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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暗前的黎明
1956年春夏之交,我恢复自由前不久,邱瑞华的妻子从老家湖南来到了石家庄,畜牧兽医站在站外的家属宿舍给了他一间房,他便有了个家。只要他和吴富融都没下乡,休假日我们一定到他家吃一顿,再一起去看场电影。两位男士总是谈他们站上的事,我和邱妻说我们妇女的话题,相处得很融洽。
那一段时间,国家号召向科学进军,对知识分子大加鼓励。每个人都得写出提高的规划,每早的政治学习也取消了,改在每周三的下午学习半天,让大家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钻研业务中。我订了一份俄文的畜牧杂志,搬着字典每期都看。图书室增订了好些专业杂志,我用了个专门的笔记本,把用得着的都记下来,还用到实际上。邱瑞华更用功,把下乡防治畜病得来的素材整理成报告,特别是对山区羊寄生虫病的报告加上防治的办法,寄回母校。兽医系主任熊大仕先生看了大加赞赏,让他暑假后回校读副博士研究生,进一步培养。我们也很为他高兴,不料站长不放行,他又到专署农业局去申请,也没批准,使他失望且怨愤,但没挫伤他钻研的决心,每周日他都去屠宰场搜集材料,带回来在显微镜下画图,以确定寄生虫的品种、类别。我和吴富融都积极地给他帮忙,对我们的业务也有裨益。
除了号召向科学进军,国家还实行了工资改革。我们这技术12级的由四十多元一下提到59元,11级的提到七十多元,拉开了差距,也是鼓励上进。我还买了辆飞鸽牌的自行车。所里对伙房的管理也加强了,伙食改善不少。国家还颁布了职工休假、探亲制度。我和吴富融结婚后还未和家人见过面,商量着若回他家粤东北的丰顺县,坐火车到广州再坐船到汕头,转汽车到家,探亲假就不够用,于是决定回南京见我母亲。1957年春节,我们是在南京过的。妈妈亲自陪我们去玄武湖看雪景,走之前,妈妈送了吴富融一支派克钢笔,嘱他多写论文。我感到亲情、爱情、友情都很美好,肃反造成的压抑几乎被扫光了。
令人高兴的还有牛场、猪场的工作都很顺利。奶牛由我初到时的十来头发展到五十来头,牛舍扩建,接长了一倍。从冀衡农场调来一头年轻公猪,彻底解决了近亲繁殖的问题。体型特大的老公猪送给了石家庄动物园,作科普宣传用了。小猪生得多推广得也快,整个畜牧场欣欣向荣。
不知是否听了工人们的反映,宋科长给我和黄尔汉分了工,黄管猪,我管牛。工人们嫌晚上产犊或早上配种得到大院里去喊我,径自套了牛车把我的一应物品通通拉到了牛场,于是我就住进了原本准备做兽医室的小房间里。因为事先没请示,宋科长还批评了我,好在我已结婚,不是大姑娘,用不着领导太操心,他也就默许了。有了自己的房间,生活上也自由了些。
我虽和黄尔汉分了工,他想学骟母猪,我就给他看我的《农畜产科学》,他操作时我给他搭下手,没事儿时也一起聊天。老郭、老赵都性格外向,常给我们讲战争经历、部队生活,我们四个干部相处得还和谐。唯有牛世裕一改过去,变得不苟言笑,常拉着脸。我想也许是黄尔汉造过他和我的谣,得多加避讳,也许是不屑与我们这两个有问题的人交谈。拉开距离也能相安无事,只是老郭和他吵过几次嘴,有一次老郭还冲他摔东西,他俩都是党员,自有宋科长管,我们只装不知道。
老张调走后,秋天收干草的事就由牛世裕承担了,春天发现草垛里面长了霉,牛不能吃了,损失一百多元。为此,牛世裕因检查不到、保管不力,受到记过处分,也许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没想到,年底所里又宣布给他提升了一级,提级的事常是党员在先,人们也习以为常了,没放在心上。
倒是有件令我兴奋的大事,就是党宣布开展整风运动。我天真地以为这是党觉察到自己有了错误,需要改正了,以后社会就能更民主,社会主义的发展就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