赋并序》:
客有嗜太湖石者,图其形示余,命为赋。其辞曰:
江之东,直走数百里,有太湖兮澄其清。湖之浪,相击几千年,有顽石兮丑其形。徒观夫风撼根折,波流势横。神助尔怪,天分尔英。骇立惊犀,低开昼屏。素烟散而复聚,苍苔死兮又生。譬夫枯槎浮天,黑龙饮水。鬼蹲无状,云飞乍起。稚戏携手,兽眠盘尾。大若防风之骨,窍如比干之心。密〔蜜〕房万穿,秋山半寻。子都之戟前其镦,韩棱之剑利于铸。若乃湖水无边,湖天一色。露气晓蒸,蟾津夜滴。伊尔坚姿,峭兮寒碧。千怪万状,差〔盖〕难得而剖悉。我将吊范蠡于泽畔,问伍员于波际。原君厥初,何缘而异?公侯求之,如张华之求珠。众人献之,如卞和之献玉。植于庭囿,视之不足。噫!尔形拥肿兮,难琢明堂之础。尔形中虚兮,鸡刻鸿都之经。用汝作砺兮,汝顽厥姿。攻汝为磬兮,汝浊其声。亡所用之,而时人是宝。余独掩口卢胡〔胡卢〕而笑子之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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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俱《太湖采石赋》:
建中靖国元年,以修奉景灵西室,下吴兴、吴郡,采太湖石四千六百枚。而吴郡实采于包山,某获目此瑰奇之产。谨为赋云:吴吏采石于包山也,洞庭乡三老,趋而进,揖而言曰:惟古浑浑,物全其天。金藏于穴,珠安于渊。机械既发,削蚌椎矿。不翼而飞,无陉而鹏。刳山探海,阶世之竞。乃若富媪赘瘤,则为山岳。茂草木于毛肤,包崭岩于骨骼。与瓦甓其无间,何于焉而是索。今使者窥复穴,荡沉沙。搜奇礓于洞脚,劂巧势于丘阿。呼灵匠以运斤,指阳侯使息波。竖江山之专专,绩剑阁之峨峨。莫不剔山骨,拔云根。贞女屹立,伏虎昼奔。督邮攘袂以相睨,令史临江而抗尊。虽不遭于酰沃,岂有恨于苔痕。嗟主人之不见,似羊牧之犹存。何一拳之足取,笑九仞之徒勤。既而山户蛾集,篙师云屯。输万金之重载,走千里于通津。使山以为骨,则土将圮。使玉以为璞,则山将贫。煮粮之容,叹终年之无饱。谈玄之老,持一法其谁论。尝闻不为无益,则用之昕以足。惟土物爱,则民之所以淳。怪斯取之安用,非野夫之乐闻。敢请使者。吏呼而语曰:醯鸡不可与语天,蟪蛄不可与论年。矧齐侯之读书。岂且轮人之得言?三老曰:极治之世,樵夫笑不谈王道。至圣之门,鄙夫问而竭两端。野人固愿知之。对曰:上德光大,孝通神明。阐原庙之制,妥在天之灵。以谓物不盛,则礼不备;意不尽,则享不精。故金瑰琛诽,天不秘其宝。樟楠姬梓,地不爱其生。而青州之(奇)陆,犹未促于充庭,故于此乎取之。且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以起景阳于芳林者,魏明之侈陋也。菲衣、恶食、卑宫室,以致美乎祭把者,夏禹之勤俭也。上方戒后苑之作,缓文思之程。示敦朴以正始,尽情文而事神。此固上德之摊明〔名〕者矣。抑尝闻之:西有未夷之羌,北有久骄之虏。顾蹀血之未艾,乍游魂而送死。方将不顿一戈,不驰一羽,殄丑类于烟埃,瞰幽荒于掌股。庶黄石之斯在,倘素书之可遇。抑又闻之:三德虽修,不遗指佞之草;万国虽和,犹豢触邪之兽。盖邪佞之蛊心,犹青肓之自凑。惟属镂之无知,顾尚方之奚救。故将铸采石以为剑,凛竖毛于佞首。若是,则在边无汗马之劳,在庭无履霜之咎也。抑又闻之:尧不能无九年之灾,汤不能无七年之旱。虽阴阳之或戾,岂闭纵之可缓。故将放鞭石于宜都,回雨阳于咳眄。抑又闻之:扶耒之子,有土不毛。抱瓮之老,有茅不薅。富者侈而贫者惰,游者逸而居者劳。虽齐导之有素,奈狡兔而是逃。故将取嘉石以列坐,平罢民于外郊。抑又闻之:日不蔽则明,川不辟则清。听之广者视必远,基之固者室不倾。方披旒而出龊,俾伐鼓而扬旌。盖萧墙之戒,坐远于千里。朽索之驭,益危于薄冰。矧四者之无告,尤圣人之所矜。故将尽九山之赤石,达万宇之穷民。三老悚然而兴曰:圣化盖至此乎?吏曰:此犹未也。若其造化掌中,宇宙胸次。弥纶两仪而执天衡,燮理二气而袭气母。此包牺之妇,所以引日星之针缕。方将炼五色以补天,育万生于一府,既无谢于襄城之师,又何惊于藐姑之处。吾其与汝饮阴阳之和,而游万物之祖矣。又何帝力之知〔有〕哉!三老稽首再拜曰:鄙朴之人,聋瞽其知,鹿豕其游。窃臆妄议,乃命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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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太湖石记》:
古之达人,皆有所嗜:玄晏先生嗜书,嵇中散嗜琴,靖节先生嗜酒,今丞相奇章公嗜石。石无文无声,无臭无味。与三物不同,而公嗜之何也?众皆怪之,走独知之。昔故友李生名约有云:苟适吾意,其用则多。诚哉是言,适意而已。公之所嗜,可知之矣。公为司徒,保厘河洛。治家无珍产,奉身无长物。唯东城置一第,南郭营一墅。精茸宫宇,谨择宾客。道不苟合,居常寡徒。游息之时,与石为伍。石有族聚,太湖为甲。罗浮、天竺之徒次焉。今公之所嗜者,甲也。先是,公之寮史〔吏〕,多镇守江湖。知公之心,唯石是好。乃钩深致远,献瑰纳奇。四五年间,叠叠而至。公于此物,独不廉让。东第南墅,列而置之。富哉石乎,厥状非一:有盘坳秀出,如灵丘仙云者。有端俨〔严〕挺立,如真官神人者。有缜涧削成,如圭瓒者。有廉棱锐剔,如剑戟者。又有如虬如凤,若跧若动。将翔将踊,如鬼如兽。若行若骤,将攫将骤。风烈雨晦之夕,洞穴开皑,若饮云欺雷,嶷嶷然有可望而畏之者。烟霁景丽之旦,岩专霪竖,若拂岚扑黛,霭霭然有可狎而玩之者。昏晓之交,名状不可。撮要而言:则三山五岳,百洞千壑,𫌨缕簇缩,尽在其中。百仞一拳,千里一瞬,坐而得之。此所以为公适意之用也。常与公迫观熟察,相顾而言。岂造物者有意于其间乎?将胚浑凝结,偶然成功乎?然而自一成不变已来,不知几千万年,或委海隅,或沦湖底。高者仅数仞,重者殆千钧。一旦不鞭而来,无腥而至。争奇骋怪,为公眼中之物。公又待之如宾友,亲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玉,爱之如儿孙。不知精意有所召耶?将尤物有所归耶?孰为而来,必有以也。石大小其敷四等,以甲乙丙丁品之。每品有上中下,各刻于石之阴。曰:牛氏石,甲之上,丙之中,丁之下。噫!是石也,百千载后,散在天壤之内。转徙隐见,谁复知之。欲使将来与我同好者,睹斯石,览斯文,知公之嗜石之自。
会昌三年五月丁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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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僧孺《题太湖石诗序》:
李苏州遗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
《奉呈梦得乐天》诗:
胚浑何时结,嵌空此日成。掀蹲龙虎斗,恢怪鬼神惊。
带雨新冰净,转敲碎玉呜。搀叉锋刃簇,缨络钧丝萦。
近水摇奇冷,依松助淡清。通身鳞甲隐,透穴洞天明。
丑凸隆胡准,深凹刻兕绩。雷风疑欲变,阴黑讶将行。
噤疹微寒早,轮困数片横。地只慧垫压,鳖足困支撑。
珍重姑苏守,相怜懒慢情。为探湖底物,不怕浪中鲸。
利涉余千里,山河仅百程。池塘初展见,金玉自风轻。
侧眩魂滋悚,周观意渐平。似逢三益友,如对十年兄。
王[去声]兴添魔力,消烦破宿酲。媲人当绮皓,视秩即公卿。[南朝有司空石,盖以定石之品流。]
念此园林宝,还须别识精。诗仙有刘白,为汝数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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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和题姑苏所寄太湖石兼寄李苏州》诗:
震泽生奇石,沉潜得地灵。初辞水府出,犹带龙宫腥。
发自江湖国,来荣卿相庭。从风夏云势,上汉古查形。
拂拭鱼鳞见,铿锵玉韵聆。烟波含宿润,苔藓助新青。
嵌穴胡雏貌,纤错虫篆铭。孱颜傲林薄,飞动向雷霆。
烦熟近还散,余醒见便醒。凡禽不敢息,浮墙莫能停。
静称垂松盖,鲜宜映鹤翎。忘忧常目击,素尚与心冥。
渺小欺湘燕,团圆笑落星。徒然想融结,安可测年龄。
采取询乡耋,搜求按旧经。垂钧人空隙,隔浪动晶荧。
有获人争贺,欢谣众共听。一州惊阅宝,千里远扬胎。
睹物洛阳陌,怀人吴御亭。寄言垂天翼,早晚起沧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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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牛相公宅太湖石》诗:
错落复崔嵬,苍然玉一堆。峰骈仙掌出,罅拆剑门开。
峭顶高危矣,蟠根下壮哉。精神欺竹树,气色压亭台。
隐起磷磷状,凝成瑟瑟胚。廉能露锋刃,清越叩琼瑰。
岌业形将动,嵬峨势欲摧。奇应潜鬼怪,灵合蓄风雷。
黛润沾新雨,班明带占苔。未曾栖鸟雀,不肯染尘埃。
尖削琅歼笋,深剜马脑豪。海神移碣石,画障簇天台。
在此为尤物,于人负逸才。渡江千筏载,入洛五丁推。
出处虽无意,升沉亦有媒。拔提水府底,置向相庭隈。
