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

小重山(1)

春到长门春草青[1]。玉阶华露滴(2)[2]，月胧明(3)。东风吹断紫箫声(4)[3]。宫漏促(5)，帘外晓啼莺。　　愁极梦难成(6)。红妆流宿泪(7)，不胜情。手挼裙带绕阶行(8)[4]。思君切，罗幌暗尘生(9)[5]。

【校记】

(1)《古今词统》调下题作“宫怨”。吴钞本作“小重山二首”。

(2)玉阶：《历代诗余》作“紫阶”。玉：徐本作“王”，误。

(3)胧：玄本作“陇”，雪本作“笼”。

(4)紫箫：鄂本、吴钞本、毛本、后印本、正本、四库本、清刻本、四印斋本、《词谱》、《历代诗余》、林大椿《唐五代词》作“玉箫”。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作“紫萧”，误。

(5)宫漏促：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一作“金炉冷”。

(6)愁极：鄂本、吴钞本、毛本、后印本、正本、四库本、清刻本、四印斋本、《历代诗余》、林大椿《唐五代词》作“愁起”。

(7)红妆句：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一、《草堂诗余别集》作“残妆和宿泪”。

(8)绕阶：鄂本、吴钞本、毛本、后印本、正本、四库本、清刻本、四印斋本作“绕宫”，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一、全本、《历代诗余》、王辑本作“绕花”。晁本、陆本、茅本、徐本、影刊本词末注曰：“‘愁极’作‘愁起’，‘绕阶’作‘绕宫’，非是。合从旧本。”张本词末墨笔小字注同。

(9)罗幌句：吴钞本作“罗愰暗生尘”，误。

【笺注】

[1]长门：用汉武帝陈皇后失宠买赋事。参卷二温庭筠《清平乐》（“上阳春晚”）注〔六〕。

[2]玉阶：台阶之美称，以指皇宫台阶。《文选》张衡《思玄赋》：“勉自强而不息兮，蹈玉阶之峣峥。”旧注：“玉阶，天子阶也。言我虽欲去，犹恋玉阶不思去。”晋葛洪《抱朴子·汉过》：“禾黍生于庙堂，榛莠秀乎玉阶。”唐岑参《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金锁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华露：唐韦应物《月夜》：“皓月流春城，华露积芳草。”

[3]紫箫：即紫玉箫，紫竹所制。唐杜牧《杜秋娘》：“金阶露新重，闲撚紫箫吹。”

[4]手挼：手揉。五代冯延巳《谒金门》：“闲引鸳鸯芳径里，手挼红杏蕊。”

[5]罗幌：丝罗帷幔。南朝宋鲍照《代陈思王京洛篇》：“珠帘无隔露，罗幌不胜风。”唐沈佺期《长门怨》：“玉阶闻坠叶，罗幌见飞萤。”

【集评】

沈际飞《草堂诗余别集》卷二：比古曲“老女不嫁，蹋地唤天”隐些，然亦急矣。三月无君则吊，士何异此。

茅映《词的》卷三：怨女弃才，千古同恨。

卓人月《古今词统》卷九徐士俊评语：不为诡奇，却是古雅。

陈廷焯《词则·别调集》卷一：尚有古意。

李冰若《花间集评注·栩庄漫记》：词无新意，笔却流折自如。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作《小重山》，应留意前后起第二句五字顿。顿而不断，方有姿致。漫记所云“流折自如”，正从顿而不断来。

其二

其二(1)

秋到长门秋草黄(2)。画梁双燕去(3)，出宫墙。玉箫无复理霓裳(4)[1]。金蝉坠(5)[2]，鸾镜掩休妆。　　忆昔在昭阳[3]。舞衣红绶带，绣鸳鸯(6)。至今犹惹御香(7)。魂梦断，愁听漏更长(8)。

【校记】

(1)《小重山》二首，《花草粹编》卷六作韦庄词，误，当从《花间集》作薛昭蕴词。

(2)秋：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作“愁”。秋草：毛本《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作“青草”。

(3)双燕：王辑本作“春燕”。

(4)无复：雪本作“无力”。

(5)坠：王辑本作“睡”。

(6)绶带：王辑本作“袖带”。

(7)：吴钞本、毛本、后印本、正本、四库本、清刻本作“炉”。汤本、玄本作“”。

(8)漏更：玄本作“更漏”。

【笺注】

[1]玉箫：玉制之箫或箫的美称。《晋书·吕纂载记》：“即序胡安据盗发张骏墓，见骏貌如生，得真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箫。”南朝梁陶弘景《真诰》卷三：“玉箫和我神，金醴释我忧。”唐李白《凤凰曲》：“嬴女吹玉箫，吟弄天上春。”霓裳：即《霓裳羽衣曲》。唐代著名法曲。为开元中河西节度使杨敬忠所献。据《新唐书·玄宗纪》：初名“《婆罗门曲》，传至西凉，明皇润饰其词，而易以美名”。传说中亦有为唐玄宗登三乡驿望女几山及与罗公远、叶法善游月宫闻仙乐归而所作等说，虽荒诞不可信，但每被诗人搜奇入句。唐刘禹锡《三乡驿楼伏睹玄宗女几山》：“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

[2]金蝉：古代妇女所用金色蝉形的贴面饰物。唐李贺《屏风曲》：“团回六曲抱膏兰，将鬟镜上掷金蝉。”

[3]昭阳：昭阳殿。见卷三韦庄《小重山》（“一闭昭阳春又春”）注〔一〕。

【集评】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两调之首句，非特相应，且音节入古。“裙带”句旧恨新愁，一时并赴，皆在绕花徐步之时。“尘生”句即“君王不到，草与阶平”之意。次首之下阕，忆昔年之荣宠，见今日之悲凉。“香”句恋罗袂之余薰，惜檀槽之余暖，怨而不怒，诗之教也。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小重山》二首，宫词，一春一秋，俱有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