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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筑松滋县城记
嘉靖乙卯,松滋尹张君家传,抵任二年,厘正百务,积滞具举。乃为文抵当路曰:“邑故有土城,岁久且圮。里甲约敛民财,岁岁补葺。而奸民阴规其利,干没自润,实无益于秋毫,城圮如故。今独不可规久远。一切用砖石,俾奸民无所规其利,而邑以永宁。且夫不一劳者不久逸,不暂费者不终省。窃与邑中士大夫父老熟计之,皆以为修之便。”于是分守大参鹤峰柳公、分巡宪副槐溪孙公、郡守定山袁公,咸报曰:“如令议。”适岁大稔,遂用其年八月始事。君乃捐俸酌赎,庀公约费,民争趋之。至十月,工竣。为城八百丈,甃以巨石,扃以崇关,井干楼橹靡不宏丽,屹屹为巨观矣。异日,抚治檄列郡,督所属州邑城垣宜修者,所司竟持空文塞责,莫敢为先。乃张君以实奉行,不惮一时之劳,而建百世之利,民不告瘁,大工克就,厥功茂焉。
史张氏曰:余读周《诗》,至《兔罝》之章,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尝叹以为文、武之初,治化旁洽,胶结民心,虽兔罝之野人,皆可以为干城扞御,何其盛也!其季也,疆圉多故,在位者多旷,诸大夫忧之,曰:“无俾城坏,无独斯畏。”劳役不已,曰:“土国城漕。”吁!又何瘁也。岂所谓盛世之守在人,季世之守恃险耶?在人者,无形之险也;恃险者,有形之险也。然亦时异世变,有不得不然者。明兴百八十余年,属国家隆运,寓内无鸡鸣狗盗之警,民至老死不见兵革,可谓极盛矣。往时东南濒海之区,列县数十,富甲天下。无城守扃之限。及海寇窃发,长驱诸郡,民皆骈肩束手,莫之敢撄。何则?变起于仓卒,而人心狃于治安,此必毙之道也。夫无形之险,既已靡恃,而有形之险,复不加修,则是束手骈肩俟毙已矣。松滋西接夔峡,面江阻山,即有缓急,亦要区也。人之恒情,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时属清泰,未睹其利害。一旦有不测,则是城所系,岂直一手一足之为烈哉!《诗》曰:“吁谟定命,远猷辰告。”兹役有焉。庸纪其事,以垂不朽。
张君名家传,浙之鄞县人。果毅有为,其在邑治理诸务,皆如城事。相其画者,县丞苏曜、主簿韩嶐。董其工者,省察官田。并列于后,以彰保障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