对称吟诗句,看宜把酒杯。终随金碾用,不学玉山颓。
疏傅心偏爱,园公眼屡回。共嗟无此分,虚管太湖来。
又诗云:
远望老祟,近观怪釜。才高八九尺,势若千万寻。
嵌空华阳洞,重叠匡山岑。邈矣仙掌迥,呀然剑门深。
形质贯今古,气色通晴阴。未秋已瑟瑟,欲雨尤沉沉。
天姿信为异,时用非所任。磨刀不如砺,捣帛不如砧。
何乃主人意,重之如万金。岂伊造物者,独能知我心。
又诗云:
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
削成青玉片,截断碧云根。
风气通岩穴,苔文护洞门。
三峰具体小,应是华山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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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日休诗:
兹山有石岸,抵浪如受屠。雪阵千万刳,藓六高下刳。
乃是天诡怪,信非人功夫。六丁云下取,难其纲珊瑚。
厥状复若何,鬼工不可图。或拳若虺蜴,或蹲如虎箍。
连络若钩铄,重叠如萼跗。或若巨人骼,或如天帝符。
绛肛筼筜笋,格磔琅玕株。断处露海眼,移来和沙须。
求之烦耄倪,载之劳舳鲈。通侯一以眄,贵却骊龙珠。
厚赐以睬书,远去穷京都。五侯上山下,要尔添岩龉。
赏玩若称意,爵禄行斯须。苟有王佐士,崛起于太湖。
试问欲西笑,得如兹石无。
*
陆龟蒙诗:
他山岂无石,厥状皆可荐。端然遇良丁,坐使天质变。
或裁基栋宇,礧砢成广殿。或剖出温瑜,精光具华瑱。
或将破仇敌,百跑资苦战。或用镜功名,万古如会面。
今之洞庭者,一以非此选。槎牙真不材,反作天下彦。
所奇者嵌崆,所尚者葱蓓。旁穿参洞穴,内穷均环钏。
刻削九琳窗,玲珑五明扇。新周碧霞段,旋剀秋天片。
无力置池塘,临风只流眄。
*
胡宿诗:
海岱铅松妄得名,洞庭山脚失寒琼。
漱成一朵孤云势,费尽千年白浪声。
谁向机逸逢织女,直疑岩下见初平。
年来贲物多成病,日绕苍苔几遍行。
石井、松江二水,唐张又新品第东南烹茶之水为七等,以虎丘石井为第三,吴松江为第六。今剑池傍经藏之后有大石井,面阔丈余,嵌岩自然。上有石辘鲈,岁久堙塞。今寺僧乃以山后寺中上井为石井,甚可笑。绍兴三年,主僧如壁,始淘古石井,去淤泥五丈许。四傍皆石壁,鳞皴天成。下连石底,渐窄。泉出石脉中,一宿水满井。较之二水,味甘泠胜剑池。时郡守沈揆虞卿闻之,往观大喜。为作屋覆之,别为亭于井傍,以为烹茶宴坐之所。自是古迹复出,邦人咸喜。
***
松江水,在水品第六,世传第四桥下水是也。桥今名甘泉桥。好事者往往以小舟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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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泉,在天平山腰,乳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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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天诗: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下山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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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
灵泉在天芒,狂滚不能侵。神蛟穴其中,渴虎不敢临。
静照涵秋碧,泓然一勺深。游润胜云飞,散作三日霖。
天造岂无意,神化安可寻。挹之如醍醐,尽得清凉心。
闻之异丝竹,不含哀乐音。月好群籁息,涓涓度前林。
子晋罢云笙,伯牙收玉琴。裴回不拟去,复发沧浪吟。
乃云尧汤岁,盈盈长若今。万里江海源,千秋松桂阴。
兹焉如有价,北斗量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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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纯臣《荐白云泉书》:
前进士陈纯臣谨裁害,献于知府司谏阁下:
纯臣闻仁智之性,各有所乐。盖得之小,而后寓之外也。在昔仲尼登泰山,曾点浴沂水,圣贤之于寓亦已远矣。粤门判融结,其中杰然若高岳巨浸。不待标异,固已耸动人耳目,不幸出于穷幽之地,必有名世君子,发挥善价。所以会稽平湖,非贺知章不显。丹阳旧井,非刘伯初不振。陆胥台古郡直西不三十里,有山曰天平,山之中有泉曰白云。山高而深,泉洁而清。倘逍遥中人,览寂寞外景。忽焉而来,洒然忘怀。碾北苑之一旗,煮并州之新火。可以醉陆羽之心,激卢全之思。然后知康谷之灵,惠山之英,不足多尚。天宝中,白乐天出麾吾乡,爱贵清,尝以小诗咏题。后之作者,以乐天托讽虽远,而有所未尽。是使品第泉目者,寂寂无闻。蒙庄有云:“重言十七”。今言而十有七,焉天下之信,非阁下而谁欤?恭惟阁下性得泉之醇,才犹泉之浚,仁禀泉之勇〔涌〕,智体泉之动。霭是四雅,钟于一德。又岂吝阳春之辞,以发挥善价。纯臣先人松愤,宾彼一隅,岁时往还。尝愧文辞窘涩,不足为来今之信。
倘阁下一漱齿牙之末,擘笺发咏。乐天如在,当敛采避道。不任拳拳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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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藻:
白云岩静最深隈,泉溜泓溶石窦开。
宿雾不生澄晓月,残风轻漾垫寒雷。
源从天漠星边落,流自鳖峰海上回。
莫谓无心事奔注,曾随霖雨下山来。
憨憨泉,在宝华山寺之东山半,极清冽。相传为得道僧名憨憨和尚者卓锡所出。法雨泉,在穹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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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泉,在洞庭西山毛公坛道侧。《真诰》所谓白芝隐泉,其水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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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磰,出阳山。凿山为坑,深数十百丈始得。初如烂泥,见风渐坚。腻滑精细,他处无比者。土人亦当白石脂用。《本草注》“吴郡贡石脂”,则知可作石脂用。又有一等红紫色者,亦以当赤石脂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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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笺,吴中所造,名闻四方。以诸色粉和胶刷纸,隐以罗纹,然后砑花。唐皮、陆有倡和鱼笺诗云:“向日乍惊新茧色,临风时辨白萍文。”注:“鱼子曰白萍”,此岂用鱼子耶?今法不传,或者纸纹捆如鱼子耳。今蜀中作粉笺,正用吴法,名吴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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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酘酒。白居易守洛时,有《谢李苏州寄五酸酒》诗。今里人酿酒。麹米与浆水已人瓮。翌日,又以米投之,有至一再投者,谓之酘。其酒则清冽异常,今哺之五酘,是米五投之耶?李苏州,疑是李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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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头鸭,水禽,村人皆养之。养者名家鸭,野生者名野鸭。野鸭多绿头。世传陆龟蒙居笠泽,有内养使杭州,舟出舍下。龟蒙家童,以小舟驱群鸭出,内养弹其一,折颈。龟蒙遽从舍出,大呼云:“此绿鸭有异,善人言,适将献状本州,贡天子。今持此死鸭,以诣官自言耳。”内养甚惊,厚祈之,龟蒙笑而止。因徐问龟蒙曰:“此鸭何言?”曰:“常自呼其名。”
《谈苑》唐李邕《斗鸭赋》:
东吴王孙,啸傲阊门。鱼横玉剑,蚁沸金樽。宾僚雾进,游侠星奔。挂舟兮绵缆,碧润兮花源。尔乃辍轻桡,登水合,丝管递进,献酬交错。云欲起而中留,尘将飞而遂落。既而酣则徙座,取物为娱。征羽毛之好乌,得渤海之仙凫。坐〔出〕笼而振,少步而趋。唼喋争食,离枞带雏。随绿波而澹荡,向红藻而敷愉。是之为物也,诡类殊种,迁延迟重。其聚则同而不和,其斗则仁而有勇。参差赘聚,飒遝缤纷。其浮蔽水,其族如云。共沿波而弄吭,各求匹而为群。绕菰蒲而相逐,隔州洲渚而相闻。于是乎会合纷泊,崩奔鼓作。集如异国之同盟,散若诸侯之背约。迭代擒纵,更相触搏。或离披以折街,或奋振以前却。始戮力兮决胜,终追飞兮袭弱。耸谓惊鸿,回疑返鹄〔鹊〕。逼仄兮掣曳,联翩兮踊跃。忽惊进以差池,沉浮而闪烁。号噪兮沸乱,倾耳为之无闻。超腾兮往来,澄潭为之溃。排锦石,蹴琼沙,披羽翰,簸烟霞。避参差之荇菜,隳菡萏之荷花。驻江妃之往棹,留海客之归查。而乃拥津塞浦,旁观如堵。空里郾,訇厉天。蛙醒兮失笑,龟鱼兮透泉。专场之鸡沮气,倾市之鹤断妍。其为状世不一,其为态也且(千,岂笔精之所凝,非意匠之能)传。良戒之而在斗,俾闻义而忘筌。
鹤媒,吴人射乌,养一驯鹤。使行前,而以草木叶为盾以自翳,挟弩矢以伺之。群乌见鹤,以为同类,无猜,遂为矢所中。
陆龟蒙有《鹤媒歌》以讥同类相陷者。
歌云:偶系渔舟汀树枝,因看射鸟令人悲。盘空野鹤忽然下。背翳见媒心不疑。媒闲静立如无事,清唳时时入遥吹。徘徊未忍过南塘,且应同声就同类。梳刷宛若相逢喜,祇怕才来又惊起。窥鳞咏藻乍低昂,立定当胸流一矢。媒欢舞跃势离披,似谄功能邀弩儿。云飞水宿各自物,妒侣害群由尔为。而况人间有名利,外头笑语中猜忌。君不见,荒陂野鹤陷良媒,同类同声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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鵁鶄,水禽。陆龟蒙尝得之于震泽。黑襟、青陉、丹爪,色几及项。龟蒙哀其野逸,而囚录笼槛。为赋诗焉:
词几曾夸鸀[徒角切]鳿[牛欲切]流,果为名误别沧洲。虽蒙静置疏笼晚,不似闲栖折苇秋。自昔稻粱高乌畏,至今圭组野人仇。防微避缴无穷事,好与裁书谢白鸥。
炙鱼。吴公子光将杀王僚,与专诸谋之。专诸曰:“王好何味?”光曰:“好嗜鱼之炙也。”专诸乃去,从太湖学炙鱼,三月得其味。光飨王僚,王僚被棠铁之甲三重。专诸置鱼肠炙鱼中以进,擘炙鱼,推匕首,刺王僚,贯甲达背焉。【《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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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鲙。吴王闻三师将至,治鱼为鲙。将到之日,过时不至,鱼臭。须臾,子胥至,阂闾出鲙而食,不知其臭,复重为之。吴人作,自阖闾始也。【《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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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鱼。吴王孙权江行食,有余,因弃之中流,化而为鱼。今有鱼,犹名吴余者。长数寸,大如筋,尚类形。案、此即今之残鱼。【《博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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鲈鱼,生松江,尤宜鲙。洁白松软,又不腥,在诸鱼之上。江与太湖相接,湖中亦有鲈。俗传江鱼四鳃,湖鱼止三鳃,味辄不及。秋初鱼出,吴中好事者竞买之,或有游松江就之者。后汉左慈,尝在曹操坐。操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江〔松〕鲈鱼耳。”慈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慈乃更饵,沉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鲙之,周浃会者。鲈鲙为世所珍,久矣。晋张翰字季膺〔鹰〕,为大司马束曹掾。因秋风起,思鲈鱼鲙,菰叶羹,遂罢官归。《金谷园记》谓:鲈负,常以仲秋从海入江。菰叶,南越人以箭笋和为羹,甚珍。鱼白如玉,菜黄如金,隋人已呼为金羹玉鲙。大业中,吴郡尝献鲈鲙,事具“鲍鱼”条。
陶弼《江上渔者》诗云: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东坡《和文与可洋州金橙径》诗云:
