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劳动参与率与失业率

在前面两节中，我们介绍的都是一些总量概念，这一节中我们要界定的是一些 重要的比率概念，这些比率比总量概念更为常用。

1. 劳动参与率(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rate, LFPR)

劳动参与率可表示为(实际)劳动力人口在潜在劳动力人口之中的比率，即：

劳动参与率(LFPR)=潜霧器加X 100% (2.1)

其中.实际劳动力人口包括就业人口和在积极寻找工作的失业人口。潜在劳 动力人口指劳动年龄人口中减去因智力或身体原因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和服刑犯 人。从1983年开始，美国将军队人口算作潜在劳动力人口的一部分，其理论基础 是认为参军是一种自愿行为，是在劳动力市场上谋求就业的一种替代选择。各国 由于统计指标的差异，对LFPR的定义有细微的差异，但都大致反映了一个经济中 愿意就业者在适龄人口中所占比例。在实际计算过程中，由于潜在劳动力人口数 据可得性较差，因此，通常就以劳动年龄人口为分母计算LFPR。有时，为了计算 方便，也以总人口为基础计算LFPR,相应的比率被称为总人口劳动参与率。虽然 以劳动年龄人口或总人口作为分母所计算的劳动参与率并不严格,但其变动趋势 还是可以反映出劳动参与率的变化。

2. 就业率(employment-population ratio)

就业率为就业人口与潜在劳动力人口之间的比率,即：

就业率

就业人口

潜在劳动力人口

X 100%

(2.2)

用这样的指标可以反映一个经济的潜在劳动力人口中有多少在从事商品或服 务的生产活动，从而为一个经济创造财富。值得注意的是，按照这一通行的定义, 就业率并不等于1减去失业率。在中国，人们常常挂在口头的“就业率”与劳动经 济学中标准的“就业率”概念并不一致,这点特别需要注意。

3.失业率(unemployment rate)

失业率是失业人员在劳动力人口中所占比率，即：

失业率=竊號X 1。。％ =失业/菇龜人数X】。。％ <2.3）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根据一国获得失业率数据的不同方法，一般有登记失业率和调查失业率两 种失业率。登记失业率是根据在劳动就业机构登记的失业人数计算的失业率, 而调查失业率是劳动就业部门定期对样本家庭进行调查而获得的失业率，这两 个指标往往有些差距，但一般都很接近，世界上很多国家同时采用这两个失业率 指标。

中国的统计失业率主要采取的是登记失业率，而且目前只统计并报告城镇登 记失业率。城镇登记失业率计算方法是：

城镇登记失业率=城镇就證當篇拾翼业人数X ]°°% （2・4）

现在公布的城镇登记失业率是劳动力部门各级上报的。以下是所用的定义： 城镇登记失业人员：是指有非农业户口，在劳动年龄（16周岁至退休年龄）内, 有劳动能力，无业而要求就业，并在当地就业服务机构进行求职登记的人员。不包 括：（1）正在就读的学生和等待就学的人员；（2）已经达到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或虽 未达到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但已经办理了退休（含离休）、退职手续的人员；（3）其 他不符合失业定义的人员。

城镇登记失业率：分子是城镇登记失业人员，分母是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扣除 使用的农村劳动力、聘用的离退休人员、港澳台及外方人员）与城镇单位中的不在 岗职工、城镇私营业主、个体户主、城镇私营企业和个体就业人员、城镇登记失业人 员之和。

与国际惯例相比，中国的失业率统计有着很大的缺陷,主要表现在：

（1） 这一指标没有反映农村地区的失业问题，而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农村人口 众多的国家，对农村地区劳动力资源闲置状况做出统•无疑是非常重要的。①

（2） 这一指标的统计过程受到了户籍制度的严重影响，因为某一地方就业服 务机构的登记失业人员只是有本地户口的失业者，这在跨地区劳动力流动规模日 益增长的今天，会影响到我们对失业问题的总体把握及相应的政策措施。

讨论：读者先在网上查阅一下当前中国跨地区劳动力流动规模有多少。 有人认为，恰恰是因为中国的劳动力人口中有这么多是跨地区流动的“外来人 口”,其中绝大多数是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因此，一旦经济增长率下降，失业上 升，这些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就回到了家乡，这样，失业的负面影响得到了缓解。 请对这一观点给出你的评论。

