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番

鸡禄山前游骑(1)[1]，边草白[2]，朔天明[3]。马蹄轻(2)。　　鹊面弓离短璔[4]，弯来月欲成(3)[5]。一只鸣云外(4)[6]，晓鸿惊。

【校记】

(1)鸡禄：王辑本作“鸡鹿”。

(2)蹄：晁本、汤本、合璧本、正本作“啼”，误。从鄂本改。

(3)弯：吴钞本作“蛮”，王辑本作“湾”。

(4)一只：汤本作“一双”。

【笺注】

[1]鸡禄山：即鸡鹿山。《汉书·匈奴传下》：“汉遣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将骑万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水经注》：“自窳浑县西北，出鸡鹿塞。一作鸡禄。”塞在今内蒙古磴口西北哈隆格乃峡谷口。鸡鹿山当在此。又《后汉书·和帝纪》：“夏六月，车骑将军窦宪出鸡鹿塞，度辽将军邓鸿出稒阳塞，南单于出满夷谷，与北匈奴战于稽落山，大破之。”或谓，“稽落山”即鸡鹿山。游骑：担任巡逻突击的骑兵。《陈书·侯安都传》：“徐嗣徽、任约等引齐寇入据石头，游骑至于阙下。”

[2]边草白：指生长西北边塞的白草。《汉书·西域传上·鄯善国》：“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旁国。国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颜师古注：“白草似莠而细，无芒，其干熟时正白色，牛马所嗜也。”唐岑参《过燕支寄杜位》：“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

[3]朔天：朔方的天空。《书·尧典》：“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集传：“朔方，北荒之地。”《楚辞》刘向《九叹·远游》：“溯高风以低徊兮，览周流于朔方。”王逸注：“周遍流行于北方也。”

[4]鹊面弓：弓名，即鹊画弓，弓背饰有鹊画。璔：弓袋。汉许慎《说文解字》：“弓衣也。从韦，长声。”《诗经·秦风·小戎》：“虎璔镂膺，交璔二弓。”传：“璔，弓室也。”

[5]弯来句：言拉弓如满月。

[6]鸣：响箭。《新唐书·地理志》：“妫州妫川郡……土贡：桦皮，胡禄，甲榆，矢，麝香。”

【集评】

陈廷焯《词则·放歌集》卷一：笔力廉悍。

李冰若《花间集评注·栩庄漫记》：随题敷衍，了无佳处。

华钟彦《花间集注》卷八：孙少监词二首，皆就题发挥。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月欲成”三字趁韵。

其二

帝子枕前秋夜[1]，霜幄冷[2]，月华明。正三更。　　何处戍楼寒笛(1)[3]，梦残闻一声。遥想汉关万里[4]，泪纵横。

【校记】

(1)戍：吴钞本、正本作“戌”，误。

【笺注】

[1]帝子：指娥皇、女英。传为帝尧之女。《楚辞·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王逸注：“帝子，谓尧女也。”此疑指汉乌孙公主。华钟彦《花间集注》曰：“窃按：此帝子当指乌孙公主言。《史记·大宛传》：‘汉遣江都公主，往妻乌孙，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人。’《集解》引《汉书》云：‘江都王建女。’是即乌孙公主也。《采兰杂志》引《乌孙公主歌》云：‘我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是也。故下文云：‘遥想汉关万里，泪纵横。’正属其意。”或谓泛指和亲西番之公主。

[2]幄：《小尔雅·广服》：“幄，幕也。”《左传·昭公十三年》：“子产以幄幕九张行。”注：“幄幕，军旅之帐。”此指乌孙之毡帐。

[3]戍楼：边防驻军的瞭望楼。南朝梁萧绎《登堤望水》：“旅泊依村树，江槎拥戍楼。”

[4]汉关：汉朝的边关。亦泛指边关。唐严武《军城早秋》：“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雪满西山。”

【集评】

汤显祖评《花间集》卷三：吴子华云“无人知道外边寒”，谢叠山云“玉人歌吹未曾归”。可见深宫之暖，不知边塞之寒；玉人之娱，不知蚕妇之苦。至裴交泰下第词云“南宫漏短北宫长”，真一字一血矣。

钟本评语：《定西番》三阕（此二阕与上牛峤“紫塞”阕），俱咏塞上也，唯毛熙震一首题春暮（“苍翠浓阴”）。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二词英英露爽。“鸣”二句有“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堕双飞翼”之概。“寒笛”二句有“横笛偏吹行路难”、“一时回首月中看”之感。一言骑射精能，一言乡心枨触也。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词意不透。汤氏云云，其然？岂其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