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乌夜飞

西曲歌

日从东方出，团团鸡子黄。

夫归恩情重，怜欢故在傍。

《西乌夜飞》，是南朝乐府民歌，属清商曲辞中的《西曲歌》。《乐府诗集》云：“《西曲歌》出于荆、郢、樊、邓之间。”那时，荆、郢之地经济繁荣，商业兴旺，文化发达，这是产生《西曲歌》的重要社会条件。《西曲歌》大多描写生活中的离愁别恨和爱情相思，这首“日从东方出”，也是借一位女子的口气，表达夫妻久别重逢时的喜悦，感情真挚深厚，风格清新秀丽。

这位女子的丈夫或许是在外经商吧，她天天都在焦急地盼望他的归来。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圆圆的太阳像鸡蛋黄一样，正从东方升起。就在这个美好的时刻，魂牵梦萦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女子惊喜万分：他到底没有背弃自己，这种恩爱和情意是多么深厚啊！她激动不已，紧紧地依偎在自己所爱的丈夫身旁，久久不能离去。

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二十个字，语言也平易朴实、明白晓畅，但在表现技巧上，却颇有独到之处。第一、二句如同《诗经》中的许多作品一样，有起兴的作用，即“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熹《诗集传》），使诗意表达得更为婉曲有致。同时，在我国古代，有以日为夫象的传统观念。闻一多在《诗经通义》中说：“以日月喻夫者，天象之著者莫著于日月，以天地比夫妇，言日月犹言天也。”诗中第一句说“日出”，第三句说“夫归”，则“日”与“夫”之关系，已经得到了暗示。这位女子把丈夫比作天上的太阳，用阳光温暖的爱抚来比喻丈夫对自己的恩情，足见她对丈夫的一腔痴情。另外，第二句用鸡蛋黄比喻初出的太阳，在形状和色彩上都显得十分贴切而又新鲜，而“团团”两字，又能使人联想到夫妻团聚、其乐融融。同时，这种比喻也很切合女子的身份，因为鸡蛋黄是她在厨下操作时见惯的东西，所以当她看到那初升的太阳时，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种联想。这一句不仅衬托出全诗欢快明朗的情绪，也很富有生活气息，这正是民歌的可贵之处。

诗的结尾，也很有特色。“怜欢故在傍”，以相依相偎的生动情景，来表现女子对刚刚归来的丈夫的缠绵之意，把感情具象化，给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一个“故”字，用得准确，而又内涵丰富。故者，故意也，特地也。她为什么要故意偎傍着他呢？爱悦之情，固是一端；然而，她要报答他的忠于爱情，更是重要原因，那么，他们当初分别时的海誓山盟，也就自在不言之中了。她故意偎依着不愿离开，其分别之久，思念之切，也就可以想见了。全诗到此，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了多少回味和想象的余地，真可谓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梅尧臣语）。

（管遗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