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畿

吴声歌曲

闻欢大养蚕，定得几许丝。

所得何足言，奈何黑瘦为？

《华山畿》是南朝民歌《吴声歌曲》中的一支，《乐府诗集》归入《清商曲辞》类。现存二十五首，这里选的是第二首，写一个女子对她情郎的方式独特但备见深情的关心和体贴。

一二句采用南朝民歌中常见的谐音双关的写法，以“丝”谐相思的“思”。“欢”，指情郎；“几许”，一般作“多少”讲，这里有“许多”的意思。那女子对着情郎说：听说你大规模地养蚕，想来一定收获了不少丝了吧。“大养蚕”之事由“闻”而得，是听来的；“得几许丝”则是女子的判断。“几许丝”由“大养蚕”引出，其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故用了一个“定”字来表示。从谐音的角度说，所谓“得丝”，指的是相思，即沉浸于感情的激动以至痛苦之中。南朝民歌《西曲歌·作蚕丝》说：“春蚕不应老，昼夜长怀丝。”也是用谐音双关的方式以蚕丝喻相思，正可以与此诗并读。

以上两句所写，见出女子对情郎的理解。对于这位女子来说，无论是事实上的养蚕丰收，或是引申一步的相思，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出乎意料的是，女子不但不加赞扬，相反，还有所指责。就感情倾向而言，对于情郎的相思，她是由衷感到高兴的。但同时她深深懂得，相思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昼夜长怀思”，必然会食不甘味，夜不安席，情郎将因此而变得憔悴、“黑瘦”。故而她只好心热面冷，对于情郎热烈如火的相思，看似无情地当头泼过去一盆冷水。俗话说：“打是疼，骂是爱。”在女子责备的深处，隐藏着的正是忘我的体贴与炽热的情思。

此诗的行文富于跌宕变化。前两句正写，第三句逆接，造成行文的一次大的跌宕，同时也留下了一个疑问，逗出揭示原因、责备对方的末一句。末句正话反说，似恼似嗔，将文义转进一层，将诗情推进到一个新的境界。首句中的“大养蚕”三字是全诗构思的出发点，二、三句之“得丝（思）”，固然是由于“大养蚕”，而情郎之变得“黑瘦”，还是因为“大养蚕”。此三字如同一条暗线，将物与人、事与情都沟通了起来。故全诗虽然叙事抒情、道物说人触及到方方面面，而仍能显得一气贯注，结构谨严。

（陈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