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运动的缺陷
正如本章开头所讲到的,女权运动并没有像新闻媒体所渲染的那样,形成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倒是有些夭折的感觉。
其理由大致有这么几方面:媒体报道过度;运动目的性过于纷杂,难于形成一个明确的目标;将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夸大到男女平等的高度;所有运动参加者的认识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
然而更加主要的原因则是,女权运动的推动者,也就是女性自身产生了分裂,无法做到团结一致。想要进攻敌人,可是自己内部却先出现了分裂,没有不败的道理。
手举标语牌,高喊“为了我们女性……”。在这些努力奋争的女性身旁,却有女性冷眼相向,嗤之以鼻为“真傻”。这种来自女性的冷笑比来自男性的冷笑更加冷漠,更令人心寒,而且冷眼相向的女性占了大多数。
此种情况,自然不可能取得胜利,再怎么呐喊,充其量不过像斗败了的狗在号叫而已。
根据某报纸的报告,参加或赞同女权运动的女人们(她们极其讨厌 “女性”这个词中带有“性”字,故这里不称呼其为“女性”)的年龄构成情况如下:占压倒性多数的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女学生、公司职员,其次是四十岁前后的家庭妇女。
表面看这似乎很正常。但是,这恰恰反映出女权运动的先天性缺陷,因为出现了年龄断层,所以女权运动的诉求并不能代表所有女性。
高中生以下以及高龄妇女不在其列是很自然的,然而三十岁上下,也就是二十多岁至三十多岁的女人,本来是一个女人最成熟的年龄段,她们是女人中与男人最接近、从各种意义上讲都与男人关系最密切的,缺少了这部分女人,所谓的女权运动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如今说起女权运动,人们很容易理解为是要从根本上改革两性之间的关系,但是千万不要忘记,这个运动的发端却是始于女性对日常生活中一些琐事的不满。
这种不满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对男女间在劳动报酬方面的不平等;强加于女性头上的只能从事端茶倒水、单调工作的偏见;不从个人能力出发的评价体系;身居管理层的男性没有将女性当成职场的一分子,仅仅视作职场点缀、花瓶的陈旧观念等的不满。
这些不满多为二三十岁的职业女性每天在现实生活中碰到的现象,她们对此有着非常具体和切实的感受。
另一类是以四十岁上下女性为主的家庭主妇们的不满,她们认为女人不应永远被束缚于家庭中,女人不应只是服侍男人的附属品,进而主张职场应该进一步向女性开放,社会应增设托儿设施。
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经历了结婚、生育、哺乳、教育子女等,总算不需要再在孩子身上花费巨大精力,可以从育儿的繁重工作中解脱出来。可是正像一位女性所说的:“从育儿的工作中解放出来,环视身边,却只有无限的空余时间,而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这也是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共同的感受。于是她们情不自禁地生出这样的疑问:“我们到底该做些什么?难道今后只能一心一意地服侍丈夫而度过下半辈子吗?”到后来,疑问变成了焦虑,“照这样下去,只会被丈夫、孩子和社会抛弃”,由此产生出先前所述的不满来。
所以说,至少在日本,女权运动是由于这两个年龄段的女性从自身的不满发端,汇成一股合力,最终演变为所谓的女权运动的。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在女权运动的口号中这类来自日常生活的不满却丝毫未得到体现。看一看女权运动最热火的1970年“一○·二一”国际反战日那天日本首次女权运动大游行中的标语牌:
贞女和从军慰安妇是侵略的助长者!
团结使妇女更坚强!
控告根深蒂固的陈旧妇女观!
彻底实施避孕教育!国库应负担堕胎费用!
女人是什么?!男人是什么?!
粉碎将性游戏化的企图!
反对禁止堕胎!
“妈妈,结婚真的很幸福!”
……
从中我们看不到前面提到的女人的种种不满,相反似乎表现出一种试图从更高的立意上来审视女性的态度,并且表现出一种非常激进的倾向。
由于这样的原因,出现了前述的女权运动支持者的年龄构成,而且实际上投入行动的多为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女性。所以,她们的口号就必然表现得非常激进,并且显得盲目和鲁莽。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所追求的姿态、形象成了第一,那种小家子气的身边琐事自然从她们的口号中消失了。
当然,我们要把各个层次、各个族群的女性的要求汇总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于是,只要将男性本身列为敌人就容易找到一个共同点。所以许多主妇都摇着头表示:“女权运动当然赞成,但是做法好像太激进了。”在年轻女性中也有不少人持这样的看法。
综上所述,在女权运动的支持者中,本身就包含了不同的态度差异,而她们与反对者之间的差异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