金橙纵复里人知,不见鲈鱼价自低。
须是松江烟雨里,小船烧薤香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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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鱼,出太湖者为胜。旧说此鱼于湖侧浅水菰蒲之上产子。民得采之,随时贡入洛阳。吴人以芒种日谓之入梅,梅后十五日谓之入时。白鱼于是盛出,谓之时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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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首鱼。《吴地记》:吴郡鱼城下,水中有石首鱼。至秋化为凫,凫顶中有石。《吴录》又云:娄县有石首鱼,至秋化为凫,凫头中犹有石。今惟海中,其味绝珍,大略如巨蟹之螯,为江海鱼中之冠。夏初则至,吴人甚珍之。以栋花时为候。谚曰:“栋子花开石首来,笥中被絮舞三台。”言典卖冬具以买鱼也。此时已微熟,鱼多肉败气臭。吴人既习惯,嗜之无所简择,故又有忍臭吃石首之讥,二十年来,沿海大家始藏冰,悉以冰养,鱼遂不败。然与自鲜好者,味终不及。以有冰故,遂贩至江东金陵以西,此亦古之所未闻也。海上,八月间又有一种石首。此时天凉,不假冰养而自鲜美,谓之回潮石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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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鱼,世传以为有毒能杀人,鱼无颊无鳞,与目能开阖,及作声者有毒。而河豚备此四五者,故人畏之。此鱼自有二种,色淡黑有文点谓之斑子,尤毒。然人甚贵之。吴人春初会客,有此鱼则为盛会。晨朝烹之,羹成候客至,率再温之以进,云尤美。或云其子不可食,其子大如一粟,浸之经宿则如弹圆。又云:中其毒者,水调炒槐花末及龙脑水、至宝丹皆可解。橄榄子亦解备尘母,故羹中多用之。反乌头、附子、荆芥诸风药,服此等药而食河豚,及食河豚而后即服药,皆致死。苏文定公辙尝记吴人丁隙因食河豚而死,以为世戒。【《明道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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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口鱼,口有细骨半寸许,其形如针。春时,群集于松江长桥之下。土人捞取以为干,饷远,味甚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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菰叶羹,晋张翰所思者。按:菰即茭也。菰首,吴谓之茭白。甘美可羹,而叶殊不可瞰,疑叶衍或误。今人作鲈羹乃笔以莼,尤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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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七年,太和宫得大龟,径二尺,其尾五介,甲甚坚。人云。计数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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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江湖海浦皆有之。《松陵倡和》有《海蟹》诗。然能发风生疾,故皮日休诗云:“病中无用双螯处”,陆龟蒙诗云:“药杯应阻蟹螯香”,盖吴人所嗜也。相传稻之登也,率执一穗以朝其魁,然后从其所之。早夜瘠沸,指江而奔。渔者纬萧承其流而障之,曰蟹断〔簖〕。得遁丈奔纷越轶,以入于江,则形质浸大矣,渔者又断〔簖〕而求之。其得遁者遂入于海,形质益大,海人亦异其称谓矣。【《笠泽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