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虽说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但雪势还是够大的。

就在初雪的黎明时分，美砂作出了一个决定：到纹别去。

在此之前，美砂躺在床上，却一刻也睡不着。她想起了纸谷，然后这种思念就像是下个不停的飘雪一样，越来越膨胀，来势也愈来愈猛。

昨夜还在想，让纸谷和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吧，再不要去想他。而此刻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想要忘记纸谷，只是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而已，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因为些许琐事而有丝毫变化。

无论纸谷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自己仍旧爱他不渝。不管他现在是否还喜欢杏子，也不管自己是否只被当作偶然、短暂、微不足道的存在，美砂全都可以不计较。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真心爱着一个人，这本身就是弥足珍贵的。

“我喜欢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牺牲我自己。”

美砂现在只想见到纸谷，把这句话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迹。

她不想要求纸谷什么。自己如此爱着对方，对方也一定会如此爱着自己。或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可这就是爱情呀，虽然看上去有点像要求得到回报似的。

喝醉了酒，心里感到委屈，因而差一点将自己的身体容许给并不爱的人，也许只不过是为掩饰自己的软弱而寻找的借口和手段，是逃避感情的权宜之计。

美砂现在开始后悔，不该接受藤野的吻。即便没有以身相许，但曾经有过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坦然顺从的想法，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想到这里，美砂慌忙狠狠地擦拭了一下嘴唇，还漱了漱口。即使这样也无法抹消接吻的事实，美砂心里很明白，但就是感觉非这样不可。

旭日开始升起来了，美砂也做起了旅行的准备。虽然彻夜想着纸谷和杏子的事情，几乎整夜未眠，但是脑子却格外清醒。

美砂将替换的内衣还有厚毛衣装进行李箱。札幌已经下雪了，鄂霍次克海边一定更加寒冷。

乘几点钟的火车呢？现在出发，到达纹别差不多也得傍晚了。当然也可以乘坐上次纸谷回去时乘的特快列车，不过看来赶不上时间了。

至于向学校请假的事，给明峰教授家去个电话就可以了，但那样的话，教授夫妇肯定会劝阻她的。既然决定了，就不想再受别人的影响，一定要迈出这一步。不去管它什么所谓的“常识”，也不想理会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一次就想按照自己的判断去行动。

最终，美砂决定乘坐十点十分的快车，这样下午四点左右可以到达纹别。

一切准备就绪，美砂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餐边柜上的座钟显示时间是八点半。

窗外，昨夜的雪已经停息，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朗朗晴天。地上积雪有十几厘米厚，一群上班族排成一列，踏着新雪，赶着去上班。

美砂走出房间，来到公寓门口的公用电话，拿起听筒。她拨通了学校的电话，请总机转到研究所的门卫那儿。

“我是海洋学教研室的秘书竹内，突然有点急事需要请假，麻烦你看到教研室的同事替我转告一声好吗？”

“转告一声就可以了吧？”

手上没有尚未做完的工作。假如需要待很长时间，到了纹别再跟学校联系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美砂回应一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