①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农户即使出现劳动力闲置问 题.其“失业”也是隐性的，主要表现是劳动力利用率不足，因而也是难以统计的。

下面这则新闻是在2008年国际经济危机到来之后的一则报道。请注意，农民 工群体的失业是不进入“城镇登记失业率”统计的，我们很快就要解释为什么了。

【新闻】

约2 000万农民工失业，须直面相关社会问题

劳动力市场：基本的图景与概念

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农村问 题权威专家陈锡文说，金融危机所引发的农民工失业潮尚未见底，可能会加剧社会 矛盾，甚至诱发群体性事件。要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关键是要妥善处理农村征 地、环境污染、移民搬迁和集体资产处置等四大领域的问题。

陈锡文是在2009年2月2 H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作如此表示 的。他在会上透露：“在全国1.3亿外出农民工中，大约有15.3%的农民工因全球 金融危机而失去了工作，或者没找到工作。据此推算，全国大约有2 000万农民工 失去工作，或者还没有找到工作就返乡了。”

该估计数超过了此前官方1000万一1 500万农民工失业的估计。显然，金融 危机对农民工就业的影响已相当严重。

中国约有2 000万农民工失业

陈锡文的上述估计是根据农业部此前组织的一次抽样调查。此前，农业部抽 样调查了中国农民工输出比较多的15个省、150个村。抽样调查发现，截至中国 农历春节前，返乡农民工已占到外出农民工总量的38.5%。

抽样调查发现，在上述返乡农民工中，约有60.4%的农民工是春节正常返乡, 春节后还会进城工作。其余39.6%的人则属于因金融危机而失业或未能就业返 乡。依此计算，大约有15.3%的农民工失业或未能就业即返乡。

陈锡文表示,按上述15.3%的抽样调查比例推算，中国共有1.3亿外出农民 工，其中约有2 000万外出农民工因金融危机失业返乡。

陈锡文在会后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更指出,2009年上半年，由于金融危机 的影响尚未见底，农民工失业或将加剧。

“目前，全国1.3亿外出农民工中，除了失业返乡的2 000万人，还有1.1亿人 的就业目前是稳定的。但究竟2009年上半年农民工就业形势如何，取决于金融危 机的影响何时见底，也取决于中央相关就业扶持政策的落实。”陈锡文对《财经》记 者说。

农民工失业引发后续事件

农民工大规模失业将严重打击农民收入。陈锡文指出，目前，务工收入占农民 人均纯收入的近40%,是农民增收的主力。加之国内外农产品价格持续下行，农 民收入增长难度加大。“2009年确实存在农业生产滑坡、农民收入徘徊、农村发展 势头逆转的风险。”

农民工大规模失业还会加剧城乡社会矛盾，危及城乡社会稳定。陈锡文指出,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农民工失业返乡，可能增加农村土地承包纠纷。为此，中央政府已于2008年12月 20日出台解决农民工就业的六条对策，其中就强调要切实保障返乡农民工的土地 承包权益。

同时，按照上述调查估计，中国还有近8 000万农民工没有返乡，继续留在东 南沿海城市。如果这些人中，有部分失业后滞留城市,或者返乡农民工春节后进城 找不到工作，将加大城市公共服务体制和社会治安的压力。

陈锡文认为，农民工大量失业返乡，与中国严重依靠外需的经济增长模式密切 相关，也与整个户籍制度改革和城市化滞后有关，后者导致农民工不能稳定融入城 市。但他同时认为，中国的城市化将是漫长的过程，要与二三产业的发展相适应, 不可强行推进。

资料来源：《财经》记者常红晓的报道,2009年2月2日。

失业率是宏观经济的一项重要指标，在市场经济国家，失业率的波动被作为衡 量经济周期的主要参数之一。在中国，虽然城镇登记失业率并不能完整地反映出 劳动力资源的闲置情况，但它的变动还是能够反映出特定时期劳动力市场的状况。 城镇登记失业率自1978年以来总体上呈现先下降后上升,再波动的趋势（见图2.5）。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

图2.5中国的登记失业率变化（1978—2015年）

早期，中国的失业率变化与体制的转轨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改革以前的计划 就业体制下，国家以消除显性失业为目标，同时，在企业内形成了大量的隐性失业。 改革开放之初，伴随着大量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回城，城镇失业率（当时叫“待业 率”）出现了急剧的上升，为此，国家继续通过计划就业的手段来降低失业率。1985 年，失业率降低到历史最低点，同时.城市企业改革也对就业体制改革提出了要求。 于是，在1986年推行劳动合同制之后，计划就业体制逐渐发生了变化。一方面劳 动力人口的增量就业基本上实行了市场化，而不再实行由国家保证分配工作的制 度。另一方面.城镇企业隐性失业和二元经济中农村隐性失业也逐渐地显性化。 从那以后，失业率总体上保持了逐渐上升的趋势。值得一提的是，失业率在1989 年和1990年的上升与这两年经济增长率大幅度下降有关。

而1996年之后的失业率上升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上世纪90年代中期，国 有企业大规模地分离了富余劳动力，当时虽然大量的“下岗职工”进入了“再就业中 心”.没有进入失业率的统计，但在大约2001年之后，仍未再就业的下岗职工就逐 步并入了失业率统计。另一方面，19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也或多或少地波 及中国，中国经济增长也受到负面冲击,影响到了就业增长。

场：基本的图景与概念

2003年之后中国的城镇登记失业率更与宏观经济周期有关。2003—2008年 间是全球经济的扩张时期，也是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时期，失业低且呈现出下降趋 势。2008-2009年间的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也影响到了中国，失业率有所上升。之 后,失业率稳定在4.1%左右。2009年之后，由于经济增长率持续下滑，公开的失 业率数据却表现稳定，这受到了一些质疑，对此，政府部门的解释是，因为创业活动 趋于活跃,缓解了失业的压力。

除了登记失业率以外，中国也进行城镇失业率的调查工作。由于调查失业率 数据通常不通过政府部门予以公布，而政府所公布的失业率可能低估了中国的实 际失业率.于是，一些学者也尝试利用大样本的调查数据自己估计失业率。其中. 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所基于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中与国际劳工组织定义相符 的数据得出.城市失业率为8.3%,其中男性为7.7%,女性为9.0%。非常有趣的 是，城市本地劳动力失业率为9.1%,城市迁移者失业率为7.9%,农村迁移者失业 率最低，为3.6%。①这说明，如果中国城市的失业率统计包括迁移者的话.既是与国 际接轨的做法，也可能大大降低失业率的统计数据。2004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 下发《关于建立劳动力调查制度的通知》，决定建立劳动力调查制度，计算调查失业 率。国家统计局2005年11月正式启动城乡劳动力调查制度，期望通过抽样调查 的方式获取逼近真实的失业率。在“调查失业率”中指的“失业”具体被定义为在调 查周(调查时点前的一周)内，工作时间未达到一个小时，在近三个月采取了某种方 式找工作并且在调查周内可以应聘的人。其中，农民首次被纳入调查范围。在可 预见的未来，政府将定期公布失业率的调查数据。

4.自然失业率(the natural rate of unemployment)

诺奖得主弗里德曼认为，劳动力市场存在一种长期的均衡失业率，即使在充分 就业的状态下也难以消除。所以，有时自然失业率又被有些矛盾地称作“充分就业

①这里的“迁移者”的定义是5年以来的迁移者.并根据出发地辨识是农村迁移者还是城镇迁移者。 参见王德文、吴要武、蔡昉,20044迁移、失业与城市劳动力市场分割为什么农村迁移者的失 业率很低？》.《世界经济文汇》，第1期,37—52页。

下的失业率"(full-employment rate of unemployment)。①

\劳动和人力资源经济学

自然失业率的存在与充分就业并不冲突。一般来说，总有一部分劳动力在不 断地进入和退出失业状态。有些新增劳动力人口(如毕业学生)，会进入劳动力人 口，有些已有工作的人会换工作，他们都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去找工作。在没有找到 工作前，将有一段时间处于失业状态，由于这种劳动力的合理流动就会形成一定时 点上的一定水平的失业率。此外,即使经济在繁荣时期，也会存在劳动力供需双方 之间在技术要求和地理位置等因素上的差异。由此可见，自然失业率的形成具有 某种摩擦性因素和结构性因素。

自然失业率并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量，当决定自然失业率的各种因素发生变 化时，它也随之改变。这些因素主要有：

(1) 人口构成。自然失业率可以视作一个经济当中不同人口组别的自然失业 率的加权平均数，所以人口构成因素对自然失业率的影响很大。当一个社会的劳 动力结构发生变化时，自然失业率也会相应变动。例如在美国，从20世纪50年代 到80年代早期.妇女、黑人、青少年和拉美籍劳工在美国劳动力人口中的比重增加 了.由于他们当中的失业率高于其他人口组别，因此，这种劳动力结构的变化也促 使美国的自然失业率有上升的趋势。

(2) 最低工资。世界各国一般都有关于最低工资的法律规定,经济学家们认 为最低工资通常高于市场供求相等(即市场出清)的工资水平。最低工资的升高会 影响雇主的劳动力雇用决策，当其减少劳动力雇用时，会使自然失业率升高。

(3) 结构调整。一个经济的增长总体伴随着结构性的调整，扩张中的部门要 吸收劳动力，而收缩中的部门要释放劳动力。劳动力供给需求之间的弥合往往在 结构性的调整当中出现技术的、地理环境的、信息沟通的问题。因此一个经济中的 结构调整越快,其自然失业率也越高。

(4) 失业保险。世界各国一般都设立了失业保险制度，当一个人处于就业状 态时,他一般要在工资中拿出一部分缴纳失业保险金。当他失业时,他可以在一定 期限内领取失业保险金。失业保险制度通过以下机制影响到自然失业率：失业保 险金的水平越高，失业保险金领取的期限越长,失业保险金的征收比例越高，则失 业与就业对于一个劳动者而言，其效用的差别越小，从而使得失业者降低寻找工作 的积极性,失业时间增加，全社会的失业率增加。此外,效率工资理论(efficiencywage theory)还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道，当失业保险金水平提高时，在职职工对于 失业的效用期望就增加了,这样他们就会降低努力程度，雇主为保持他们的努力程 度就需要提高工资水平，在更高的工资水平下，劳动力的实际需求就减少了，社会

① 参见 Friedman. M.» 1968, "The Role of Monetary Policy," American Economic Reviezuf March 1968。弗里德曼是这样定义自然失业率的：

“自然失业率……是可以由瓦尔拉一般均衡体系得出的失业率水平，假设我们在其中考虑 进劳动和商品市场的一些实际的结构性因素的话。这些因素包括市场缺陷、需求和供给的随机 变化、有关劳动力供给和职业空位的信息收集成本、流动成本等。”

失业率随之上升。①

(5) 工会力量。在世界各国,工会的作用有显著的差异。工会的作用主要是 提高其成员的工资水平和保障成员的就业，但却会削弱企业雇用劳动力的意愿。 通常人们认为，一个经济中工会组织的力量越强大.其自然失业率越高。欧洲大陆 国家的失业率比较高，被认为与其工会力量比较强有关。

^\2 劳动力市场：基本的图景与概念

(6) 劳动工资税。决定企业的劳动力需求的是企业付出的工资总额，而不是 劳动力的实际所得工资，两者的差别就在于政府对企业征收的劳动工资税。在短 期内,如果政府的税率提高，就会增加企业雇用劳动力的成本，从而减少企业的劳 动力需求，使失业率增加。在中国，与劳动工资税相对应的概念是员工缴纳的社会 保险，主要是养老、医疗、失业、生育和工伤五项。其中，养老保险企业缴费的比例 一般为企业工资总额的20%,员工个人缴纳比例为本人缴费工资的8%,进入个人 账户。医疗保险，企业和个人的缴费比例分别为7.5%和2%。失业保险,企业和 个人的缴费比例分别为2%和1%。上述比例视每个地方的具体情况，还存在 差异。

以上有关自然失业率影响因素的研究构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失业理论的 新发展，对此，我们还将在第8章中详细介绍。读者需要注意的是,影响自然失业 率的因素与每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人口学特征和制度背景均有关系。对于中 国来说，是不是存在一个长期稳定的自然失业率，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问题。